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依旧笔直地站立着,不过现在支撑他的,并非对胜利的信心,只不过是多年以来的良好素养罢了。
还是托大了吗?应该早点再抽调第二批士兵过来的。将军的内心有些苦涩。
“伯爵大人!”爵士突然站了起来,伸直手臂指向前方,声音中含着满满的欣喜与不可置信:“您看啊!那边!那边!”
就像最初所决定的那样,一批两人同乘的弓箭手正朝着敌人的侧翼快速抵近,后方则跟着缓速小跑前进的重步兵。
伯爵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霎时间也有些兴奋,但立刻就变成了失望:“他们总共也只有不到四百人,还有一半以上是弓兵,而敌人已经做好了准备。这已经没有意义了,如果是我,就会选择撤退,然后去联系能够为我们付赎金的人。”
“伯爵大人,要给友军一点信心,不是吗?”爵士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神父转而看向右侧,一脸铁青,握着权杖的手指微微颤抖。
因为视野的限制他并不能看见那边到底遇见了什么,但地表传来的震动和连续不断的马蹄声已经说明了一切——那是一支骑兵。
从声音的频率上来判断,还是很大一支骑兵,至少有一个百人队。
因为战斗力与战略价值的不同,对部队数量的“多”与“少”,其判断标准也有所不同。那些训练有素,士气良好,能够结阵进攻和防御的部队——比如身前的长枪方阵,人数上千已经可以被判定为很大一股力量;而身后那些只拿着一把单手斧,连皮甲也没有的武装民兵,虽然因为信仰的缘故算得上同样士气不错,但同样的人数,却只能说聊胜于无。
而骑兵,这一战场的王者,哪怕只是普通的轻骑兵,在拥有三位数的人数之后也足以凭借冲锋而击溃数倍的步兵部队。
神父带着焦灼的心情命令前方的部队展开收拢,试图通过再次摊薄的方式撤出两个长枪方阵——这是最好也最常规的对抗骑兵战术。但他内心却很清楚……
已经来不及了。
“笨蛋!达尔朗那个笨蛋!为什么还站在那里!”
少女气鼓鼓地跺着脚,靴下原木抖动着互相碰撞,发出有些沉闷的响声。
不过她再怎么激动也没有任何办法:军令如山,传令兵不可能因为她的想法而被驱使;况且即使可以也没用,他们都已经被她的姐姐派出去,试图尽快将后排部队转向重整,以应对侧面袭来的敌军了。
“传令兵呢!为什么还没过来!”
神父咆哮着,手指死死地掐进了掌心。
面前的敌人中毕竟还有部分重步兵存在,虽然单手矛使得他们在攻击距离上比长枪兵短得多,但盾牌和镶板皮甲却也让他们更难被杀死或者失去行动能力。眼见无法逃生的情况下,这群直属于帝国的军队确实发挥出了应有的素质。
虽然消灭他们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但此刻自己一方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刚才派出的旗手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一脚踩滑,摔倒在神父身前。他蹲下身拽住这个可怜人的领子,瞳孔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传令兵呢!他们在哪里!”
“圣……圣女阁下,派,派他们……”
这个可怜人闭上了眼睛。
过于严重的体力消耗让他透支了生命,尚未坚持到说出完整的句子,就已经昏了过去。不过即使他不说完,神父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眼前正在移动的后方部队就知道。
“去通知圣女阁下,鸣金收兵吧……”神父闭上眼睛,有些佝偻的身子看上去就像瞬间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人。他双手拄着权杖,几乎把自己挂在了上面。
“父神在上,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借着战马奔驰的冲力,坐在前面的弓箭手们快速滚落马匹,顺势一拉缰绳。饱经训练的战马熟练地停下步子,原本的骑手则卸去冲力,在地上打了个滚直接开始奔跑。后面的弓箭手则直接跳下已经停下的战马,跟在前排之后,形成松散的两列箭头。
身着重甲的步兵当然追不上马匹全力冲刺的速度。因此,当伯爵一行人赶到战马所在处之后,弓箭手们已经开始了射击。预先备好的火箭落在敌人因为转向而变得有些杂乱的部队中,激起了更大的骚乱。
“贝伦,你觉得这支弓箭手部队怎么样?能不能配合你们?”伯爵有些得意地问,看起来并不打算得到什么答复:“老师的弓箭手部队可不是一般的那些农民和猎户,他们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最擅长复杂地形和快速整队。就是可惜弓不行,比不上帝国长弓。”
“佐尔格伯爵大人,”女骑士也赶了上来,脸色如常,似乎这场小跑不过是一次散步:“帝国长弓是管制物品,请不要说这种令人生疑的话。”
“好好好,”伯爵苦笑着举起双手:“我不说,你看就好。贝伦,最适合你们的时机还是由你们自己把握,我在这里等着……等着你的胜利。”
“是的,大人。”贝伦摘下盾牌,将战斧挂回背后。
身后的卫队同伴们也像他一样,侧过身体以左肩对准前方,取下盾牌牢牢固定在臂甲和肩甲上,以自己的手臂构成一个三角形支架。
前方十几米处就是弓箭手的松散队列,这个距离恰好能够进行掩护,又不至于影响撤退。但敌人似乎没有任何冲击弓箭队列的打算,依旧在进行缓慢的转向——连速度都没有变。
在一场战斗中,弓箭手最多能射击十三至十五轮,再多就会导致严重的肌肉拉伤,不仅影响杀伤力,而且也会使其难以参加下一场战斗。但是他们往往都来不及进行这么多次攻击就会遭遇敌人的冲锋,除非——
莉莉丝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在刚才把所有的传令兵派了出去,以至于当她反应过来,敌人并非打算以骑兵冲阵,而仅仅是进行射击的时候,已经没法指挥部队了。
理论上来说,敌方的弓箭手并不多,造成的伤害也并不大,自己完全可以用弓箭手进行压制。
当然,这句话的前提是她还能命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