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的夏末,广东虎门。
一个星期一的下午,罗小琪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走着。已经五点多钟,但太阳光并不太强烈。昨夜刮了一夜猛烈的台风,今天早上,市民起来的时候,发现街道上的树木被台风刮倒在地上,横七竖八,非常狼籍。环卫工人一大早就开始清理这些被刮倒的树木,那些还没来得及清理的粗大树木被丢弃在街道一旁的人行道上。枝叶挡住了人们的去路,行人经过时不得不绕开它们,很不方便。
罗小琪低头走着,脚步有些沉重。车辆在他身旁来来往往,他经过一家家商铺,一家大型服装厂已经下班,大批员工从厂里涌出来,他行走在他们当中,躲躲闪闪,可心里仍在想着今天早上在学校里发生的事。今天早上,同学李小明骑着自行车到学校里去,在停车场,刚刚下车,就被后面的一辆红色本田摩托重重地撞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只见同班同学徐顺正怒气冲冲地望着李小明,指责他撞坏了他摩托车的车灯,并要他道歉和赔偿修灯的费用。在一旁的罗小琪见了愤愤不平,他知道徐顺仗着自己有钱而欺负人家。他希望李小明能毫不犹豫地拒绝他的无理要求,可是李小明只是忍气吞声,请求徐顺放了他,并保证今后再也不敢冒犯他了。徐顺这才趾高气扬地将李小明放了。
“要是我,一定会给那个傲慢的家伙一点教训。”此时,罗小琪想,“让他再也不敢随便欺负我们这些外地来的同学了。”
同罗小琪一样,李小明也是外省人,老家在四川自贡市,他们一起在虎门第E中学念高中。李小明是个瘦高个子,剪着中分头,一脸的青春痘。因为今年下期就是高三了,同往常一样,他们高二年级在暑假里要补一段时间的课。今天早上,明明是徐顺不对,可他仗势欺人。徐顺是虎门本地人,父亲是一个公路工程承包商,很有钱,徐顺就是仰仗父亲有钱,才不把他们这些外地人放在眼里的。
“今后,他如果遇到我再装着没瞧见我,我就再也不主动向他打招呼。”他这样想着,便加快了脚步,因为面前有很长一段路面没有刮倒的树木了。
来到一个街道管理区政府办公楼前,在一堵宣传墙前站了一会儿。平时,每天下午放学回家时,他总习惯于在这堵宣传墙前站十来分钟。宣传墙的玻璃墙里镶嵌着好几种报纸,他要从这些报纸里了解一些当地和全国及世界的各种新闻。
此刻,他站在宣传墙前,读着《虎门报》中的一则新闻,说的是一些外地妇女在镇里出售黑心豆腐花。“他们常常是花一百多块钱租一间简易民房,在里面垒一口灶,架一口锅,从卫生间里接来用水,而且卫生间往往就在这些出租屋内,甚至在灶台旁边。夏日里蚊虫飞舞,这些人员无任何卫生设施,就这样将做出来的极不卫生的豆腐花卖给镇里的市民。”
罗小琪读着,不由感到一阵恶心,因为他母亲平时就喜欢吃那些外地妇女挑来卖的豆腐花,没有想到那些可口的豆腐花就是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做出来的。心想以后要是那些中年妇女挑着豆腐花到家门口来叫卖,就再也不理他们了。
正待继续看其它新闻,这时有人从后面叫住了他。他一回头,见是李小明,他骑着自行车,停在人行道上,一只脚着地。
“罗小琪,你今天晚上去胡美林家参加她的生日Party吗?”他用一口纯正的四川话问他。
“她既然邀请了我,那当然得去。”罗小琪说。
“带些什么礼物?”
“你呢?”
“在台饰店里买一个船形玻璃台饰就行了。上面写着‘一帆风顺’的那种。”
“太俗了。”
“我才不想在她身上多花钱呢。生在夏天里的女生真蠢。他们不懂得什么是高雅。你买些什么?”
“一个书枕,艺术一点的。”
“还是你趣味高雅,不过我敢肯定她是不会知道欣赏你的艺术品的。呃,李明霞也同你一起去吗?”
“她为什么要同我一起去?”罗小琪皱着眉头问。
“你呀,就别装蒜了。你还不知道人家对你用心良苦吗?我看她还是够格做你的女朋友的,人家成绩好,老爸又是工商局里的干部,很有钱。人家对你一片痴情,你就别绝情了。”
“你总是在误会人家的意思。”罗小琪说完便想走。后面的李小明又叫住了他:“去时别忘了带上你的吉他。在宴会上露几手,让大伙高兴高兴。”
“到时再说吧。”罗小琪说,开始回家。李小明也骑上车,不一会儿便赶在了他的前面。“晚上见。”说完,便唱着陈慧娴的《归来吧》,蹬着车飞快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