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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遁剑西域 (下)

了一信马由缰,在荒僻的道路上前进,光明顶如今高手四出,外强中干,倒是个再次造访的好时机,不过了一兴致已尽,也没有必要非要去一次。

没事情检点马上的包囊,倒是又发现了两块****令。不过****令上的文字了一并不识得,不知道上面到底是哪门武学。了一把玩了片刻,把文字记下来,便全部收归囊中。

西域说大很大,说小却也很小。从光明顶向南是高昌,向西是车师,向东就是鄯善,总共就这三个地方有些人烟,能补充食水、打探消息,沿途也仅有数个绿洲。了一前晚慌不择路,但依稀记得是向西走的,于是决定到车师一游。

车师与西来路过的鄯善、高昌一样,充满了异域风情。了一入乡随俗,换了一身白色长袍,又用披肩白布把头包了,混进了人群中,以他的眼力和修为,只一顿饭的工夫,行止就和当地土著有了八九分相似,学得惟妙惟肖,这也帮他混过了明教教徒的哨卡。

居住在车师的人还是以汉人居多的,了一就算是有没学到点的地方,过卡的时候也不曾被发觉是个冒牌的回回,倒是排在了一后面的商旅和哨卡争吵起来。

了一牵着马走远了一些,运起内力增强听觉感知后方哨卡处的动静。

还没听得一两句,了一就感到自己被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扫了一下,然后那人就盯着他不放了,紧接着又一道目光盯了上来。

了一有些诧异,转头顺着感觉望去,只看到远处的大街上,正有一汉一胡两人正看着自己。汉人一袭青衫,面貌英挺,与风复国同样的书生打扮,却拥有如同饱学宿儒般的气质,令人望而生敬。胡人看发式当是女真人,双目炯炯有神,令人印象深刻,几乎要忽略他满脸的疤痕。这两人丝毫不掩饰对了一的敌意,而了一看看汉人腰间挂着的佩剑,和胡人背负的长矛,却不知他俩到底是谁。

认错了?了一摇摇头,不会的。这两人从身形气度来看都是先天级数的,特别是那胡人,一身的杀气如有实质,显然是身经百战的资深高手,基本上不可能认错人,那么他们究竟是谁呢?

多想无益,了一冲着这两人一撇嘴,发出个挑衅的信号,斜眼看着他们,离开大街,向小巷里钻去,认人这种事情,动手打一场就知道了。

胡人见了了一这个动作,步子一跨就想跟上,汉人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说道:“别过去,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胡人恨恨地道:“我们两人联手都办不到吗?”

汉人摇头道:“这人当年就已经是天人阶的大宗师了,和师尊在同一层次。我们虽然这些年大有进境,但仅凭你我二人,最多也只能自保罢了。”

了一见他俩窃窃私语没有跟上,立知这两人确是知道自家的底细,不是会在僻静处落单被收拾的料,脚步不停,牵马走入小巷,自寻个客栈投宿去了。

第二天一早,用完早饭,了一出了客栈,在小城里闲逛起来。

车师虽然是西域重镇,但是到底比不上中原,城小人少,以了一的脚程,只半日就把车师走了个遍。城中武者很是不少,不过昨日见到的那胡汉组合却是不曾再次得见。

回到客栈,了一点了壶葡萄酿,并了一碟老醋花生在大堂里小酌。这花生炸的酥香,又加上了各色调料,酸酸甜甜,微咸微辣,佐着生脆的黄瓜,越嚼越香,吃得了一眉飞色舞。

正吃着,了一忽听着一句楼兰入耳,不禁想起了那个意气风发却英年早逝的传奇名士。八年了,想必他当是已经重生在某个地方东山再起了吧。了一留意了一下那发话的客商的谈话,只听到大堂中间,一老者在一边灌酒,一边吹嘘自己多年的见闻。“知道吧?有人把那牢兰海也叫做蒲昌海,”老者饮罢一盅,面色微醺,兴致盎然地摇头晃脑,说道,“错了,完全错了!”

说到兴起,老者一脚踏上长凳,斜挥一下右手续道:“这牢兰海是大海子,可这蒲昌海可并不是。蒲昌海,就是古语所说的莫贺延碛,也就是大沙海!当年汉将军赵破奴西征,取道的大海道,就是指这大沙海里的道路!说到这真正的海子,除了牢兰海外,就是这边的觉洛浣了。你们大老远地,来一次车师也不容易,这觉洛浣一定是要去看一眼的。那里的景色可漂亮了,湖面银光闪闪的,当地人把它叫做艾丁湖,就是月光湖的意思。”

了一听到这里,心中一动,便起了去艾丁湖一游的念头。

想走就走,午后了一问过店小二了路程,便出了车师。

才走出车师不到十里,到了一处天然石门前,了一沉声道:“出来吧,跟了这么久,也辛苦你们了。”

只听见一人朗声笑道:“不愧是了一,真是好气魄!都出来吧,我早说了,这点埋伏对他是没用的。”说罢,从石门后、旁边的土丘后,一连转出多骑,其中两人就是昨日见过的那一汉一胡,不过发话的却不是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了一循声看去,这人岁数看起来不大,生得一副好相貌,高鼻深目,面庞狭长,奇特的是他肤色极白,和西方人相仿,腰间两柄兵刃,似乎和了一一样是惯用双手兵器的。

这人身边是三个美艳女子,面貌相近,都是一身素服,腰间佩剑,看装扮和男子并非一族,却也不是汉人。

左侧包抄的是那胡汉组合,而右侧三个都是华服大汉,其中一个瘦子冷笑道:“了一,你的死期到了!”

另一络腮胡接着说道:“多说什么,赶快把他杀了,一起领赏去!”

了一冷冷一笑,哂道:“就凭你们?”一副不屑的样子。这几人都是先天境内的强手,合起来的确有击杀一些天人阶高手的实力。但经过宋缺点拨,了一的剑法也已大成,就是这么一点的提高,就让他在对方没有天人阶压阵的情况下,有足够的底气硬撼对方。

三人大怒,刚想动手,最先发话的男子喝道:“且慢!”他走上前来,说道,“我先和他单独打一场。”

了一嗤笑道:“你一个人上可不是我的对手。”

男子点头道:“我知道。不过,打不过就不用打了吗?世界上从来没这种好事!”

了一倒对他另眼相看了,此人斗志冲天,又敢于明言自身存在差距,看言行就知道他是个天生的武者,于是道:“我今趟可以饶你一命。”

“可笑!”男子尚未回答,三个华服大汉中的矮个子就骂道,“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真是不知死活。”

了一没兴趣理这三个妄人,只看着面前这男子。

男子诚恳地道:“多谢了一兄的好意,不过跋某却希望道兄能够全力出手,不然我独自出手也就没有意义了,这也是在下不愿和他们围攻道兄的原因。”

顿了一下,跋姓青年又道:“好叫道兄得知,在下便是此处的土著,又擅长追踪,若是道兄不能当场将跋某击杀,那么接下来一段时间就会有些麻烦了。”

了一颔首道:“好汉子,就如你所愿吧!骑战还是步战?”

跋姓男子掏出一条红巾缚在额上,扎紧,兴奋起来,道:“自然是步战了,不然怎显得出剑法的奥妙?”

“也好,”了一自恃实力,自然也无可无不可,下了马,抽出双剑道,“来吧。”

跋姓男子双手各搭在剑把和刀把上,却不抽出,双目神光大盛,提起所有的精气神,把精神锁定在了一身上,蓄势待发。

了一见他功力运转,衣袂拂动,似是想要扑击,却暗含防守的架势,功架端整,杀气森寒,赞道:“不错。”他并不提起气势,只是斜迈一步,双剑垂在身侧,只是轻巧地提着。

跋姓男子愈发忌惮,了一虽然只迈了一步,实则已经蕴涵了好几个变化,差些眼力的根本看不出这身法的精妙,他也是功力提到了十成,才勉强跟上了一的动作。

了一自然而然地再踏前一步,微笑道:“难道还让我先出手?”

跋姓男子再也锁定不住了一的身形。他就在那里,不过就像风一样,能感觉到他这一刻的存在,却又无法捉摸来龙去脉,而只要他一动,就从感应中消失。

好可怕的身法!好可怕的敌人!这可怎么打?跋姓男子心念电闪,气势一再削弱,终于忍受不住,率先出手。要再是放任了一,他怕自己连出手的勇气也会丧失!

刀光一闪,刀气纵横,跋姓男子右手刀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同时整个人倾身冲出,转瞬间就到了了一面前。

“好刀!”了一再次赞道。这刀快准狠兼备,已有大家水准。更难得的是,刀法十分地干净,没有一丝多余的变化,但又随着他本身步法的变化,不住偏转,让人不知他到底要攻向何处。

“好!”周围的敌人见到此刀也是纷纷叫好,只有那一汉一胡组合眉头深蹇,显然是不认为了一会被这种程度的刀法所制。他们本来就不赞成跋姓男子单独出手,但双方互不统属,只是合作关系,在对方的坚持下只得让他单独先面对了一。不过两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对允诺什么的也不怎么看重,心里下定主意,只要跋姓男子一露败象,就立即出手围攻了一。

了一提起右手剑,似慢实快,横剑封在刀的线路上,而且就仅是这一个式子,就几乎将刀法的变化全部封净!

跋姓男子本就留着变招的余力,不过他下意识地觉得了一留给他变招的那一丝机会有些不妥,便刀式加速,竟然不变招,直接硬撼了一的剑!

了一似乎是没料到他居然没变招,长剑被他一刀劈个正着,在招法上落了下风!

刀剑相交,只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跋姓男子脸色大变,左手剑不知何时出的鞘,在身前连着划了三道剑气,护住自身。了一这一格,居然让他感到刀上一点力量都没接到,险些一个踉跄,失去了重心。

就见了一接了这一刀,像是被风吹开的树叶似的,飘退丈余,恰好退到他刚下马的地方,不偏不倚,不差分毫!了一颔首道:“放心,说过会留你一命的。”然后双手剑各舞了个剑花,喝道:“一起上吧!”

众人互相对了一眼,点头,然后各挥兵刃向了一扑去。

了一冷冷看着他们,面容无悲无喜,和对面的或怒或恨,或惧或喜,形成鲜明的反差。随后他突的向左一晃,率先和胡汉组合对上。

汉人拔出长剑,剑影重重,守了个密不透风,剑法很是不弱。而胡人则在他的掩护下,长矛如蛇,屡屡在剑势的转折处突出,不给了一一点机会。两人打得非常保守,目光中除了战意,还有对了一的忌惮。

了一连冲三次,即便把汉人的剑光打散,也被胡人的长矛突刺所阻,长矛一出即回,根本不给了一硬碰硬的机会。了一双目透出精光,这两人的合击之技定是由高人所创,招式的漏洞互相弥补,防守中还带着反击,即使功力不如敌人也可自保,不知是哪个门派给弟子传下的保命之技。只这么一耽搁,背后那三个锦袍大汉已经围上。

这三人一动手就露了底子,了一色变道:“你们是谁?这打狗棒法是哪里得来的?”

武当、丐帮两派同在襄阳助郭靖守城,关系良好,对于对方的著名武技知之甚详。即使是这帮主不传之秘的打狗棒法,虽不知其心法,但对于招式来说,也是如同掌上观纹,洞若观火,特别是了一身为传功长老,曾亲手将打狗棒法的招式编录成册,放入藏经楼里。

三人功力不弱,打狗棒法又极为精妙,了一双剑盘旋,身形飘闪,急切间也拿不下这五个人。

但这五个人在了一神出鬼没的剑法之下,也只能苦苦支撑,看着是五人围攻了一,然而了一的攻势却占了九成。

每当兵刃交击的时候,五人的手上就是各种意外的感觉。以为是轻飘飘的一剑,偏生被震得麻一下,看似分明击实了,却是像应在了空处,更别提了一每每在剑势用尽之时,再出变化,手腕翻转伸缩,兵器不是被卷向战友身上,就是被引走挡在自家人的攻击线路上。

六个人打成一团,跋姓男子和三个白衣女子每每想加入战团,辄发现了一身形变动,己方已有一人挡在面前。

白衣女子中最年长的那个忽然叫了一声“不好”,向前冲去,剩下两人不明所以,却也跟着冲上。

就在此时,了一终于逮到了一个机会,乘胡人一矛使老,一剑挑上了他的铁矛,铁矛高高扬起,胡人空门大开。了一身子向前一动,胡人身边的汉人见状赶紧发力,剑芒陡涨,护在他的身前。了一脚跟一转,脚下两步一走,就已直面丐帮的三人,这三个见了一将要猛攻胡人,正全力来援,不曾料了一身法神奇至此,说变向就变向,全力发动的剑芒雨点般反而朝他们三人洒来。

战到此刻,了一出剑近百,可这将近百剑的剑招,只是剑法的第一招玄德,在使得翻来覆去,直到这时,才使出了第二招不去!

三人都以为了一正在全力向自己出手,一个个挥动短棒护住己身,联手之势立即被破,了一剑芒一敛,全部罩在站在左边的络腮胡身上,络腮胡短棒越舞越快,可就是根本挡不住了一的快剑,身上鲜血激飞,伤得惨不忍睹。

三个白衣女子这时才奔到了一身前,就这片刻的破绽,他们就折损了一名好手。

了一施施然收剑,仰面朝天,忽然就这么泪流满面,他淡淡地问道:“这人就是张易雷吧。”也不待他们回答,他又语气肯定地道,“剩下两个是蔡宜和林威军没错了。”

小个子林威军惊魂甫定,听得此言,也没多想,立即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了一右手扣剑,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蓦地朗声长啸,众人不知他何故如此,只是各持兵刃将他围住,林威军又道:“你发什么疯?”见过了了一变幻无方的神剑,他也知今天胜算大减,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不再说什么了一你死定了这种话。

了一啸定,冷冷地看着林威军和蔡宜,杀意渐浓,直盯得两人一缩身子,不由地胆怯,不敢再次骂战,方长笑三声道:“岳兄,你在天之灵,看我诛了这三个贼子!”

话音刚落,那边张易雷身上刚点住的伤口又再次爆裂,直溅得帮他疗伤的跋姓男子一头一脸,随即张易雷惨叫一声,化作了白光。

林威军等丐帮的叛徒都是近些年才提拔起来的,了一当年在襄阳城外活跃的英姿他们根本没见过,后来了一重返襄阳城大战佛门时,他们已经叛出丐帮,也不曾知道了一当下的实力究竟有多么地可怖。他们几人在异人中也算得上混得极好,因此即使听说了了一的赫赫凶名,也未曾当一回事,只惦记着了一身上的十万悬红。

眼见林威军和蔡宜眼中惧意大盛,了一喝道:“现在想要忏悔已经晚了!”

字字如雷!

剑剑如风!

林威军胆战心惊,十成工夫用不出三成,若非身边两个白衣女子帮着抵挡,只是三招就要了账,背后那一对胡汉组合眼见情势凶险,了一气势大涨,不待虚耗的功力回复,连忙攻击了一的背后,希望能牵制他的精力。

了一步法奇奥,双剑指南打北,剑端剑芒吞吐,时长时短,忽的双剑一齐劈在蔡宜的棒上,蔡宜只觉得棒上劲力有如潮涌,奋力连挡七波,被震得气血翻腾,只得退出圈外,就在他自以为安全的时候,手中的棒子像是活过来似的,撞向他的胸膛,这才知道了一在棒里还留下了一道暗劲,可是为时已晚,棒子击碎了他的胸骨。

就在蔡宜惨叫死去的时候,林威军也被了一杀得左支右绌。了一使出了不仁,左手剑蓦地碎裂,散成无数破片向众人飞溅。面对了一如此奇招,众人大惊失色,纷纷躲避。

林威军知道了一不会放过自己,连忙把短棍脱手向他掷去,转身就走。

了一冷笑道:“哪里走!”一步就追到林威军的身后。

林威军听得了一发声,确定了了一的位置,右手突然反手就是一掌,横劈了一,掌力刚猛至极,赫然就是降龙十八掌里的神龙摆尾!

就在林威军悍然反击的时候,跋姓男子也已杀到了一右侧,刀剑齐上,飞剪了一的项上人头。

了一低吟一声,反使玄牝,右手剑上的剑芒不是收成个套子,而是像锥子一样,顶向跋姓男子的胸口。

跋姓男子心知自己若是原招不变,定能重创甚至是击毙了一,可这样做势必也要被了一在自家胸口戳上一剑,虽然打到现在他们少了两个人,但人数上还是占优的。他们能有机会退开休整,而了一的剑芒已经爆发了许久,至今没有回气的机会,现在拼命为时尚早。心里略微盘算,他就觉得和了一两败俱伤太过吃亏,于是刀剑交叉,低声一吼,刀剑锋芒大盛,硬拼了一的这招玄牝。

跋姓男子这么一缩,林威军也就走到了末路。了一毫不理会他那掌神龙摆尾,左手半式如封似闭稍稍掤开神龙摆尾的掌力,接着就进手一式搬拦捶,任林威军的掌力余劲打在腹部,也要立毙林威军于拳下。

林威军若是不顾生死,拼死把神龙摆尾掌力使足,或能重创了一,可是他和跋姓男子一样,怎会和了一拼命?见了一一拳当胸打到,他忙不迭的用一招见龙在田来招架。见龙在田本是降龙十八掌里防守的妙招,双掌一虚一实,能挡能卸,可是他此刻仓促打出,劲力不纯,立即给了一找到了破绽!

了一和跋姓男子硬拼一下,接着这股反震的力量,一个旋身,把神龙摆尾的余劲再卸去三成,右手拳和见龙在田的掌力一沾即收,然后再转回来时,使了一招手挥琵琶,左手一下破开见龙在田,右手剑光一闪,林威军没想到了一变招如此快速,再想招架已经来不及了,他也是了得,翻身就是一下懒驴打滚,滚出圈外。

了一也不追击,只是冷笑道:“逃得了吗!”方才那一剑,虽然未曾立毙林威军于剑下,但已经夺去了他所有的生机。长剑一旋,点开了跋姓男子的接踵而来的一剑,然后剑芒一涨,再削断了胡人的铁矛矛尖。他身形一动,正要追击那胡人,忽然一柄长剑竟先于汉人的那把横在了了一前面。

了一脚步不停,飘身一折,毫厘之差躲开这剑,继续向前,而后脚步又是一顿,另有一柄长剑又横在他前进路线上。

了一随手一拨,身子往前倾,作出要加速冲刺的样子,忽然向右后急退,只是一步,居然又被迫停下,竟然还有人看穿了他的想法,提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了一挥剑一挑,然后转身,后退,终于脱出了包围。他沉着脸,长出一口气,盯着那三个刚才一步步打断他前进,让他虚耗了不少内力和精力的三个白衣女子,诧异地道:“奕剑术?傅采林是你们什么人?”

年纪最小的白衣女一听见傅采林的名字眼睛就红了,大声叫道:“狗贼,还我师傅命来!”竟独自一人就向了一攻来。

一旁的另两个白衣女一齐惊呼道:“君嫱,快回来!”双双抢上。

了一见傅君嫱虽然心神激荡,剑法犹自不乱,严密繁复,心中暗赞,嘴上却道:“可惜了。”

为何可惜?只因在了一眼中,傅君嫱的剑法虽然非常精妙,几乎没有破绽,可两人的功力却有相当的差距。倘若她是和两个师姐一起进击,了一不能全力对付她,自然没法从她的细微缺陷处破她剑法,然而现在只有她一个!

只是一下,了一便荡开了傅君嫱全力的一剑,感受到剑上海潮般爆发的力量,傅君嫱大惊失色,但此时她已经失了式子,再也躲不开了一接下来的一剑。

在傅君婥和傅君瑜的哭喊声中,鲜血飞洒,傅君嫱软软地倒在地上,眼看是不活了。

傅君婥和傅君瑜没想到旧恨未消,又添新仇,惨号着向了一疯狂攻来,剑法里全是进手招数,没有一招是防守的。

汉人和跋姓男子赶紧一旁护住,可保得住这个却保不住那个,顾此失彼之下,傅君婥连中三剑,香消玉殒。

胡人失了趁手兵器,一时靠近不得,却趁了一击杀傅君婥,傅君瑜心神大乱之际,一掌击在她颈部,把她打昏过去,拖出圈外。

了一再一剑击退了跋姓男子和汉人,见他两个不再进攻,也不再动手,乘机调息。连杀张易雷、蔡宜、傅君嫱和傅君婥四人,即便以他高出一筹的境界和功力,也并非是毫无损伤。林威军那一记神龙摆尾着实出乎他意料之外,即使以他之能,连挡带卸,也吃实了三成掌力。降龙十八掌的三成掌力岂是易与,了一的护体真气当时就濒临崩溃,只是他进退如电,没人能第二次打中他,这也是他为何非要躲开傅家姐妹方才那三招奕剑的原因,就算不曾击实,他的护体真气也抵挡不住剑招迫发出的剑气了。

了一剑指汉人,说道:“现在可以报上你们的名字了吧。”九个敌人现在还有战斗力的仅有三个,即使是最强的三个,了一现在也吃定他们了,更别提这三人业已被了一杀得胆寒了。

跋姓男子、胡人和汉人三个相对无言,起先埋伏了一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九人全都是先天高手,而且都是先天中的强手、好手。就算是最弱的三个丐帮叛徒,那也是在襄阳城这个血肉磨坊里成长起来的老江湖,也是颇有威名的,几曾料到竟然会在这西域荒野之中被这几个月前还籍籍无名的了一一网打尽?

跋姓男子答道:“在下跋锋寒。”

了一隐约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不知在哪里听到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于是道:“阁下的剑比刀好。”

然后又看着那对胡汉组合,问道:“我以前似乎从未见过你们,何故与我为难?”

胡人冷哼道:“七年前,在惊雁宫,是你救走了一个少林和尚。他伤了我们师尊,我们找不到他,自然就找你算账了!”

了一恍然,原来是玄博给他惹来的麻烦,问道:“你们的师傅是哪个?”

汉人答道:“家师八思巴。在下宋天南,这位是我二师兄铁颜。”

了一眉毛一扬,杀气腾腾地说道:“原来是你们两个。”那些年忽必烈南征,在襄阳和郭靖的义军打得血流成河,这铁颜和宋天南两个也跟随在军中,手上沾满了丐帮、武当两派门人的血。

了一连声道“好”,慨然道:“了夜和了翰的仇,今天总算能报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好,好!”

了夜和了翰两个在当年也是武当派了字辈的好手,南少林一役后,他们还有了渊、了出、了立等人都先后晋入了先天。可是先天高手在战场上还是非常脆弱的,在一次血战中,了夜和了渊两个击杀了受了重伤的赫天魔,可了夜也死在了赫天魔的拼死反击之下。而了翰则是久战身疲之下,为铁颜偷袭所杀。

他们两个死的时候,了一都在武当山上闭关,而了一赴襄阳支援的时候,又从未遇上过八思巴门下的弟子——仲仁钦扎是为了谦所杀,了一一直未能亲手杀一个两个八思巴门下弟子报仇而耿耿于怀。

了一提剑指着铁颜道:“有什么遗言就赶紧说!”

又扭头对跋锋寒道:“跋兄请便,现在是我武当和藏密喇萨迦两派之间的恩怨。”

跋锋寒长笑道:“道兄也太小看跋某了。跋某今趟和他们一起来对付道兄,就算被杀了,也是咎由自取,技不如人,可要是弃了同伴逃走,可就再无脸面活在这天地间了。道兄好意跋某心领了,锋寒心意已决,今天就交待了在这里了吧!”

跋锋寒又看了一眼昏倒在地的傅君瑜以及奄奄一息只差一口气的林威军,说道:“倒是傅姑娘如今已经不堪再战,还请道兄放过他。奕剑门满门现在只剩她一个了,还望道兄手下留情,莫让这奕剑之术失传了。”

了一点头道:“跋兄倒是一条汉子,方才是了一唐突了。好教跋兄放心,只要这傅家女不再向我及武当门人复仇,这回就饶她一命也无妨。”

跋锋寒走道傅君嫱身边,连点数指,防她醒来,把她放到一边,然后和宋天南一左一右站在铁颜身边,举剑道:“道兄请。”

铁颜和宋天南对视一眼,互相点头,各自提聚功力,准备殊死一搏。

方才的交手描述起来是说来话长,其实动手的时间只是短短的一刻钟而已,无论是幸存的跋锋寒三人,还是已死或是濒死、昏迷的丐帮三人和傅氏姐妹,内力的损耗并没有多少,与此相反的是,了一却是消耗不小的。

武者从踏入先天境界开始,就能从外界汲取天地元气来补充自身的内力。

刚入先天的武者大都只能在修炼时做到这一步,因此战斗力与后天巅峰相比并无区别,甚至会因为内力精纯度下降而导致战斗力略微下降。

而随着修为日深,境界提高,以及对自我的认识愈加深入,先天武者们就可以在战斗的间歇、乃至战斗的同时利用身边的天地元气来补充战斗时的损耗。

后天晋身先天的关键就是认清自我,因此即使是自身未曾臻达后天极境,只要做到这个条件,也能晋身先天的。

而先天晋升天人则不同。

天人之道,最重的,也是唯一需要的就是那条“道”。道路的道,通向天地至理的道!

道可道,非恒道。

先天之密不可由他人告知,这一步要靠自悟,经验什么的越少越好。因为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旁人对自我的认识这份经验,只会干扰自身的判断。

天人之道则不同,因为天人之道的尽头只有一个,因此天人之道的经验是可以交流的。但是天人之道的经验又是那么地无用,因为每个人的天人之道的起点都不同。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是以也不会有两个完全一样的先天极境。

先天极境踏入天人之境,关键就是要明白什么是自己要追求的道,然后用尽全力开辟一条路走过去!

了一是幸运的,他的资质虽然也算上乘,但绝非天才得有如妖孽。突破后天的时候,他是懵懵懂懂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现成先天经验的干扰,就因为内力的积累,自然而然地冲破了关卡。而踏足天人的时候,又是关平和他两人战至极限,同时张三丰飞升指路,又给他把这一关闯过。

天人之境时武者的战斗力,相较于先天极境,可谓是有了极大的提升。对道感悟地越深刻,就能调动越多的天地元气,不但是补充内力,而且本身就能运用在招式上!

这就有了万一剑法。

不是了一放弃了太极剑,而是了一需要新的剑法来适应自己提升的境界。天人阶的剑法在剑招上其实很粗疏,因为它并不是完整的剑法,剑招只是个大概,根本就连不起来。

所谓万一十剑,其实是了一所能大量运使天地元气的十种方法罢了。

万一十剑里最精妙的地方,不是剑招的变化,而是剑上附着内力的变化,是内力引动天地元气的变化。

万一十剑平素里使的招式,可以是剑法本身的那几个简单的招式,也可以是其他剑法的招式,核心是内力是按照万一十剑的心法运作的。

因此,了一对敌时,剑招剑式一般还是沿着太极剑的路子在走,不过若非天人阶的强者,是看不出它和原版太极剑之间的区别的。

论本身内力的深厚程度,凡是达到或是超越后天极境的武者都差不离,之所以久战之下会有区别,正是因为先天以上的高手有天地元气补充,而后天的却是纯粹在消耗的缘故。

天人阶与先天境在战斗力上的差距,则源自对天地元气不同的运用。打个比方,如果说先天境一招的出力是一百的话,天人阶同样一招的出力就是一百五、两百,甚至更多!

这也是了一不惧先天境高手围攻的原因。身负太极剑法、太极神功和独特的短促激发内力的心法,了一在面对任何数量的先天境高手都能做到游刃有余,通常他只需要一成内力,就足以抗衡对方加载了三五成内力的招式,令他可以连续接下围攻对手的攻击而不需要间歇来回气。

但仅仅这些还不足以让了一在今天的战斗中取得如此惊人的战果。毕竟人力有时而穷,不需要间歇回气,不代表了一在对招时不消耗自身的力量,也不代表了一在战斗时回气的速度和间歇时一致。

事实上,了一在精神力上的天赋极为有限,即使是以他如今的境界,在全力运使天地元气在招式上的同时,已经没有什么余力再主动催动心法,来结合自身内力与天地元气了,这部分纯靠内功的自然运转,来补充少量的损耗。

如果是普通的一个天人中阶的大宗师,面对五个以上先天极境的围攻,若是不能及时脱离战斗,又或是不能全力先拼掉几个敌人的话,也会被车轮战拖得非常狼狈,甚至会有身陨功销的下场。

但是了一又是何其的幸运,就在不久前,他遇见了天刀宋缺,在他的点拨下,领悟了入微。

何为入微?入微就是能在最细微的地方运用力量,使之完全发挥出威力,获得数倍乃至原先不可能获得的效果!

了一本来就在对自身内力运行这方面做到了这一步,在宋缺的点拨下,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加持在兵刃里和外放到空间中,乃至被引动的天地元气都能初步做到了入微,如此一来自是单挑群战都得心应手了。

入微以后的了一,在战斗中该用一分力的地方绝对不会多用半分,很多次多个兵器向他探去,被他以玄奥的手法挑抹震拖,一一破去,以极小的消耗就化解敌人的全力出手。

待敌人气势稍懈,内力攻防转折之时,了一悍然发动反击,即便是资深的先天高手都只是一剑斩杀了。

不过了一这样子的全力出手并不能坚持很长的时间,这种打法是极其消耗精神力的,一旦精神力消耗太大,便会头痛欲裂,像是有跟针在脑子里猛戳似的,这种痛觉绝非常人所能忍受,在这种状况下,入微就很难再运作下去了。

两年前,李南铭曾致书了一,邀他参与怒蛟帮与天命教的韩府之战。了一在山上宅着,苦苦求索天人之道,没有理会,倒是了东知道了此事,闲来无事,下山去看个新鲜。

结果他看到了震惊武林的经典一战。

覆雨剑浪翻云独战十个先天强者!

先天极境的苗疆第一高手战神曲仙州、域外剑魔石中天、前黑榜高手七节软枪公良术、勾魂妖娘甘玉意、庞斑首徒阴风楞严和滑不留手郎永清六个,再加天命教护法妩媚、迷情和无影脚夫摇晋、大刀张联四个先天后期高手,足足十个人对上了浪翻云一个,结果却是浪翻云苦战后击杀了石中天、公良术、甘如意和妩媚、迷情、夫摇晋六人,自己也负了点内伤。

据了东所言,若非白芳华被刚刚晋升天人的莫非烟赶来缠住,而了东自己也下场帮着李南铭等人,拦着天命教一方其余的先天高手,此战浪翻云未必就能取胜。在逐走曲仙州、楞严和郎永清等人之后,浪翻云因精神力消耗过大而昏厥,调养了个把月才恢复过来。

这场战斗,了一没有亲见,但是经过了东的转述,他依然把浪翻云当时的战术、想法和应对把握得八九不离十。

天人阶强者面对数量上大占优势,实力不及本身,却又不是随便可以打发的先天境高手群的围攻,该如何面对,浪翻云给所有人都上了一课。

首先讲究的就是气势,一定要抢先出手,用绝对的实力先压下对方的气焰,要让他们有种“一露出破绽就会被击杀”的念头,使他们下意识地将部分实力留下用以自保,而不是不顾自身地拼命攻击。如果是都一上来就光玩命的,别说是先天境了,只要二三十个后天极境的好手,就足以让一个天人阶大宗师落荒而逃。

其次,要把握主动,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局部战场,通过走位、攻击压制和卖破绽,拉扯敌人的阵型,千万不能让敌人好整以暇地摆开阵势,更要杜绝敌人随意进出战圈的情况发生。要做到把握战局如同蛛网中间的蜘蛛,死死地黏住第一波接触的敌人,让他进退两难,即使是强行退出,也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不论是退出者本身,还是留在战圈里的其他敌人。

最后,出现下杀手机会的时候要坚决予以击杀,即使为此负伤也在所不惜,只要战斗力一时没有受到影响。俗话说得好,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击杀敌人,一方面是打击对方的信心,使其恐惧,生出“此人不可力敌”的心思,自保之心更重;另一方面,也是通过首杀来破坏敌人的阵型,使其破绽扩大,以期他们在短暂的混乱里露出更多的机会,得到连续击杀的效果。毕竟,先天高手是不能量产的,想让他们能够像军队一样具有组织性和牺牲精神,仅仅在面对更高阶的强者才能发挥作用,而一般情况下则会适得其反,这种蠢事没有哪个组织的领袖会去做。惹上了天人阶高手,就算有相同等阶的强者也未必能保护得周全,特意训练一批先天高手来护卫,恐怕就只有富有天下的至尊才能有这个手笔吧。

了一今天的战术,完全遵循了浪翻云战术的这三个原则。先是一招挫败跋锋寒,先在气势上占到了上风。然后把跋锋寒和傅家姐妹排除在战圈外,专心削弱直接面对的五人的战斗力。最后,从铁颜和宋天南处打开突破口,趁他们疲于奔命之时突然转火到丐帮三人身上,逐一击毙、击倒三人,还连带把方寸大乱的傅君嫱、傅君婥击杀。

若非跋锋寒、铁颜和宋天南这三个敌人中的最强者还保持着清醒,及时把傅君瑜清出场外,了一说不定就一鼓作气,通过牵制傅君瑜,使跋锋寒等人救援时露出破绽,将他们全歼当场了!

既然速战速决不成,了一也乐得多说两句话,平复伤势,回复内力,为下一次出手做准备。

敌人锐减到三人,了一已经用不着抢攻,因为光是比拼气势,对面三人虽然都萌生死志,却也盖不过了一,没法逼得了一落在下风,相反拖的时间越久,就对了一越有利,他可以多恢复一些。

锵的一声,跋锋寒右手刀归鞘,把左手的剑转交右手,迫发出凛冽的剑芒,遥指了一,道了声:“请!”

了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跋兄不必谦让。”丝毫不受剑芒剑气压迫的影响。

跋锋寒只觉了一处处是破绽,但又感觉只要他一动,似乎就全变化了,一点也算不出了一的举动,心中烦闷,真是难以用言语表达。他只觉得自己催发的剑芒,像是投入到虚空似的,全无着落,连逼迫了一正式地摆个功架都办不到。

无奈之下,跋锋寒暴喝一声,踏步向前,长剑全力向了一斩去。

宋天南和铁颜一左一右跟上,落后跋锋寒一步,三人形成一个三角站位,只要跋锋寒率先跟了一交上手,他俩就立刻从侧翼包抄。

了一淡淡一笑,跋锋寒这一剑起码用上了他八成的功力,已不能如同第一剑那样,纯粹用剑法引带,太极功夫号称四两拨千斤,可也并不是每个千斤都能用四两拨开。

这剑只能硬接。

可话说回来,纵然是硬接,了一怕过谁来着?当年他初出道就敢与南少林的天虹老和尚比拼内力,现在就更不怕硬拼了。

当的一声,双剑相击,跋锋寒长剑被震得乱颤,嗡嗡发出哀鸣。很显然刚才一击,跋锋寒吃了大亏。

就在双剑交击的前一刻,跋锋寒把内力全数灌注到剑力最终发力之时,了一的剑突然伸长了一寸,就是这一寸,使得跋锋寒十成的功力,只发挥出五成的效果来!

原来了一并没有站在原地接剑,而是看准了时机,闪电般踏前了半步,就是这半步,令了一只用了两成的功力,在引发了天地元气之后,和跋锋寒拼了个平分秋色!

跋锋寒全力出手被了一轻松正面硬挡,心里震骇,只道对手内力竟然如此浑厚,斗志稍挫。他本以为此剑或可将了一劈退一步,因为了一之前的打法一直是避实就虚,极少硬撼,但是了一这般一步不让,让他所有的后招都使不出了。

宋天南和铁颜同时从跋锋寒两侧穿出。宋天南长剑散发出寒星点点,剑上剑芒凭空生出一尺来长,灼灼如焰。而铁颜大喝一声,遥遥一拳打出,一团高度凝聚的拳劲直击了一的胸口。

了一右手一挽,化去对拼的反震,顺手就将宋天南发出的剑气全数打散,然后长剑同样聚起剑芒,和宋天南对了两剑。左手聚指为啄,在拳劲临身时将之击散。被了一毁了铁矛,铁颜的威胁小了许多。

宋天南闷哼一声,和了一对剑难受之至,一不留神剑式就会变形,打向空处甚至是战友的身上。

了一同样冷哼一声,不见如何动作,身子已经退后五尺,只退得跋锋寒刚聚起的劲力又散了些,因为跋锋寒如果原招打出,正好会打不到了一。

忽的一下,一道波纹撕裂空气,在了一面前掠过。这是铁颜第二拳的拳劲。可就是了一退开了这五尺,完全没有打上。铁颜武器虽毁,眼光却在,配合得恰到好处,可还是奈何不了了一。

跋锋寒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后退几步,重组阵型。开战以来,他们三个最强的先天极境尚是首次联手,没想到三人都全力出手了,可还是看不到一丝取胜的希望。

三人靠在一处,宋天南突然开口道:“跋兄能否单独拖住他一会?我们两人还有一套绝学或可胜他。”

跋锋寒苦笑道:“三五招我或有信心,十招开外的话那就超出我的能力之外了。”

宋天南道:“那就好,绝对不会让跋兄等到十招的。”

了一看他们窃窃私语告一段落,问道:“商量好了没有?有什么压箱底的招数就全拿出来吧。”

跋锋寒抬头挺胸,向了一踏出两步,拿剑的手依旧很稳,冷然喝道:“请道兄指教!”手腕一沉,剑尖一翘,人随剑走,挺剑而行,一往无回地冲向了一。

了一露出欣赏的神色,长剑大开大合,闪电般纵横各划了十数剑,剑芒横空如浪滔天。

身退!这是万一十剑的第九招,绵密的剑网就像一堵墙,截断了敌人的所有感应。

跋锋寒之前想过了一将会应对的方法,不过就从未想过居然会一下子,了一的气息一点都感应不到了。这让他要向哪里打?难不成还真要撞破了一布成的那堵剑芒制成的墙?

高手交战,所依靠的不仅仅是双目所见,双耳所闻,而是综合所有眼耳鼻舌身五识,继而由第六识意识加以统领,感应对手的一举一动,从气劲接触的微妙感觉来把握攻防进退的时机。

了一的身退则完全切断了自身的气机,这等若在交手时让对方成了瞎子、聋子。

剑网消散,跋锋寒突然就发现,目光所及竟然没见到了一的身影!他也是身经百战之辈,不及身后的宋天南大声提醒,就已经知道了了一的所在。两手一起握住剑把,左踏一步,全力横剑上撩!

了一的身影出现在跋锋寒头顶,他就像一只雄鹰般盘旋在跋锋寒的头顶,刺击向下的锋芒就是神鹰的利爪。

两柄剑在眨眼的高速中连击四下,或者说是了一在跋锋寒的剑上连点四下,复又弹起,跋锋寒险些吃不住劲,踉跄向后倒退,长剑弯折,剑尖几乎要垂到地面。了一的四剑快得就像是同时刺下,令跋锋寒几乎要怀疑他手中的剑是四柄而非一柄。

当跋锋寒稳住脚步,了一复又落下。跋锋寒长剑舞成一个光团,拼命抵挡了一从天而降有如绵密细雨般无孔不入的攻势。双方都是招出如电,虽只数招,却犹如寻常高手苦战千百招一般,顿时生出一种千军万马缠斗厮杀得日月无光的惨烈气氛。

激烈的剑器交击声响成一片,最终在呛啷一声中,跋锋寒功力不济,再也护不住手中掺有玄铁千锤百炼的宝剑。这剑被了一灌注内力的寻常利剑蹂躏了不知多少下,坑坑洼洼,更有一处被了一连削了七剑,终于哀鸣一声,断成两截。

跋锋寒临危不乱,仰面倒地,然后运用残存的内力猛地一窜,终于脱出了一剑势笼罩。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条剑河。

剑芒构成的大河。

无数短剑大小的剑芒,不是一道、两道,而是几十道、上百道!宛若星河横空,又如怒涛奔流,以不可阻挡的姿态,凌空截击正要落地的了一。

每一道剑芒都闪烁着凛凛的寒光!

每一道剑芒都蕴含着跃动的威能!

看到这无比绚烂的一幕,跋锋寒一时都忘记起身,愣愣地、痴痴地盯着,瞠目而不能发一语。

了一本是留意着不曾动手在一旁准备着什么招式的宋天南、铁颜二人,因此他一直将战场渐渐拉远,在跋锋寒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们和宋、铁二人的距离已从原来的不到四丈拉开到了六丈。

了一实在是不曾料到宋天南居然就这么从六丈外出手了,而且是在没有一点征兆的情况下,就这样突然发动了如此声势浩大的攻击。

亏得了一道心澄透,心中突现警兆,击败跋锋寒后转头瞄了一眼,这才没被打个措手不及。

虽然了一落地时剑河已经到了他身前三尺,躲也躲不开了,可这点距离已经足够他发力硬撼!

一道金光倏地从长剑上闪过,随即金光持续闪耀,笼罩了了一的双手,紧接着金光大涨,把了一全身都包了进去,仅仅获得一个完整呼吸的缓冲,了一就展开了太极剑领域!

下一刻,了一的身影被淹没在剑河的洪流里,剧烈的爆炸在他站立的地方炸开。

一道散逸的剑芒落在跋锋寒面前,像是切豆腐般把他面前的土地切出个深痕,然后里面红光一闪,乓的一下爆开,炸出个小坑。跋锋寒吓了一跳,醒悟过来,赶紧向远处翻滚,免得离得近了被爆炸卷进去。

宋天南发出的秘技,其实和了一的绝招玄德是一个路数,都是压缩大量的内力形成无数剑芒,外放进行远距离冲击。只是在凝聚度、灵活性和最终的破坏方式上有所区别。

了一自身精研此招,自然也有化解的办法。

第一就是不给对方出手的机会。这种大招岂是想发就发的?没有一段时间的分散聚力,剑芒要么形不成,只是打出一片外发能量波,要么就是合成高密度的巨型剑芒甚至是剑罡,不复灵活,而且攻击范围也会大大缩小。

第二自然是躲。只要身法够快,直接跑出此招的攻击范围就行。

实在没办法了,那还有第三条路可走,那就是硬抗。

说到底,这种攻击方式就是先天境罡芒攻击流派的变招,结合气场流派的一些手法,把单一大型的罡芒化散为大量小型的罡芒,虽然消耗更大,却灵活了许多,而且攻击范围更为宽广,更重要的是,不再会被意境流派所克制。

因此,了一的应对方法就是祭起领域。光是散布出气场,是很难抵挡这一招的。初级的招法,是用来应对初级的招法的,而进阶的手段,自当用进阶的手段来对付。催动气场进阶的领域,用领域中充斥着的内力,就可以用来抵消这种升级版的罡芒。

跋锋寒在远处站起,双拳紧握,心道:成了!在他看来,了一虽然还没倒下,还在抵抗,但这只是苟延残喘罢了。宋天南发出的这招剑河是如此的强大,强大到了他这个先天极境高手,都为之战栗的地步。跋锋寒自忖,若是易地而处,纵然是全盛时的他,也绝对撑不过十息。了一久战之下,内力早有不小的损耗,被这招正面冲击,能坚持到此刻,已是个奇迹了。

正如跋锋寒所料,了一已将近油尽灯枯。

了一的应对方法没错,宋天南攻来的剑河虽然声势浩大,可在精研此类攻击的了一眼中,却也不外如是。也许这招是他师傅八思巴使来,当有击杀了一于当场的可能,但此招由宋天南发出,却凭空多了不少不完美的地方。

首先,论单个剑芒的攻击强度,这招就不如了一全力出手的玄德,顶多比他可以瞬发的不去强些。

其次,先天极境的宋天南,尚不能完整控制住外发的剑芒。在攻击到了一之前,就有少数剑芒已经溃散。这些溃散的力量对了一领域中内力的冲击就比完整地在领域中炸开的那些要弱上不止一半。

了一还想到了这招的第三个弱点,论道理,先天极境的宋天南应该在出力的量上,应该如何都比不上身为天人境界的自己的。

但就是这第三个弱点,了一却始终没有等到。相反,在剑河的冲击下,了一感觉到这招的威力居然又提高了一个级别。

这绝对不正常!

即使是有铁颜在宋天南背后输功,招式的威力也不可能提升,何况是提高那么多!几乎到了和了一结合天地元气出招的力度相等的程度。铁颜的传功只能增加这招的持续时间,而不可能直接大幅增加宋天南的出手强度。

到底是怎么回事?

了一苦苦支撑,细细观察,深深思索,终于在剑芒炸开的力量中感受到了一种之前并不存在的气息。

这,这个,是……

纵然以了一的道心稳固如磐石,此时也不禁为之震动。

这是先天元气!

多年以前,和了谦研读道藏的时候,了一曾在武当秘传的典籍中,看到过关于先天元气的叙述。

简单来说,先天元气就是燃烧自身的生命而产生的力量。这种力量不同于内力,是一次性的,燃烧之后便无法补回。这也就是说,催动先天元气,就是折寿!

先天元气结合天地元气,发出的力量是内力的三倍甚至是五倍!这足以抹平甚至超越纯内力发招,和天人境强者结合天地元气发招之间的巨大力量差距。

失算了,了一心道,没想到你们,居然会有这样的觉悟啊!

燃烧生命催动先天元气,尚有两个难以克服的关卡。一个是先天元气不催动则已,催动后就极难控制,很容易直接就这么燃烧完自身所有的寿元,把自己的命也送掉。另一个就是催动先天元气时,会从灵魂中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剧痛,这可能会刺激得大脑更为清醒,更可能直接把人痛得昏厥甚至是疯狂!

了一难以想象,宋天南是为什么会拥有这份觉悟,赌上自己的生命发出这一击的。毕竟,在三人之中,他幸存的机会最大。铁颜兵器已断,战斗力大打折扣,而跋锋寒屡屡受挫,消耗也相当的大。只有他宋天南,至今没有受到一点伤,内力的消耗也是最小的,因此他也是最有希望逃脱的。

真了不起,了一的脸上露出笑容,有这样的对手,真是我的荣幸啊。

不过,就这点伎俩就想解决我,也太小看人了吧!

那么,就让你们看看我了一的手段!

坐以待毙可不是我的座右铭!

“呀~哈!”了一长啸,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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