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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为我所用

欧阳无笛的名字虽然霸气,但他的名字的由来却有着一段不同寻常的经历,这在欧阳无笛娓娓道出自己的人生经历后,李瓜果与吴应雄方能知晓。

欧阳无笛的母亲原是个胡姬,桃李年华时在新泰县的酒肆以吹胡笛作生计。欧阳光是新泰县的乡绅,家中虽妻妾成群,但还是被高鼻美目的胡姬给深深地迷住,尤其是胡姬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西域风情,更教欧阳光为之倾倒,以致流连忘返。按捺不住的欧阳光最终在一个半醉半醒的夜晚,听完欧阳无笛的母亲的一曲胡笛曲后,花下重金将她买回家做妾。

欧阳无笛出生后,欧阳光给他取名为无笛,以此来向胡妾炫耀:你未曾遇到我之前,依靠手上的胡笛取悦他人过生活,遇到我之后,过上了没有胡笛的生活。

但事事难料,母亲妙龄时以吹胡笛供食客取乐,欧阳无笛长大后却因身形为大家族所取笑。

受尽家族白眼的欧阳无笛便跟他父亲拿了一笔钱财自立门户,其父有感于欧阳无笛实属自己的一生之中唯一的败笔,乐见其如此。新泰县盛产诸类矿物,欧阳无笛自立后无田无地,便靠山吃山,为此欧阳无笛走访各地学习寻矿、采矿、冶铁技术,学成之后开始雇当地百姓釆矿与冶铁。初始时颇得钱财,其后……

其后之事李瓜果已知晓大半,是以并未让欧阳无笛继续说下去。因为此时,关卡两边已经停泊了七八条船,而且载运炉鼎的船也在其中,李瓜果便让欧阳无笛吩咐手下的河匪正常营生,以免耽误了运炉鼎的大船返回费城县。

眼看天色已不早,李瓜果心中暗思:这欧阳无笛无论身形与相貌皆与八岁的四尺孩童一般,但他既为众河盗的首领,必然有过人之处,且看他戴着一顶虎皮帽,皮毛上有着天然的斑纹,帽冠上似乎隐隐可见“王”字形,尽管是一顶小小的帽子,却让他散发着虎虎生威之感。神形如此,谈吐间亦不亢不卑,令人由衷地感概人不可貌相。看来今日想速战速决收服众河匪的算计恐怕要落空,摆在眼前的困难便是如何收服这个不容小觑的欧阳无笛,估量又得多费我一番口舌。

心念至此,李瓜果开始套近乎:“无笛,这般直呼汝名,无笛介意否?”

欧阳无笛无所谓道:“无妨,亲朋好友便是这般叫唤我。”欧阳无笛嘴上虽是如此说,心里却在嘀咕:何曾有人初次见面便直呼其名的,若非见你二人武艺高强,此刻便与你翻脸。

李瓜果义正言辞道:“某姓李,名瓜果,无笛呼我为瓜果即可。费城县男女老少皆知我大名,但今日瓜果前来,却非以强欺弱,乃替民伸张正义。”

欧阳无笛见李瓜果前句说客套,后句却给自己来个下马威,当下据理力争道:“我与众乡亲上下五十六口人皆靠此营生度日,倘若阁下替民伸张正义,孰又能为我等伸张正义,我等无田无地无宅,如若不操此营生,难不成坐等饿死?”

李瓜果危言道:“但长此以往,终究不是办法。今日我二人动手,刀未出鞘,明日他人未必如此。”

欧阳无笛凛然道:“多谢阁下手下留情,但五十六口人命皆系于此营生,若无此营生,便无明日可言。”

李瓜果发难道:“天下营生何其多,为何偏偏操此营生?”

欧阳无笛自忖:你这呆瓜,尽说些废话,你道以为我等喜此营生么?你有如此胸怀,为何不去找黄巢,当面质问他此话。心忖至此,乃愤愤而言:“阁下,我等乃粗鄙乡民,逃难来此,身无分文,既无画饼充饥之笔,又无点石成金之手。试问,不操此营生,何以苟且?”

李瓜果摇头说道:“非也,尔等怎能妄自菲薄,将自身说得一无所是,尔等不是身怀一技之长么?”

欧阳无笛感伤道:“阁下所指的莫非是采矿冶铁之技?但阁下莫忘了我等逃难而来的原由。”

李瓜果露出尾巴,诱惑道:“此乃无笛手下无强兵之故,倘若在我手下采矿冶铁,断然不会出现此局面。”

欧阳无笛嗤之以鼻道:“即便你手下有强兵,县尉带衙役来收税,你能奈何?”

李瓜果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咬牙道:“杀!”

欧阳无笛瞪眼再问:“倘若州府派官兵来围剿,你能奈何?”

李瓜果不屑道:“如今黄巢草军在南方起义如火如荼,不日即将挥军北上。朝廷自暇不顾,怎会派兵来围剿你这山中的几个毛贼,即便来,也未必就怕了这群官兵。”

欧阳无笛直讳道:“阁下所言,非是口出狂言,便是有过人之处。”

李瓜果询问道:“是非且看他日,但真如我所言,无笛肯为我所用么?”

欧阳无笛沉声说道:“我等操此营生乃迫不得已,每日虽能收得少许银两,但尚不能维持生计,又不敢妄加过关费,恐激起民愤,断了财路。因而留在山中的男女老少还得捕渔挖野菜,既便如此也是饥一顿饱一顿。如阁下能管我等每日两饭,纵是阁下与官兵为敌,无笛亦率众随时待命,惟阁下马首是瞻。”

李瓜果抚掌言道:“甚好,我囊中尚有些银子,今日便送予尔等二十两,权当是我送给众人的见面礼。”说完,李瓜果从袍衫的口袋中取出二十两银子递给欧阳无笛。李瓜果有感于大唐袍衫不方便取银子,遂让裁缝修改袍衫,仿效千年后的衣裳样式,在袍衫的腰际左右各缝制了一个装钱物的口袋。

旦凡是大唐人,身上所携带的钱财,无不是放进褡裢、佩囊、袖里与怀内,但如李瓜果这般的放法,欧阳无笛却是初次见到,不由得他大开眼界,心中暗自称奇。最教欧阳无笛感慨万分的是李瓜果的慷慨,随意一出手便是二十两银子。百感交集之下,欧阳无笛接过银子,拱手感激道:“无笛代众乡亲谢过阁下。”

李瓜果颔首受礼,说道:“这几日你费些心思帮我在费城县境内探矿,待寻得矿山,便到费城县里寻我,只需向路人报上我的大名,便可寻至我的居所,到时我再与你商议采矿冶铁事宜,如何?”

欧阳无笛微微迟疑,随即说道:“悉听尊便。”

天色已不早,李瓜果遂道:“如此瓜果便在家中静候佳音,告辞。”

告别欧阳无笛众人后,李瓜果与吴应雄奋起直追载运炉鼎的大船。小轮船行至傍晚,与李瓜果一路闲谈的吴应雄倏然记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是以对李瓜果说道:“瓜果,方才听你与欧阳无笛言谈,言及黄巢挥军北上,言语笃定不容他人置疑。是否所言不虚?”吴应雄关心黄巢的动向,故有此一问。

李瓜果高深莫测地说道:“我不但知晓黄巢挥军北上,还知晓他后年入长安称帝。”

“瓜果,难不成你会占卦?”吴应雄果然被李瓜果的言语唬住。

李瓜果摇头晃脑地说道:“非也,非也,乃高人托梦于我。”

吴应雄嗤之以鼻,道:“勿要装神弄鬼,信口胡扯,诳他人尚可,若要诳我,徒劳心机。”吴应雄自然不会相信,跟随李瓜果已有数月,他发觉李瓜果装神弄鬼的本事比自身的武艺还强。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破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李瓜果吟了一首黄巢作的《落弟后赋菊》。

吴应雄骇然道:“你……你如何得知此诗?”

“亦乃高人梦中所念,其言乃黄巢‘落第后赋菊’之作。应雄,然否?”李瓜果索性装神弄鬼到底。

吴应雄连连点头道:“是极,是极。我原先还疑惑,猎户出身的你,何故能在费城县里发迹,原来果真有梦中的高人指点,自此,应雄深信不疑。”由不得吴应雄不信,只因黄巢的这首诗只有亲近的人才知晓,外人无从得知。

李瓜果自豪地说道:“那是,便如那香皂与肥皂,若非有高人指点,即便是集朝廷之工匠也未必能造出。”

吴应雄建议道:“瓜果,依你适才所言,黄巢后年称帝。若不出你所料,如今你自当弃商投戎,追随黄巢反唐,凭你的身手,建功立勋,只在旦夕之间。待到黄巢称帝之时,你便可以捞个一官半职,连带光宗耀祖。”其实,吴应雄建议李瓜果如此,何尝不是他心中所想。

对于黄巢称帝的始末,李瓜果知道得不多,怕露了馅,只好故弄玄虚道:“哎,黄巢虽能入长安称帝,但也仅仅是长安城的皇帝而已,长安城以外尚有诸般势力,虎视眈眈,黄巢犹如瓮中之鳖,欲知后事如何,自个掐指琢磨,天机泄露过多,有违天和。”

吴应熊思忖片刻,说道:“若有机会,我必定会知黄巢,劝他莫入长安。”

李瓜果故作无奈的样子,说道:“那也无济于事,天命难违。便如我,虽有梦中高人指点,还不是做买卖……”

吴应雄打断了李瓜果的话,道:“瓜果,码头已到,船主正等着你。”

从码头走水路可直通宅地,自然不用在码头卸炉鼎,李瓜果遂吩咐船主将船继续驶往西南方向。到了宅地,李瓜果吩咐宅地上的众人将炉鼎卸下来,搬到作坊里,尔后安排韦德道一家人与唐康之夫妇住进新居。

历经四个月,宅地已建成九座三合院,正在建的是李瓜果将来住的宅院。李瓜果安排好韦德道与唐康之两家人后,九座宅院已住满人,确切地说应该是八座宅院住满人,因为建宅工匠暂住的那座宅院到时会空出来。李瓜果统计了住在宅地上的人数,男女老少一共五十三人。这个数字让他倒吸一口凉气,要养活这么多人,单靠轮船与皂的买卖显然不行,还得将玻璃与水泥做出来赚钱,而这就要看韦德道与唐康之到底有多少斤两了。

韦德道一干人等初来乍到,看到宅地上的建筑鳞次栉比,皆咂嘴不已,叹为观止。宅地能在短短的四个月里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实属李瓜果统筹大局之功,除此之外,还与李瓜果舍得投钱办事的习性有关,宅地上的二十八口人亦功不可没,众人一方面为了重建家园,另一方面为了报答李瓜果恩情,皆满腔热血地投入到宅地的建设中,每每看到众人争先恐后地抢着干活,人人如拼命三郎,李瓜果除了叮嘱众人注意安全之外,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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