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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就到了年末,隋王朝越来越呈现出泱泱大国的崭新气象。雅乐的修订和颁行仅仅是一个方面,与之相应的还有绵恒的战火终于在神州范围内渐渐熄灭,民众的教化似乎也收到了应有的效果。
西部少数民族地区流行收藏黄金的习惯传统,当地的酋长们都以据有黄金子多少论富贵,部族之间经常因此为争夺黄金无休止地发生争斗,民众不胜其苦。梁毗出任西宁州刺史,贴出文告,禁止这种部族之争,但收效甚微。甚而至于,各部族酋长纷纷赠送黄金给他,以示结纳。
梁毗不动声色,收了他们送来的黄金,并设宴款待他们。席间,待酒过三巡,梁毗叫人把各部族酋长送来的黄金端出来,放在桌上,突然对着黄金大哭起来。
众酋长莫名其妙,面面相觑。有的人大胆说道:“莫非大人嫌我们送得太少了?”
梁毗摇了摇头,哭着说:“此物饿了不能吃,冷了不能穿,你们却为了它,互相攻击杀戮,使多少生灵惨遭不幸。现今你们把黄金送给我,一旦我的黄金多了,你们是不是也想来杀了我呢?”
众酋长纷纷表示绝无此意,赠送黄金纯粹是一片好意。
梁毗又问:“那你们为什么又要因此互相攻击呢?”
各酋长无言以对,脸上露出羞愧之色。
梁毗起身,亲自将每个人赠送的黄金放到他们面前,说:“你们的好意我领了,但金子我不能要,你们各自带回去吧。”酋长们低头不语。
从此,这里各部族之间再也没有发生为争夺黄金而相互攻击杀戮的事情。梁毗也因政绩突出,受到隋文帝杨坚褒奖,提升他为大理卿。
岷州刺史辛公义,是陇西狄道人。父亲早逝,由母亲一人抚养长大。辛公义的母亲对他悉心教育,他也非常用心,不仅学业出众,人品也很好,受到世人的称赞。到北周天和年间,朝廷挑选品学兼优的人为太学生,辛公义名列其中。之后,北周武帝每月召表现好的太学生和学识渊博的学者交流谈论,辛公义多次得到周武帝赞赏。辛公义由此被赏识重用,至隋朝伐陈,辛公义因功被提拔为岷州刺史。
岷州当地的风俗,非常害怕病人。假如一个人患病,即便是至亲的父子之间、夫妻之间,都竞相躲避,互相不看护照料。患病之人就这样凄惨死去,社会崇尚的忠孝仁义之道,在这里完全遁形。
辛公义对了解到的这种情况深感担忧,决心改变当地这个习俗。他分别派遣官员巡行管辖之地,凡是遇上患病的人,都全部送到自己的治所,把他们安置在处理政事的大厅里。当时正值夏天,流行瘟病,很快有几百个病人被送到这里,整个厅堂内外都住满了病人。
辛公义在厅堂里摆放一榻,自己坐在里面,不分昼夜,生活起居和处理政事都在厅堂之内。不仅如此,他还把自己的俸禄,全部用来买药、用来请医生为患病者治病。终于,这批病人全部都被病愈了。
辛公义于是将这些被治愈的人们的亲属召来,对他们说“一个人的生死,是由上天决定的,不会相互传染。过去,你们抛弃患病的人,才是他们致死的原因。现在,我将患病的人聚集起来,并在他们中间生活、处理政事,不仅病人全部康复,我本人也安然无恙!你们不要再相信过去那一套了!”
这些患者的亲属都十分惭愧,领着自己的家人拜谢离开。
从此,岷州百姓再也不躲避和嫌弃生病的人,家里人生病了,都积极治疗,悉心照顾,社会风气有了根本转变。大家心里都知道,这一切全是辛公义的功劳,对他发自内心的感激和敬重,岷州全境的人都称呼辛公义为“慈母”。
辛公义不仅爱惜黎民,也勤于政事。他到任之后,亲自前往监狱审问每一个在押的囚徒。用了十多天的时间,才把所有的案件审理完结。而在这十多天里,他都吃住在监狱,一步都没有离开。后来,有了新的案子,凡是案子没有审理完结,他就住在厅堂之内,一定要把案子审理完结之后,才回到家里。
有的属下觉得辛公义太辛苦,就劝他说:“审理案子这事是需要有一定时间的,你何必折磨自己呢!”
辛公义回答说:“我作一个朝廷命官,没有德行可以教导好百姓,还让百姓被拘禁在狱中。哪里有自己辖内的百姓还被监禁在狱中,而我自己的心里还能踏实的呢?”
他的这些话被老百姓知道了,内心都很感动。有罪的人听到这话,都诚心服罪。即便有人想为一般的小事打官司,大家就会开导他说:“我们怎么能忍心因为这些小事,让刺史大人辛苦劳累?”岷州百姓因此懂得了相互礼敬和谦让,几乎没有什么诉讼案子了。
辛公义的事迹被隋文帝杨坚得知,杨坚大为高兴,不仅对辛公义予以重赏,还召高颎和苏威商议,怎样在全国范围宣传和推广辛公义的事迹。商议结果,由苏威负责以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等道德伦常要求,撰写名为《五教》的劝化文章,颁行于全国。特别是针对新征服的原陈朝统辖地,要求所有的黎民百姓,无论地位出身,无论男女老幼,务必能够全部诵读《五教》的内容,并在日常现实生活中遵照执行,严谨逾越。
至590年元旦大朝会,朝廷文武官员齐集,藩镇和地方官员毕至,东南西北及海外邦国来贺,仪式流程和陈朝建康陈叔宝举办的元旦大朝会别无二致,但规模之盛大,场面之喜庆,气氛之热烈,不啻有天渊之别,各方进贡的奇珍异宝,更是不计其数。
午后,隋文帝杨坚和文献皇后独孤伽罗在大兴殿举行宴会,宴请朝廷重臣、地方官员和外邦使者。各亲王以及正二品以上被准允携带家眷的文武齐集大殿之内,各邦国使者及其他文武官员,从殿外的平台依次按照身份地位和官爵品级向南排开,绵延数里,直至朱雀门,气势之壮观,亘古未有。
宴罢,微醺的杨坚和独孤伽罗被宫人们送回中华殿寝宫,沐浴过后上了龙床,夫妻二人兴致仍然高昂,年近半百的他们,颠鸾倒凤居然有不输少年夫妻之势。
猛烈的疾风骤雨之后,杨坚相拥着爱妻,慨叹道:“人生如斯,夫复何求!”
“陛下英明神武,如今华夏一统,天下太平,原本是极好的。”独孤伽罗话锋一转,轻叹一口气,悠悠说道,“只可惜英儿忙于并州政务,连一年一度的元旦大朝会也未能返京。”
杨坚安慰道:“广儿能够如此勤于政事,你我理当感到宽慰才是。”
独孤伽罗说:“话虽如此,妾身对昭儿兄妹却是思念得紧!”
杨坚说:“皇后心情,朕感同身受。今日且歇息,朕自有安排。”
过了几日,至正月初七,隋文帝杨坚下诏,封晋王杨广的长子杨昭为河南王。
月底,杨坚宣布:二月初,自己将和独孤皇后一起,率相关大臣前往并州晋阳。留守京城长安的重任,交由高颎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