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族终于撤退了。
不知是因为食人魔最后的死状太过惨烈，还是仅仅为了失去这一强大战力的缘故，总之，他们非常干脆利落地在号角声中撤出了战斗。
贝伦也没有深究的打算——光是整理队伍就够他忙活的了，何况还要打理战场和统计情况。更遗憾的是，这里可找不出能指点他如何完成后两件事的人。
战士们逐渐放松了下来，开始三三两两地拆卸着自己身上的铠甲。里奥带着他的弓箭手们进行善后工作，在还能挣扎的敌人心口处补上一刀。这项工作本应由辅兵或是战斗者本身来完成，但现在人员缺乏，战士们也需要时间来恢复体力。最重要的是，他们实在想象不出只围着一块兽皮的敌人身上能搜索出何等的战利品，于是一个个都失去了翻检尸体的兴趣。
贝伦站在战场一旁。
战斗结束后他终于想起了那一队作为斥候的轻骑兵，但他贫乏的知识里完全缺乏如何使用骑兵的方法，因此只是让他们继续监视敌人的动向，防止在松懈后被对手反过来偷袭。而他本人因为仅仅在最后才直接参与战斗的缘故，干脆就这么站在开阔处，负责与斥候们同样的工作。
“队长，”阿道夫笑嘻嘻地凑了上来，精神饱满，丝毫看不出其他人那显然刚经历过一次大战的样子：“刚才真是好险啊，还好你来得快！”
贝伦低头瞟他一眼，还是从他不太协调的动作里看出了一丝萎靡。他轻轻点头，权且算作对刚才战斗的认可，然后四下搜索起另一个人来。
希腊人的百夫长默默走上前。路西安依旧全副武装，连喷射器也始终捧在怀中，只是把头盔摘了下来，露出依旧看不到什么表情的小麦色脸庞。在整场战斗中他仅仅出手了两次，也没有像他的属下那样进行近身的突击，但没人能否认他的功勋。
只是……他似乎并不如何高兴。
“嘿，路西安！”阿道夫又果断迎了上去，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应该好好休息的觉悟：“最后那一下，你瞄得可真准！”
“不，”他干脆利落地否认：“我慢了一步……原本我应该在那东西冲过来之前就干掉它的。”
“嘿，别这样，”阿道夫想要像那个晚上一样微微弯腰，揽着他的肩膀，却限于甲胄而无从贴近：“我也愣了一下呢，第一次看见比队长还高的家伙！”
“是吗？”路西安颇为意外地抬起头看着他：“你们老家不是有巨人吗？你没见过？”
“呃……”阿道夫缩回手，有些难为情地挠挠头：“见是见过……就远远瞟了一眼。而且霜巨人全身都是冰蓝色的，还挂着冰碴子，和这家伙可完全不一样。”
稍稍思索了一下如何开口，路西安依旧那么坦率：“那也不错，我很羡慕你。据说希腊那边也曾经有过巨人，不过后来就再也没人看到过了，只是偶尔还有些流传的小道消息。”
听到这里，阿道夫又笑了起来。只是还没来得及等他接着说话，贝伦就走了过来：“去整理队伍，然后汇报。”
“是的，队长！”
“你呢？”贝伦又看向另一个人：“路西安百夫长，你的队伍的情况如何？”
严肃的希腊人很坦诚地低下头：“我在等待下属的小队长自行整队，现在还不清楚情况。”
“这样吗……”贝伦无意识地拉长了语气：“虽然我也不太懂，但是毕竟打得有些艰苦，你还是去看看更好一些。”
“谨遵您的命令，将军。”
命令两位部下都去统计自己的部队之后，贝伦重新看向战场。虽然隔着铁面具他其实看不清太远的位置，但是本来他也就没打算兢兢业业地当个哨兵——这可是视界良好的开阔地，而且外面还有斥候呢。
蛮族撤退之后，他们的营寨就这样露了出来。那并不是多么坚实的建筑物，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对于瓦兰吉们来说是完全无需攻城器械就能攻破的障碍——但至少也是障碍。
但贝伦还是不打算思考太多。那些是大人物们的事，他所需要做的只是获得胜利和汇报罢了。尽管现在他也算是个大人物，这种想法更像是推卸责任。
不过，既然还有人可以揽下这份责任，何必麻烦自己呢？他在心底默默地想着。
最先回来的是里奥。
弓箭手的百夫长看上去和他的弓箭手们一眼满脸轻松——或者换个说法就是松懈。不过既然战斗已经结束，那么松懈并不算是值得在意的事情。
“将军，”里奥在他面前站定：“没有阵亡，没有受伤，不过也没有战利品……如果胜利不算的话。”
“这已经足够了。”贝伦回答他。
“不过箭矢的损耗很大，虽然我让小伙子们回收了所有还能用的，但是平分一下，每人只有半筒了……好在他们现在也拉不开弓。”说到最后，里奥还不忘略微放松一下。
贝伦也顺着他的意思说了下去：“那只能希望他们还记得匕首的用法。”
“队长。”阿道夫也重新走了回来。他和其他的瓦兰吉们都已经脱下了外层的甲胄背在背后，只留下一层链甲。面具和头盔也已经摘掉，不过战斧依旧紧紧握在手中。
“怎么样？”
“不算太好……”阿道夫的语气有些苦闷：“二十三个轻伤，不过都是钝器导致的淤伤，接近一半的人需要更多的休息，绝大多数铠甲都有必要进行修复，而且还有一个弟兄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
“确实不太好。”贝伦想起来了那唯一一个被食人魔直接攻击的战士：“所有人都能正常行军吗？”
阿道夫点点头：“嗯，这倒是没有问题。”
“我的部队也没有问题。”路西安插了进来：“将军，有一个轻伤，除此以外全员正常，不过所有人的燃料都耗尽了。”
“也就是说没有人员损失？”
“是的。”
“看来，我们还来得及赶回去补上一顿比较晚的午饭。”
贝伦想了想，四下环视，然后找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骑兵。
“全体整队，我们……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