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澈国的皇城满是一片旖旎的红,衬得喜辇里的身影更加的华贵雍容,只是依旧执拗的低眉潋黛,似风尘如水,点墨秋毫。人群里,那一抹的白依旧耀眼明晰,不忍离去,如月的浅笑,伤凄疼惜。
半步棋阁的惊涛室里,邪魅妖娆的男子修长的白玉摩挲着温润的香茗,微抿的薄唇沾染一丝茶香,更显的极致诱惑,凉风潜入室里,舞起男子几缕凌乱的墨发,兀自飘动,雅致痴情。漠然的看着喧哗喜气的街市,唇迹满是难言的回忆。
那年,他也曾十里红妆梅花点缀,凤冠霞披珠玉环佩,给予她世间女子最极致的荣耀亲迎她入王府,心底虽然不爱,却也愿意兑现父皇对他最后的期许。奈何……换来的却是紫梗山巅的决绝狠厉,他不允许本归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掠去,铮铮杀意,将她逼入月家府邸。
如今想来当时的情景,已是人面相去。蓦地,月寒箫潋却眸底的失落,邪魅浅笑,朦胧香茗的气息,萦绕凤目迷离。看着人群里一抹耀眼的白衣,不禁笑得更加捉摸不定。
身旁,月浸,早已按捺不住,步伐尚未移出门楹,冷漠,清冽的声音传入耳际,扯住了他的身体。
“月浸……回来……”
“爷……让属下去杀了他……”
月浸转过身去,不明所以,他心底明了月寒箫已经看到了人群里的张寂之,只是不知为什么迟迟不动手,兀自想起月寒箫近来所受的折磨。不禁怒火中烧,杀意骤起,执拗的踏出门楹……
“月浸……同样的话语,莫要我再提……”
依旧熟悉的冷漠魅音,即使是带着友善的气息,也让人觉得不寒而栗,月浸踏出门楹的脚步不得已再次退回,他了解月寒箫的性情,若是犯了他的规矩,即使是生死相随的亲信,也不会姑息。
“爷……若不是他,你与夫人如何会到这步田地,横亘无期。你们本来就已经互生情意,若不是他一意孤行,夫人是不会舍您而去的……”
“呵呵……月浸……你也说了,我与影儿之间生的是依赖的情意,不是深切的爱意……我们之间是有太多的不信任和仇恨,即使没有张寂之……她也早已决心离我而去……”
“爷……你……”
月寒箫看着惊讶的月浸,依旧浅漠唇迹,涟涟漠然的说道,他的心底早已清明,张寂之不过是一个他用来牵制她离去的理由。而曲终人散,人情浅淡,她终究还是决心离去,而他……确已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况且……如今的张寂之心底恐怕早已有了别样的风景……而他对于影儿,也早已是竹马青梅的过去……”
蓦地,月寒箫看着阁楼之下无限伤凄的白色背影,不禁有点同情,淡然轻启的说道。而月浸,早已明了他话里的含义。尚未言语,月寒箫蓦地哂笑,薄唇轻启:
“相比于情敌……我更希望与张寂之是沙场上的对立……”
“爷……你是说……”
语毕,月浸不禁迷茫,继而恍然大悟,看着月寒箫轻抿香茗,邪魅的凤目看着楼下的情景流离婉转,便安下心来。原来,一切,自己的主上早已成竹在胸,气定神闲。
“星深瞳执意要娶蓝秋色,无非有二:一是为了得到熠浣庭,二是为了让张寂之心甘情愿的为他效命。如此,他才有与我月射国一决高下的信心……”
月寒箫修长的白玉摩挲着手中的香茗,淡漠优雅,狭长流转的凤目审视着楼下喧哗的情景,淡漠浅笑的说道。
“哈哈……就凭他拥有张寂之……如何会是爷的对手……简直痴心妄想!”
听得主上的言语,月浸不禁觉得可笑之极,主上弱冠之年便驰骋沙场,决策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之中,张寂之又岂会是他的对手。
“月浸……不可小觑了张寂之……他才华横溢,只不过深陷情网,难以自救。他的才华谋略并不在我之下,你应当还记得当年的尧王叛乱……”
月寒箫一语毕,月浸蓦地愣住,看着月寒箫依旧淡然的品着香茗,那神情亦如当年尧王叛乱时的镇定,脑海里,回忆的剪影拼凑成剧,落落浮现开来……
“属下记得,当年皇叔尧王叛乱,先皇急招南北镇国将军回皇城以策万全,那时爷也是兀自放弃讨伐蛮夷,班师回朝。奈何尧王与善用巫蛊之术的毒人结盟,使得大战在即,众多的将领纷纷倒毙……”
月浸看着月寒箫点头默许的眸底,凤目飘渺淡然的神色,似乎回到了弱冠之年的时期,轻抿一口香茶,款款开口:
“是啊……当时就是长期跟蛮夷作战的我,都一时无法破解,陷入苦闷之中……月浸……你还记得当时破解巫蛊之术的人是谁吗?”
“嗯……如果属下没记错……正是御史大夫张玄安向先皇提出的破解之法,才解了将士的蛊毒,当时爷也只是才想起破解之法,而尚未肯定是否能够成功……”
月浸据实以报,看着月寒箫蓦然弯起的唇迹,不明所以,不禁出言释疑:
“可是……这跟张寂之有何关系?”
“呵呵……月浸……你可知,就是我当年也是遍阅师傅留下的医药圣典,才想起破解之法,而那天我进宫觐见父皇时恰巧听见父皇和张玄安的谈话。原来……想出解决蛊毒办法的并不是张玄安,而是他的公子——张谦,字:寂之。”
月寒箫语毕,哂笑的看着月浸恍然大悟继而讶异的神情,修长的指尖轻点眉心,将眸光再次落在那个棋阁之下白衣胜雪的身影,薄唇弯起,迷人的分明。也许从那时起,他与张寂之就注定了是对手,不管是在智谋,爱情,亦或是在将来的战场之上……
有时候,杀一个人容易,而要征服一个人却很难。无疑……这点,月寒箫与张寂之属于同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