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转过头,请别看。
可你还是转了过来。
我记得飒给我说的时候早已泣不成声,我给他的纸巾遗弃了一地,看着他的样子我很是难受。
或许你也会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是真的,真的。
时间是2008年,地点就是漠城。
当我再次去回忆的时候,我清楚地记得当时下了很大的雪。我是没有心思用文字来描写当时大雪的豪迈和亲切,有的只是红肿的双手和一"股寒气让人止步。
那时候我还没有职业,每天晃来晃去。有时会随着一群兄弟去胡闹,有时会一个人走来走去,让遇见的人给我讲故事。
他们都习惯叫我卡子。
喂,卡子,买盒烟来我给你说个故事。路边的人习惯这样来招呼我,而我也习惯在有兴致的时候把听到的这一切都写出来。我没有什么职业,也没有什么钱,我一直变着谎言来骗家人,一切要交学费的,为的是以后赚大钱。刚开始我的父母让我忽悠了一段时间,那时候他们对我信心百倍。以后是个作家的料,写了那么多字,我一辈子都没看完这么多字的书。是的,你没猜错,他们是这样来安慰自己的。
后来直到有一天,他们就像睡醒了一样,不行,不听,你要去工作。从相信到失望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因为这几个月来我除了听故事外就没干过别的,之前还时不时地写点,后来就只是听。他们问过我多次,我只好模糊地说,在构思,构思好就会一挥而就。
这一切证明,我不仅爱慕虚荣,并且也是个很直接的败家子。眼看一切都掩盖不下去了,于是我离开了,是去漠城。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当然我也忘不了这个爱好。我来到了漠城,一个很直接的目的就是为了一部未完成的小说。
我一直在寻找,一直在流浪,为了小说的发展。一切都像戏剧性的必然,走过了好多个城市,只是留下的不只是脚步,而是迈向成功的足迹,这一点我很欣慰。可是直到后来不得不承认,我就像一个初学走路的人一样,老是在迈着步子,老是踏不稳。朋友告诉我没事的,积累经验,于是好多年之后的现在,有的只是教训,没有别的。
那时我喜欢独自走在街道,走在田野,倾听大自然的声音,感受宇宙的玄奥。我喜欢无时无刻地拿着一本《诗经》,只是拿着,不曾去看。似乎我为的是感觉到那浓浓的乡情和和谐的气息。这里有劳动者的笑容,有亘古不变的天伦,比起更多虚伪的爱情,荒唐的权势,无头绪的遐想,这本书我更喜欢。
当然在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无疑像一堆废话。不过如果没有这些废话,这个故事就不能进行。有时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来漠城,如果没有那场大雪,如果没有去城外,如果不是很无聊,就不可能知道这些故事。而我就更不可能写下这些文字供大家消遣,供自己伤感。
漠城的北郊是一片墓地,不过风景却很好,有山有水。我微微笑着,如果这就是地狱,那我宁愿不上天堂。
在我的右侧有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男子横躺在坟墓旁。脸上的鲜血已经凝固了,睁着眼。表情很是古怪,我又遇见了他,这一点我很吃惊。
“我爱你,嫁给我好么?我说过转过头,请别看。可是你还是转了过来。”一个青年男子拿着一束黄花正在给一个女人。
“神经病,疯子。”那女人气急败坏地骂着,路上的行人围在一起。我笑了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清明节这天既然把给死人送的东西给情人。
“你不要这样好么,这一切怪命,我无所求,只愿你可以快乐。”他用手拉住那女人的衣裤,跪在那里说着。
“让开,你这个疯子。”女人用力地推开,周围的人笑着,看着,声音很大。也就是在这时,冲上来了几个人,他们开始用拳脚招呼。他倒在了人群中,鲜血从头上流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不时还发出抽噎声。
这是怎么回事?我好奇地问着路旁的行人。
那人是个疯子,他女朋友死了,见到女的就乱说,要是下次到我媳妇那乱说,我非打死他。那个路人紧握着拳头,狠狠地说,在走的时候也没忘记给那个男子踹一脚。
哦,一个疯子。呵呵,没想到初来漠城就遇见了这等事。
现在,他就躺在那里。
我的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惧怕。对于疯子,他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可事实证明他并不只是个疯子。
他就那样望着我,苦笑着。
“你好,他们都说我是疯子。”他大声地说了出来。
一切显得那么的不自然。他靠在那里,望着天空。干了的鲜血留在脸上,显得很僵硬。你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是这样,我问。
他们都让我进精神病医院,可我实在不想去,我心里很难受,没有人能理解。他轻轻地说着,一点都不认真,东张西望的样子。
我坐在了他的旁边,拿了一个小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我没有去看他的脸,故意将自己的眼神离开。我想知道你的故事,但我不希望你伤心,我说。
故事,我的故事。他笑着,很干脆地笑着。摸不透他的心情,更搞不懂他的想法。没什么,揭开伤疤是迟早的事,我什么都不怪,最多只怪我自己,怪上帝的不公。如果没有这个病,如果,哎。
他开始神神叨叨地说着,毫无头绪。我坐在一截树枝上,认真听着。
我有个灿烂的童年,我确认那时候过得很愉快。
在我的家门口有一棵很大的柳树,每到春天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围着跑来跑去。那时候我有着一大群朋友,关系最好的是D,和我同岁。从小到大,我们都是形影不离,每天在一起疯狂地玩着。当时没有什么作业,日子很轻松,无忧无虑。
稍微大点的时候,我们喜欢上了一个地方,是火化沟。那时候我们喜欢冒险,安静,我们常把那里称为基地,我们的秘密基地。
那里是火葬死人的地方,永远阴森森的。不过我们都很喜欢,坐在那里看着天空的白云,很愉快,平静。直到现在,我一个人也会去待在那里。不过不是看白云,而是想Do我很希望看见他,很希望。是我杀了他,我最好的朋友。
你杀了他,为什么,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其实也不能全怪我,只是——
那天,我们做了很多的准备工作。带足了粮草,就像远出旅游一样。欢喜的像小鸟,投入大自然,没有什么比这更高兴的了。我们都很傻,沿着山路向上爬,我说这是挑战,我们要爬在最高处看这所城市,我们要走向人生的巅峰来俯视这个世界,我们就是人世间的英才。不得不承认,当时的我们很早熟,都有野心。
我们大声在山上喊着,浑身充满力量。我是超人,D说。当时我左看看,右看看,看的D很是郁闷。看什么啊,又不是不认识,他说。
我笑了一下,记得超人是内衣外穿你不像。
然后我们就一起追逐打闹,玩着,直到跑累了坐下来喝着水。
“飒,你的作文又得到老师的表扬了,在我们班让同学朗诵,真不错”。
“我对文字只是爱好,我最喜欢的是绘画。再说不管文字还是美术,我们家人都不支持,他们只希望我将来做官。”
“你做了官,那么我就是官的兄弟了,以后就没人会欺负我了。”D高兴地说。
“别把你说的那么可怜,现在有谁会欺负你。”
我们就这样坐下,望着远方,说着话。
终于D开口了,他说我知道你喜欢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们都一样。有时间我想去给阿姨说说,希望他们能理解你。”
“说了也白说,他们是不会懂的。”
“那你准备以后做什么。”
“追逐自己的梦,若再反对我就离家出走,让他们也着急。”
“呵呵,太幼稚了,别让家人再担心,他们为我们已经够劳累的了。”
“如果时间可以就此定格,我愿找个地方安静地开始。”我也不知道怎会莫名其妙地说出这句话,就在我说出来的时候,我觉得脸颊发胀,全身开始发抖。
“飒,你怎么了?”D—脸的疑惑。
没什么,过一会就好了。我只觉得身上更加的难受,犹如万千个虫子在吞噬我的骨髓,而脸也发热发冷。
“啊!”
D—声尖叫晕倒在了地上。
D,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好在旁边是一眼泉,泉水里我看到了我的样子,很可怕。
乌黑的脸,歪曲的表情,短短的几个字形容了我的一切。
大约持续了不到一分钟,这种怪诊就消失了。我叫醒了D,他惊叫着从我的身边跑开。
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
就在D不顾一切冲下去的时候,他失足了。双手抓住一把枯草,大声地喊着。
说来也让人难以相信,如果不是我,或许他还可以再撑一段时间。
当时我跑了过去,他在下边,双手拼命地抓住草。就在我要去的时候,无意间蹬下了一块石头,正好砸上了他的头,而这块石头也终结了他的生命。他朝我笑了一下,很诡异地笑了一下,坠人了沟底。
飒流下了眼泪,他似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很难受地捂着头。摇来摇去,没有说话。
我坐在他的对面,看着飒的表情我也很难受,第一次我彻底地进人了一个故事里。
揭开别人的伤疤本身就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我清楚地知道。简单的一个故事,或许还带有丁点的抄袭,可能会没有人在意。但我说过,没有平凡的故事,只有平凡的作者,或许飒把这个故事交给我将是一个错误,但我一定不能让他错误。从一开始命运给我们的就一样,而我们从一开始就将自己当成唯一。为此而无谓的付出,为此而付出的无谓,只愿可以留驻自己的光芒。
这一切都是上帝的恶作剧。飒用手捂着眼睛,缓缓地说出,发生在我的身上很伤感,可当我讲出来或许还是别人的笑料。
注定了的悲剧是靠眼泪去灌溉的,很多次的写作我都是以情谱曲,用血滋润,靠一股韧性去点燃。而我喜欢漂泊,寻求故事,甚至制造故事。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