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久哭,断肠欲语处,无尽期。天长泪,丝娟悠舞时,悲咽语。望有归期,奈何前路飘渺,无相逢……
枫逍埋首于她发间,这万千墨发的清香总让他沉迷不尽,没有那些刻意而为的琼枝花粉之香。“郁心,从今日起与我去看看这江湖浩瀚,可好?”
“……好。”纵有万般心意,也在不言中。只要彼此懂得,就好。纵无机遇得遇绝颜,有两月时光,游走山河,给她丝丝温暖,让他没有遗憾,仅此而已。
可仅此而已吗?那眸中的清泪又该如何诠释?终在无语中落入尘埃,融入红尘。
一方石桌,一壶香茶,一对挚友。
似安静,有淡然,似静谧,有和谐。
“前路渺茫,一路好走。”戒尘捧起茶杯,热气在僧衣边氤氲,枫逍轻笑,这戒尘还真是了解他啊,“有金樽苦茶的因由,使我得你这一知己,足以。”
戒尘淡啄一口,淡笑:“红尘滚滚数十年,有缘无缘皆属枉然,淡然处之,不喜不悲。施主你着相了!”枫逍抬头望云卷之姿。
“十丈软红,我终堪不破一情字,却也自乐其中。罢了。”堪不破,为情所累,却乐在其中。
戒尘看着手中的茶杯,那茶叶起起伏伏,“人落红尘,大多皆以权贵为爱,财富为亲,争相采撷,情字断绝,欲泪还休,竟不如你这般自得其乐。”
枫逍一笑,起身行礼,转身离去,“诚然如此,他日有缘相见。”
“阿弥陀佛……”
枫逍置办的马车,外观虽平常,里面却宽敞华美。车内有御寒的被褥,解闷的书籍,裹腹的干粮,待换的衣物,还有一个小书桌,上放茶水与糕点。郁心进车后微愕,虽早料不会多窘迫,却没想到如此的全备。
“看还须什么,且待我去取来。”他的声音清淡凝重,有丝丝的寂寞,却亦也有几许的温暖,不期然间撞进心里。
郁心用力扶住车栏,却一阵恍惚,枫逍将她抱起,安置在车中,郁心苦笑一声,这般简单之事都做不到了吗?
似是看出她的不安,请将她搂在怀中,“暂且休息一会儿,我去驾车,有何事叫我即可。”他的手穿过她的长发,墨发一缕一缕从手中滑落。
“枫逍……多谢。”
“试试叫我逍,可好?……心儿。”郁心未开口,他也未再说话。心儿?这般称呼从未有过……
逍……
羽王府外,雄狮威武,朱门敞开,两边武士临立,一派肃穆之气。
一个侍卫手中执信件,走进府内正厅,原是今日当差之时,一农夫样子之人拿着信件前来,交代两句,便转身离开,见金牌便知是逍王之物,不敢怠慢。
枫羽打开信件,寥寥几语,却道出此时处境。
郁心身中之毒,戒尘亦无奈,为兄需离开两月寻找神医,行踪不定,勿寻,勿念,珍重。
枫羽心中感慨,九哥终究是逃不开,若是郁心,或许九哥可以走出去吧!
山林边,一辆马车停止未前。车外夜风呼啸,车内温暖如春。枫逍搂着郁心微凉的身体,与她躺在被褥之内。
“今日已晚,未找到人家,将就一晚吧!”他把她搂在胸前,暗聚内力,让身体温热。“嗯,你也好几天都没入睡了,睡会儿吧!”每晚寅时的毒发让他已三四夜未好好休息,虽是练武之身,却仍已有憔悴之色。
“不妨事,不知何时无崖该来了。”他拉过被角,把她裹在被内。
“你怎知道?”她抬头看见他的脸上已有些胡渣,却不妨碍他的俊朗。
“虽我无需,羽总会不放心。”他幽暗般的双眼中有浅浅的温情,郁心轻笑一声。
生在皇家却有如此的兄弟之情,你和枫羽终究不同他人。他关心你,你又何尝不是?走前只为他留信,让他勿念,勿忧。你有他为弟,是幸,他有你为兄又何尝不是福?人道你冷漠,其实你只是隐藏了自己而已。对枫羽的关怀,对下属的关照,对……你心中那个女子的深情,有哪个是以冷漠待之。
“逍。”她是声音清静而悠长,很轻却仿佛可以冲破眼前的黑暗,让他的心颤动。他未答话,只把她搂的更紧。她未见他微翘起的嘴角和眼中的欣慰。
倏然,一个黑影闪至车前,枫逍搂着郁心坐起,打开车门。
“王爷恕罪,末将来迟了。”那个黑影单膝跪地。“难为你日夜赶路,起来吧。”无崖这才站起,衣衫已有些许污皱。“请王爷与水姑娘安心歇息,末将在此守候。”
“不用了,你也去歇息吧!明日我们还有赶路。”
“是。”无崖一抱拳,便无了身影。
东轩皇宫,华奢风靡。御书房内,枫羽被皇帝召来,跪于桌前,“皇兄。”
皇帝忙上前扶起他,“十一弟无需多礼,快快请起。来人,赐坐。”待枫羽坐下,皇帝也回到龙椅上。“皇兄急召臣弟前来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朕近来未见九弟,你向来与他亲厚,可知他去了何处?”枫羽知皇兄于九哥宿来有心结,如今又有郁心的因由,虽表面风清云淡,又怎知背后不会风起云涌。如今九哥与郁心离去,皇兄若知晓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禀皇兄,九哥前几日听闻江湖无间门在柳城范围内作乱,正前去查看。皇兄日理万机,九哥又走的太急,本让我来告知皇兄,偏臣弟脑子不好使,忘记了。望皇兄宽恕则个。”皇帝眉头微蹙,却也不再提及此事。
“如此甚好。对了,你母妃常太妃昨日向朕提起你的婚事,你……”
“噗~”皇帝刚开口,枫羽一口茶水便喷了出来。
“皇兄,这事还是容后些时日吧!”皇帝看着他,知也只有此事可以制住他。
“这几年朕也疏忽了,你也该成婚了。夏丞相的小女儿歆华郡主夏嫣绾,前日刚及笄,温柔贤淑,德才兼备。是个好女子,你看可好?”
枫羽忙起身跪于前:“皇兄,万不可如此,夏丞相之女必是人中龙凤,只有入宫伴驾方显其尊贵,臣弟并无任何权利在身,亦不喜束缚,还望皇兄成全。”
皇帝本想以丞相之女牵制住枫羽,削弱九弟势力,但枫羽寥寥数语便让皇上心生疑虑,夏丞相虽是他的人,但是人心不古,自是不可放心,若是他之女嫁于枫羽,那联合九弟兵权,便是大大的不妥。
九弟与水郁心之事,他自是知晓,本是试探一下,看来十一弟口风甚紧……
无风处,却已险波汹涌。恨多深,心就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