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央,一弯新月挂在天际,纵有千百寒星相伴,却亦是孤单……
逍王府内,清灵园中,枫逍仰卧在曾经郁心睡的床上。淡漠清凉,这便是她的气息吧!
他闭上双眼,却还是可以看见那个言笑晏晏的女子,她说,我亦如此……
明明他是冷情之人,为何会对她的死不能释怀,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隔水相望,泪眼朦胧中,风醉……人泣……
找遍了那碧潭,却无郁心的任何踪迹,她就如凭空消失般,就如来时的那般突然,只是你怎可给了我希望后便如此决绝?
……
东轩皇宫,乾天殿内,肃穆寂静。大臣林立,惟少了东轩大将军,轩辕枫逍。
“禀皇上,东轩南望边境,我国屡遭骚扰,边关将士心中悲愤,望皇上早做定夺。”东轩左相凤时清手执奏折,弯腰请枫宣定夺。
“此话当真?我国近几年以来与南望交好,怎会发动暴乱?”一身黄色的龙袍,金殿之上的轩辕枫宣帘珠遮住眼睛,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启奏皇上,微臣以为此次战事蹊跷,南望国力弱小,量他无对抗我过之心,他却屡犯我边境,这有不妥之处。臣以为逍王才智双全,若是前去交涉必能谈妥。”
枫羽眉头微蹙,九哥运筹帷幄五年之久,眼看胜券在握,此时遣离九哥着实不妥,况且此刻上战场福祸未料,这莫不是皇兄的主意?
……
而,另一边……
郁心只觉浑身疼痛,寒水刺骨,本以为离世会无知无觉,没料到如此难受。耳边似有人在说话,接着口中苦涩无比,一股药味充鼻,却让身体不那么疼痛。
缓睁双眼,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近在眼前,很是清秀可爱,粉妆玉雕,只是眉宇间有不属于年龄的萧瑟,难道是这个孩子救了自己?想开口却无声音,喉中酸涩难受。
“师父说你中毒太深又受了风寒,必须静养三日才能说话,要想痊愈必须在谷中让师父治疗才行。”他的声音很是稚嫩,但话语中透着成熟与稳重。
郁心对他轻笑,这孩子却上前用手慢慢抚摸着郁心的脸,双眼中透着温暖与留恋,还有一股无法说出的忧伤。
郁心也静静看着他,直到草屋门前出现一人,那人一身粗衣却精神无比,眉眼间似有英气,他年轻时定也是英俊的男子,白发白胡,似仙又邪。
“师父。”那小孩起身走到那老人跟前。
那老人走近,搭上她的脉搏,而后起身离开,在门口吩咐那个孩子一两句,郁心闻着淡淡的药香,渐渐模糊,好困……
三天之后,郁心便可下床行走,听这孩子说此处便是绝尘谷,那那个老人便是绝颜了吧。
寻找将近两月未果,无意间被推入碧潭却可重生。是造化弄人还是她的运气太好了?
在谷中待了几日,这里山清水秀,药香浓郁,亦没有外界的烦躁,郁心不禁心想若是在这绝尘谷中待上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吧!绝颜并不常在谷中,每日都会出去些许时辰,回来时便带着他们的膳食。
虽然每日还是会有一次的疼痛,不过却不再那么难以忍受,每日喝完药后便会昏睡一段时间,随着时间的推移,每日的疼痛越来越微不足道,或许那毒清了吧!
每日无事时,郁心便会帮着这个孩子采药,整理药材,若是他去练武,她便拿屋内的药书来看,郁心自是不知,这随意摆放的医书,在外界却是人人争抢而不得的宝物。
后来才得知这孩子名为夕鎏。
这日绝颜没有出谷,他见郁心心思沉静,亦喜欢看这些医药之书便没有多言,“郁心,你身上的毒已解了,你可有何打算?”郁心看向绝颜,短短十几日她的毒便解了,这人医术果然厉害,“前辈若是不嫌弃,郁心想留下来。”
世间之大,果真无容身之处,只能厚脸皮的乞求留下,绝颜拿起眼前的药草轻嗅,“你喜欢行医否?”
郁心亦是心思通透之人,此言一出便知是何意,脸上已有欣喜,“若前辈不嫌弃,郁心想拜前辈为师。”
绝颜看着眼前清隽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嗯,好。鎏儿,以后你有师妹了。”绝颜此人本就似顽童一般,说完此言见郁心有些抽搐的眼角,便大笑起来。
……
“师妹,师父让你和我去后山采药。”夕鎏背着小竹篓走过来,拉住郁心的手。郁心不觉无奈,被一个小孩子叫师妹真是别扭。
郁心蹲下来看着鎏儿,这孩子从来都是这般清冷,来此处多日从未见过他的笑脸,郁心伸手轻抚鎏儿的脑袋,“鎏儿,你可以称我为姐姐。”
绝颜的书房,不禁有医书,亦有江湖朝堂有名气之人的记载,她无意间看到鎏儿的身世记录,便知晓‘姐姐’二字便是他心中的伤,但若不理不顾终会铸成大祸,还不若此时便由她解开这伤疤……
“……姐姐。”夕鎏的声音很是细小,看到他眼中的沉痛,郁心将他搂在怀中。
绝颜从茅屋窗边看向他们,自从把鎏儿带回绝尘谷他便没有这般过,这郁心真的会让这孩子好起来吧!
他游历江湖多年,奇门怪术也学了不少,对世间人的身世也可略知一二,可他看不透郁心的命,他只看出这个女孩子骨骼清奇,不会是邪恶之徒才救下了她,希望不会有什么过错。
鎏儿喜欢习武,学了绝颜的一生武学,他不愿自己的医术失传所以在机缘巧合之下收了郁心为徒。
后山奇药不少,俱都是不易得的药材,可是绝颜竟种的出来,便是皇宫之内亦没有这般齐全吧!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山间的日落,温和俏丽,微红的光亮洒在鎏儿与郁心的身上,他们静静坐在石上,身后溪水伴奏,宁静安详,郁心搂过鎏儿,让他靠在怀中。
“以前姐姐便是如此伴着鎏儿,看日出赏日落……”他仿佛又看见那通天的火光,所有的人都在四处逃窜,只有被吓傻的他依旧待在屋内,他记得姐姐不顾一切的冲进火里,救出了他,她却永远都醒不过来。
他眼中的伤痛和曾经的她是那么的相似,这是痛到极致的伤,郁心搂紧鎏儿的身体,把他紧紧的搂在怀里,她心疼他,心疼这个孩子。
“鎏儿,以后我便是你的姐姐,此后永远都陪着你。”鎏儿再也忍不住,趴在郁心的怀里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