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纱罗铺满青玉,凤冠霞披琳琅红缨,徽墨眸底一点氤氲,暖却送嫁白衣身影。
秋冬小筑的花庭里,一袭胜雪的白衣缠绕着墨发兀自飘零盛放在略显黄绒的枝桠上,眺望着远方,伫立凝望。远处……炫目旖旎的红颜妖娆了整个星澈国,漠然的点映在修长白玉手中的酒樽里,涟漪了愀然思慕的新月眸影。
“秋色……我会光明正大的带你离去,再不会像当年带走影儿那样任性。如若不然,徒留给你们的,永远只有冲动之后难脱禁锢宿命的伤心……所以,秋色……等我……”
凌空伫立在枝桠上的张寂之,轻嘬一杯清酒,喃喃心语。眸底幽深如海,涟漪的尽是歉意的波澜。
熠浣庭:
一袭太子妃盛装妖冶红衣的蓝秋色一抹淡淡的笑,如春风化雨,涟涟的看着身后不忍相视,转过身去的蓝惊天。不禁珠玉婉转,蓦地浅笑着拭去眼角的湿润,温柔言语:
“爹爹放心……女儿会照顾好自己,无论爹爹怎么想,女儿是绝对不会让娘亲和爹爹的心血化为灰烬……虽然女儿改变不了什么,但是至少可以保住熠浣庭的清誉。女儿想,娘亲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熠浣庭被人用作争权夺利的工具。”
缓缓的浅语,蓝秋色款款站起,一袭绛红色的嫁衣绫罗满地,凤舞九天的裙裾艳丽无比。红色宝石璎珞的眉心,印着红艳的桃花花钿纹理,衬得如雪的肌肤更加的无暇剔透。人面桃花相映红不抵新月一弯的眼角之际,一点朱夕的红晕旖旎。
“女儿……爹爹并不希望你背负的太多,那样你会很累……”
听到蓝秋色的言语,蓝惊天忍着老泪纵横的失态,转过身去,紧紧的将眼前美若姮娥的女儿拥在怀里,满是疼惜,他虽不舍与爱妻共同创立的熠浣庭,却也不会因此让两人的掌上明珠受了委屈。
“怎么会委屈……这些年,爹爹为了我和哥哥放弃了那么多,女儿为爹爹守护娘亲的心血又有何不可?”
蓝秋色伏在蓝惊天的肩膀处,深深的拥抱着这个溺爱自己一辈子的男人,浅笑流萤,浸着珠玉淡淡的咸味,消散在喜气昭然的闺房里。
“知女莫若父……秋儿啊……爹爹知道你忘不了张寂之,也知道你们的打算,爹爹明白你是想给他一个回心转意的机会,也给自己一个坚持到底的理由……”
“爹爹……你……你早就知道……”
“嗯……秋儿……你忘了我们熠浣庭最厉害的是什么了吗?张寂之中途不惜性命拦下你哥哥,除了太子的命令,更多的是不想将你的处境置于死地……他的心绪爹爹又怎会不明……”
蓝惊天一语毕,蓝秋色蓦地惊讶,继而会心一笑。原来,爹爹早就已经知晓,只不过不愿伤了她的自尊心,兀自的给她一次任性的赌局。不管是对于熠浣庭,还是自己将来感情的归期。
父女两人在一片普天同庆的星愿节里,淡漠着不同于时的伤心,兀自觉得这十里的红妆变得逶迤难行,蓝惊天掩却伤心,勉强的绽放着让女儿放心的笑颜。看着宫里的嬷嬷将女儿如花的容颜菱纱轻掩,似乎觉得要永不相见。
“蓝将军……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已经在星鸾殿等候多时了……请允许奴婢送太子妃娘娘出府……来日方长,待大婚后,将军亦可进宫看望娘娘……”
老嬷嬷已深感父女之间的不舍,奈何吉时已近,她唯有遵旨而行,不禁彬彬有礼的回禀。语毕,蓝惊天早已背过身去,无力的摆手示意老嬷嬷带着女儿离去,眸底尽是一片荒凉的寒意。
星澈国的皇城之下,普天同庆,不仅是因为星愿节的来临,更是因为当今太子大婚的喜讯,到处张灯结彩,红妆旖旎,堪比荣华耀眼的天之宫庭。
红色耀眼宝石镶嵌,流金丝穗衔明珠,绫罗环绕有凤来仪的喜辇,不比册封皇后时的隆重辉煌逊色,也许星渊绝是觉得对不起蓝惊天,兀自的想要将极致的荣华给予蓝秋色。殊不知,对于星渊绝来说是补偿,而对于蓝惊天与蓝秋色而言无疑是禁锢的枷锁和隔绝的宫墙。
雪色的身影在红色耀眼的人群里显得突兀至极。只是那一抹的流转,便已心绪难安,明明已经说好不相送,免得徒增悲伤,为何又要执拗的牵强。
“寂之……你明明知道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便是你,又何必来此,徒增我的伤凄……你可知,你那如是眸底的幽静,刺得我好疼……我……我多想今日的红妆旖旎入的是张家的门第,今日的秋水点绛桃花沾染的是你雪色的袖缇……”
蓝秋色蓦地喃喃呓语,珠玉涟漪,暖了眼角的一点朱夕,执拗的转过身去,不再看那抹胜雪梵唱的身影,只是木然的看着望不到尽头的红幔遮地,似血,如火,让她难以平静。
匍匐在地恭敬的人群里,张寂之颀长的身影,雪白的衣袂层叠飘零,兀自遮住一缕的喜气,浅笑默然的看着喜辇里朦胧水韵的新月眸眼,心底除了疼惜,还是肆虐的疼惜绵延不尽……
“秋色……我终究是无法忍心不来相送你……我不知道这是怜悯还是疼惜,但是……我确定的是……我真的离不开你……”
张寂之浅笑苦凄的涟涟心语,他想了一夜,也醉了一夜,曾一度的怀疑拦下蓝冬意到底是对还是错?而秋色在他的心底是否真的那么难以舍弃?而结局便是他终究无法忍住对她的思念……思念那个为他付出一切,静雅美好的女子……
也许对于他来说,他的处境亦如当初的闵清影,同样的,现在的蓝秋色便是当时的自己,如此刻骨铭心的痛楚,他如何让忍心让她再次轮回受苦。
十里红妆绫罗虹,旖旎春色入皇宫,不知今夜谁家梦,只当帐暖随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