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坊街是迷踪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两旁密密排布着各种店肆,有的卖各色糕点;有的卖胭脂水粉;有的卖绫罗绸缎,各种店铺直看得星璨眼花缭乱。
秀坊街中段,本该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却立着一个门楼,门楼上描金印彩,红灯高悬。正中央的红木匾额上,写着‘醉春楼’三个大字。门楼内灯火通明,不是传来调笑之声。
三人站在门楼下,踌躇许久。
“真的要进去吗?”桑荼向里面张望着,然而茂密的花木挡住了视线,看不清里面情形。这个穷困的少年恐怕从没想过自己会进到这样的销金窟中,神色看起来有些复杂。
星恒将头转向妹妹:“我们还有多少钱?”
“还有……”星璨掏出钱袋,就要倒出来数,却被星恒拦住:“算个大概就是了,别全倒出来。”
“哦,还有三颗金铢,两颗珍珠,和一些碎银子。”
星恒伸手:“给我一颗金铢和那些碎银子。”
“啊?要那么多啊?”星璨吃了一惊,她对人类世界的物价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平常住最好的客栈也不过几两银子,一颗金铢都够她们住上几个月了。
“我也不知道,应该用不了这么多,不过还是先拿出来吧。”
走进门楼,里面却是别有洞天,除主楼外,还有好几座别致庭院。沿路种着芭蕉梧桐,各处假山池塘错落有致。除了正殿极其奢华外,其余各处的装饰虽然精美,却不显得俗艳。
一名丫鬟模样的少女迎了上来,见两个少年身后还跟着个身披斗篷的孩子,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招呼,只好欠身行了礼,柔声说:“三位贵客里面请。”
三人头一次来这样的烟花之地,星恒与桑荼都显得有些局促,反倒是星璨一副无知无畏的样子,大大方方地走在丫鬟身后。
丫鬟将他们引到正厅。厅内共摆了十几张桌子,座无虚席。围坐在桌前的男男女女行着酒令,相互嬉闹调笑着。屋内轻纱帷幔,红木雕栏,各种脂粉的香气混杂着酒色菜肴的味道弥漫其间。
星璨觉得有些不舒服,她捂着鼻子,轻轻拉了拉身旁的哥哥,不愿意继续待在这个地方。
星恒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让她忍耐一会。
引路的丫鬟离去后,便有一个三十岁左右,妆容娇媚的妇人上前招呼:“哟,三位可是贵客呀,可有相熟的姑娘?还是由我来给三位安排?”
“什么姑娘?”星璨仰头问她。
那妇人看看星璨,又看看两个少年,欲语又止。
星恒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沉声说:“给我们选个清静雅致的地方,姑娘嘛,选个懂音律的就好。还有,给我们准备一桌菜肴,要丰盛些。”
妇人媚笑道:“放心,我们这的酒菜可是出了名的。尤其是我们这十八年的女儿红,出了醉春楼,别处想买也是买不到的,三位难道不尝尝?”那腔调,像是星恒不点上一壶便是莫大的罪过一样。
“呃……那就来一壶吧。”星恒实在不愿与她多说,满口敷衍着。
“好,三位先随丫鬟去姑娘房中,我这就去安排酒菜。”妇人招手叫来一个丫鬟。
丫鬟领着三人出了正厅,穿过回廊,经过一片竹林,向着西侧走去。
路上星璨还是对星恒叫姑娘耿耿于怀,追问道:“哥哥,我们不是住客栈吗,为何要叫个懂音律的姑娘?”
惹得前面引路的丫鬟没忍住,掩口偷笑不已。
“那个……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桑荼差点笑出声来,幸亏跟在后面,没被星璨察觉。
丫鬟将他们引到一所依水而建的阁楼前。楼外石栏小桥直通大门,门外种着各种奇花异草,都是星恒没有见过的。
一进楼内,便觉外面调笑声渐小,耳边有悦耳琴声传来,淡紫色帷幔中,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正抚弄着琴弦。
丫鬟请他们在一张雕花圆桌前坐下,然后依次摆上香茶果品,最后向三人行了礼才退了出去。
星恒与星璨二人静坐听琴,桑荼却有些坐立不安,不停四处张望着。
一曲弹罢,抚琴女子款款从帷幔后走出,欠身向三人行礼:“鸢儿见过三位贵客。”
“姐姐,你弹得真好。”星璨忍不住赞叹,她原以为鲛人的歌声是这世间最美的,没想到人族弹奏的琴音竟也这么好听。
女子嫣然一笑:“小妹妹这么小年纪也懂琴?”
星璨摇头:“啊?不懂,但觉得好听。”
这时桑荼突然站起身,捂着肚子很不合时宜地说:“那个……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茅厕在什么地方?”
女子掩着嘴轻笑了一声,随即唤来门外的丫鬟,领着桑荼出去。
女子回到星璨身旁坐下,替兄妹二人添茶。
“姐姐你能教我弹琴么?”星璨期待地问。
鸢儿却笑着说:“我这技艺不过用来助兴取乐罢了,哪里敢好为人师。小姑娘要是想学琴,城中有许多琴坊,那里的琴师才能教你。”
“可我觉得姐姐你弹得就很好啊。”星璨不依不饶。
鸢儿笑着岔开话题:“我看三位风尘仆仆,可是外出公干回来?”
星恒一惊,他们究竟与这城中土生土长的人不同,被认出来也没什么奇怪。但听女子话中的意思,似乎将他们当做外出刚回了。
星恒不动声色地问:“鸢儿姑娘何出此言?”
鸢儿轻抿一口茶,笑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二位应该也是丞相府的人吧?丞相府中常有人出去办差,只是二位这么小的年纪让我有些意外?”
“丞相……”星璨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刚来这,怎么突然成了丞相府的人了?
星恒则在桌下悄悄拉了下她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多说,自己则继续问:“哦?鸢儿姑娘是怎么看出来的?”
鸢儿笑靥如花,得意地指了指门的方向:“你们那位朋友我曾见过,以前与丞相府的少爷一起来过我们醉春楼,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我还是能认出来。我们这种风尘女子,天生就得有个好记性,尤其得记得熟客。”
“你说桑荼来过这?”
“对呀,只要是来光顾过的客人,我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