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乃羌人,彝人聚集之处,也是城都夜市所在,此时正是城都夜市场最为热闹的时候,沿路各种小吃摊位林立,无数结伴而行的少女提着花灯漫步街上,或是三五好友结伴到街边酒肆喝酒,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吆喝打闹声充街溢巷,灯火更是通明,处处流光溢彩。他正自寻找悦来酒家的位置,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脆生生的叫了一声“江澈”。
他回过身来,愕然望去,只见李宓立在街对面的灯火深处,隔街笑吟吟的望着他。她此时换去道袍,只穿了一身湖蓝印花花边襦裙,梳了流云般的发髻,比之之前身穿道袍时的典雅从容多了一分人间女儿的平易近人,纵使整个人仍若清风流云,可你却能真实的感觉到她从你身边拂过。
纵使她身旁的羌族女孩都扮的花蝴蝶一般,可她独特的气质仍是让她如鹤立鸡群般的出众。江澈刚踏出一步要走到她身旁去,一群表演腰鼓的羌族人,踏着欢快的步伐,从他和伊人间走过。
江澈被人群挤得寸步难行,往后退了两步,抬头望去,见李宓嘴唇微动,虽然没有声音,却仿佛能清楚读到她在说“小心”。悠忽间,四周的嬉闹笑语,似在迅速敛去,隔在二人中间虽然是数以百计的游街队伍,但他觉感觉天地间除了他和李宓外,再无第三者。虽然他们被以隔在街道远处,但对他来说却没有任何隔阂。
这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江澈只觉得看到李宓心里便觉得有些高兴,迫不及待的想走到她身边去。所以待到人群散去后,他飞快的便赶到李宓的身边。
李宓嗔怪道:“江澈,你害我在这里等了那么久,是否应该请我吃顿斋饭以表歉意呢?”江澈听她这么说,忙道:“那自然是小弟的不是了。”当下跟李宓一起转进了悦来酒家。
二人进了店,便点了一桌斋菜,那店家见二人虽热点的是斋菜,却是是俗家打扮,且都身带配件,心知定然不凡,连忙命人做了一桌精致斋菜。
江澈之前跟高仙芝饮了几杯,并未曾吃多少东西,此时见斋菜做的精致,仍不做大快朵颐起来。李宓吃了几筷,看着江澈笑道:“江澈吃饭倒真跟你人一样真性情。”江澈尴尬笑道:“不知李姑娘是否在取笑在下吃相难看粗陋了。”李宓道:“佛家最讲究自然真挚,只要是发自内心的都是美的,江澈人如其名,你我相识不久,却总给我一种清澈真挚的感觉,又怎么会是难看的。”江澈心中觉得跟李宓相处的状态,非常自然舒服只笑道:“李姑娘真会打趣人,连吃饭都可以用清澈真挚来形容。”
待到二人用膳完毕,李宓道:“时辰也不早了,我已经托人为你在这里定下了厢房,明早我们再到城郊碰头。”江澈道:“那李姑娘你要去哪里?”李宓道:“你忘啦,我可是出家人,自然是要到附近的寺院里投宿。城郊青羊宫主持是家师的老友,我今晚便住在青羊宫的厢房。”
江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话语乍听之下有轻薄之意,老脸一红起身道:“更深露重,那我陪你过去吧。”李宓牵起裙角起身微笑点头,当下便在江澈的陪同下出了城都城门。
夜雾弥漫,旷野深深,月光好似一块牛乳般朦朦胧胧给二人披上一层薄纱。江澈听得耳旁虫鸣阵阵,夜鸟清啼,身后阑珊的灯火若隐若现,此时同李宓披星戴月,行走在城郊之上,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只盼着这条道路永远走不完。
李宓驻足道:“到了,前面便是号称“川西第一道观”的青羊宫。”
江澈停下脚步,只见远处殿堂重重,从青羊宫正门起,山门殿,紫金台,三清殿,唐王殿、混元殿,藏经楼依次林立。几十个石狮石塔在古刹中整齐排列,在月光下显得森然巍峨。在主殿群旁,万千竹树中耸起一座高塔,分外具有气势。
此时虽然夜也深了,寺院中仍有些零星的香烛微光。李宓转身道:“江澈便送到这里吧。”江澈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似乎又什么东西极速从远处爬了过来,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便见一道巨大黑影猛然从李宓身后串起,朝她撞去。他心中一紧,脱口道:“小心!”焚天剑带起一道火光,便朝那黑影击去。
不待焚天剑攻到,只见李宓周身似乎刮起一道微风,一身蓝衣微微一动,江澈甚至不见她有何动作,她手中古剑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的刺在那黑影身上。
那黑影顿时发出嘶鸣,停在半空不动。江澈定睛一看,却是一只巨大无比的蜈蚣,此时无数只触角,一阵乱晃,轰然倒塌。
不过一瞬,这只修炼多年的蜈蚣精已被李宓击杀,如此高明的剑法,实在骇人听闻!
只听有人道:“这就是“太乙封魔剑”的破尘望气之术!实在高明!”江澈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眉老僧领着两个小和尚从烟尘中缓缓走来。
李宓收剑,单手放在心口揖了一揖,道:“净明大师!”江澈见对方颇有德高望重的姿态,也跟着双手合十,算是招呼。
净明大师一边还礼一边口中道:“方才这一剑颇有当年你惠清师叔姿态,不过几年不见,宓儿便到了破尘望气的境界,怕是已跳出樊笼,神通大成了。”
江澈听他这么一种,愕然朝李宓望去,佛道两派共有六人跳出天地樊笼,神通大成,最后一人,不想竟然便是李宓!
李宓黯然道:“惠清师叔是普陀门最有慧根和悟性的人,李宓且能与之相较。”又蹙眉道:“青羊宫是川西第一宫,毗邻青城圣山,怎么还有妖魔来此作祟?”
净明大师身旁一个小和尚道:“这也不是头一遭了,近一个月来,不住有妖魔邪物现身,扰的这一带百姓苦不堪言,幸亏师傅带领宫中弟子四处除魔,才没出什么大乱子。我们青羊宫也曾向青城山发出书信,希望能得到玉阳真人的帮助,算来也有大半月了。整个青城山都没有半点回应。”
李宓眺目往西边望去,只见夜雾重重,圆月只能从鱼鳞般的云隙中发出点点幽光,远处群山的黑影连绵起伏,仿佛噬人的野兽,眉宇间浮起深深的疑惑。
她转身向江澈道:“我同净明大师有话要说,江澈你先回悦来酒家,明日再一同赶往青城山。”话罢几人纷纷向江澈告辞,进到青羊宫中。
江澈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朝青城山的方向望了望,心头浮起不详的预感,意兴阑珊的回到悦来酒家。
一躺下他脑中便浮现出近日发生的种种事端,不过短短半年,经历的竟是比之前十几年的都要多,胡乱想一会,便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