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寒箫见闵清影不理他,自顾自得覆榻而眠,看着她醉溺的连回答他的力气都没有,不知为什么?他竟放下书籍,鬼使神差的踩着稳健优雅的步伐轻轻踱近。看着芙蓉帐内的她将自己懒懒的掩埋在一片嫣红的锦被里,面若春花,唇若藏蜜。俨然姣好的让人着迷。
“他对于你,终究是无法忘却的吗?”他看着醉榻而眠的她浅浅的轻吟道。
“寂之……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抛弃我?”梦中支离破碎的情景让她痛苦的秀眉紧蹙,呢喃呓语。
他听到她口中的呓语,先是一愣,继而邪魅清扬,却没有掺杂半点的冷意,他与她终究都是孤寂的,都是被别人狠狠抛弃的。只是一瞬的温柔,他手指如风,脉脉的为她掩好裸露的香肩。转而回过身,继续他意犹未尽的书香之旅。
“月寒箫,你……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你……你放了我好吗?”她秋兰莲香,蓦地呓语,呢喃中满含软弱,恳求的语气。
他听见她的呢喃,分分指尖雪白,静默的停在那张流转些许的书卷上。清傲如她,纵然舞的凄艳,眸底依然沉淀着无法消散的霜意;任性如她,纵然醉的旖旎,梦中依然萦绕着无法释怀的殇郁。
他听到她的脆弱呻吟,手指静止,转瞬,邪魅浅笑,原来他在她的心里还是有一席之地的,哪怕是以代表着是血腥和杀戮而存在的。
残秋的夜,显得更加沉寂。更深露重,明月半弦。他看着烛火燃烧殆尽,便阖手掩卷。清浅的微抚眉间,抽身离案,眸光落在珠帘后的暖帐,执手挽帘,落玉温柔,不忍惊醒醉入梦中的她。
退却外衫,仅留黑色水纱的里衣,微拾锦被,他与她,同榻而眠,香枕罗衾,一袭夜尽天明。
朝霞满天,流云飞舞,闵清影被难以言喻的头痛刺醒,柔夷轻抚额头,蓦地蹙眉,那种撕裂的疼痛席卷全身。微启美眸,流转迷离,娇艳倾侧,兀自愣愣的看着与自己比肩同眠的他。
他,睡容绝美,邪魅的双唇依然微微勾起,形成不变的定局,魅惑,邪气,不似平日的冷漠不羁。等等!闵清影蓦地回过神来,既然他在这里,那么昨天自己喝醉的丑态,还有莫名其妙的爬到他的床上,他一定看的清清楚楚……
天啊!她的完美女子形象。等等!先不考虑这些,昨夜,看到自己的醉态,他居然好脾气的没有把她丢出去,而且他不是在那个丽蕊阁陪什么丽蕊夫人吗?怎么会和她同榻而眠。闵清影秋波涟漪,疑惑的思忖着。
隐约感觉到有凌厉的眸光盯着自己,月寒箫凤眼迷离,眼剪琉璃,微微的睁开深眸,昨夜,也许是看书看的累了,竟前所未有的一觉睡到天亮,从未有过的心安。难道是因为她在身旁而心意安然吗?还是因为这几日有她在侧,已成为一种习惯。
看到她疑惑不已,一会儿皎洁,一会儿黯淡的清眸,不禁觉得好笑,有时候的她,脱下家族的责任感,真的只是一个娇美柔弱的小女人,想及她昨夜梦中的呓语,他再次深眸涟漪,不禁看向他。
她触及到他落星的眸光,心,蓦地漏了半拍。他,扯她入怀,邪魅不语,依旧看着她惊慌失措,脸若粉瓣的模样。她感觉到他胸膛融融的暖意,不禁觉得心安,无关风月,无关爱情,只是觉得依赖的理所当然。
“怎么,本王难道在你的心里只是一个嗜血冷酷的魔王?”他感觉到她的忧郁,兀自的替她说出心里的言语。
“是!”她听到此言,异常认真的回答他,不顾他微寒的脸色。他虽霸道,却不会因为轻浅的评价而善动杀戮,这是她敢笃定的。
两人相互依靠,摩挲青丝,兀自觉得两人都是如此的孤寂,正因如此,一旦触碰,便是鲜血淋漓。
寝殿之外,兀自单膝跪着两条身影:月浸,月染。
月染刚从漠凉之地回来,一入府,便听得下人议论易王夫妇如何的伉俪情深,如何的同寝而眠。兀自恼怒,眸中尽显妒意,还未梳洗,便匆忙来到觅箫殿,她要释疑,她不相信一向霸道冷漠的他会垂青一个对他不忠的女子。虽然他从未正眼看过自己,可是对于其他女子也是冷漠淡定。她也便安心,至少她还能在他的身侧侍立。
尚未踏入殿中,月染便远远的看见一个身影单膝跪地,如此熟悉的身影,不是月浸还会有谁?自昨夜,闵清影喝的酩酊大醉,他便一直跪在殿外,等候月寒箫的处置。可是,似乎一切都显得过于安静,觅箫殿并未发出渗人的寒意。
“哥,你在干什么?”月染疑惑不已,是什么事让一向备受重用的哥哥如此的狼狈请罪。
“月染,你回来了……”月浸依然无动于衷,淡淡的问候了月染,继续他的负荆请罪。
月染单膝跪地,手握长剑,樱红轻启:
“月染,给王爷请安!”
突兀的声音打破芙蓉帐内两人的缄默不语,闵清影柔柔的起身,娇披罗衣,玉足下榻,轻巧落地。
待她起身,月寒箫也随之下榻,看着她对着莲镜轻梳如瀑青丝,款款情深,不得说她的发真的是极好看的,艳影疏离,丝丝分明,映着潜入殿中的霞晕,仪态万千,娇美心爱,一时不忍移目。
她在镜中看到他的模样,浅笑吟吟,蓦地想起昨日月浸提起的丽蕊阁,以及艳阁里的丽蕊夫人。不由得问他:
“丽蕊夫人,定是位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美人吧。”
“是啊,在本王眼里,除了母后,她便是世间最美的女子。”他听到她兀自的言语,也不释疑,只是认真的回答她的问题。
她不语,继续梳理青丝,镜中的他,眸中满含对丽蕊夫人的深情,那深情怕是任何女人都无法企及的,于她,更是望尘莫及。
“哦?那王爷为何不将她接入府中,倾力照顾。”她不知怎的,着了魔的继续刚才的话语。
他,墨发束起,绾带玉冠,轻缕青丝,抚于身后。
“本王也曾力请,只是她厌倦了俗世的繁华,习惯了清静。”
原来,他不是没有请过,只是拗她不过。
原来,这世间还有他无可奈何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