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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汤姆悟心(下)

陶滔得出的结论就是,只要不超过魔力的效用范围,纯粹五方灵力的攻击,应该都是能够被无视的。

接着反应过来的万灵之力在还未凝结出能够保护自己的灵力层,就被自己的魔力从内部打散。

魔力攻击得很有技巧。因为灵力天生就克制魔力,但是灵力的运转需要依托于本身的气穴,只要魔力率先控制了身体的关键血脉,灵力就会失效。

这正是陶滔担心的。

在吃下龙肉的时候,若非是魔源实在是不能吸收最后一块龙肉,那心海恐怕是很难获得最后一块珍贵的龙肉补充的。

不过好在心海和陶滔的心意是相通的,并无意去主动攻击魔源而是谨慎的敌视。而魔源则是基于本能的反应发动攻击,好像并不受制于陶滔的约束。

这就是令陶滔不安的原因。若是有一天魔源强大到认为可以消灭心海的地步,那么一场战争,他不能控制的体内战争,将会爆发。而不论是哪一方获胜,最终倒霉和受伤的都只是陶滔。而且要是在关键时刻发作,这种后果简直是陶滔不愿意面对的。

那黑影近了,隔着很远就发出一声带有威胁性的鸣叫,而陶滔也看清楚了黑影其实并不黑,而是一头青色的苍鹰。

苍鹰的鸟喙是红色的。这很好少见。陶滔见过的一般是黄色或者褐色。而令人惊奇的是这头苍鹰居然长着一对漆黑的眉毛,就像被人用厚重的毛笔左右用力画了一横。

待苍鹰更近了,陶滔听出它叫声中的不满和疑惑。就好像陶滔对它的出现并不害怕和紧张。陶滔不由得哂笑,一只手臂大小的小苍鹰,也值得自己大惊小怪的吗?不过他对苍鹰拥有的控制风之力的天赋却是没有小觑。

这头苍鹰是一头灵兽。

在天灵圣地出现灵兽,应该是很正常的吧。

苍鹰围着陶滔飞了两个圈,橘黄色的爪子肉嘟嘟的藏在尾羽下方,陶滔正小心的观察着,突然一连串的鸟粪就落了下来,陶滔也不能用手去当,想要用灵力驱赶也来不及了——不管怎么说,陶滔目前对万灵之力的控制非常不熟练,不得已,他向前连续走了十步。

他不得不再停下来。因为阻力再次出现,他不能再前进。陶滔原本打算一鼓作气走到浮山的计划未能实现。

苍鹰显然对自己的偷袭失败很不高兴,尖利的叫着,再次俯冲而来,这次它可是把自己的一对爪子给亮了出来。

陶滔哪怕是再好的脾气,也会有火大的时候,更何况现在诸事不顺,心中有好几个结没有打开的郁闷时候。此刻又有苍鹰不知好歹的添乱,陶滔已经打定主意要给这只苍鹰一个教训!不能顺畅使用万灵之力和不能使用万灵之力可是两个概念。

脚底下被灵力控制的蔓藤开始悄然的缠绕在陶滔的碎布衣服内。若不仔细观察,在微光中并不明显。而苍鹰的速度很快,它的目标应该是陶滔的头顶。

此刻陶滔一头乱发,但是一对毛茸茸的狼耳朵依旧可见。

苍鹰转瞬即至,破空的飞行声在陶滔耳中响起。若是一般的魔物要对付这头苍鹰,恐怕还会比较费劲。这也是陶滔的父亲不愿意招惹这些飞禽的原因。但是启灵成功的陶滔就不同了。

啪!

一声脆响在空中四散开来,接着苍鹰惨嚎着歪歪扭扭的向浮山飞去。陶滔冷哼一声,他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只是用藤鞭抽打在苍鹰的肚子上,小小的教训了一番这只攻击性强的灵兽苍鹰。

这一番折腾,天色又亮了许多。

陶滔有些懊恼自己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又怪自己托大,没有问清楚那百灵大会开始的时间。他不敢再停滞不前。从此刻受阻的地方到浮山,距离还有大概一百步。好在他也有些弄清楚这悟心海的云锁考验的心境到底是什么。

他刚刚抽打苍鹰的时候没有动怒火,可是就在他生出了一点点教训对方的念头时,他又被迫后移了几步。而先前为了躲避鸟粪攻击他前进了十步然后止住,他现在才回过味来,为什么自己又能走十步。

原因无他,就是进心。此进心非彼静心。

静心的用途是为了将自己冷静的站在独立的世界观察和思考问题。

进心的现象则是发现自己的心意并顺着自己的真实心意而动。

如果说悟心海的修行就是要让修灵者找到自己的心意所在的话,那么这样做的意义何在呢?陶滔此刻想不明白。因为无论一个人的心意如何,但是待这个人去实现心意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改变自己的心意。也就是会所,人的心意不可能一层不变,而是与外界发生着动态的关系。

这应该不是悟心海的目的所在。

苍鹰的叫声在浮山上响起,那头小鹰并没有再攻击过来,而是在叫声中充满嘲笑的意味。

陶滔没有想到灵兽居然通灵到如此,不但能够控制五方灵力,居然还有人性化的表现。陶滔知道对方在嘲笑他过不去。显然自己困在云锁上情形一直被那头小鹰看在了眼里。

陶滔也自嘲起来:想不到自己打败了一头灵鹰,但又还被对方嘲笑。看来自己真的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陶滔的笑容突然凝固。

然后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而一脸平静,然后一抹微笑不经意间浮现在嘴角。

若不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那心头的这些困扰还会出现吗?

陶滔抓住了一丝明悟。悟心海的考验,并不是道心的坚定,也不是自身修为的高低。这条云锁,走的是自己的心。

陶滔收起释放的万灵之力,蔓藤欢快的和陶滔告别。

所谓自己的心意,那就是自己本心想的是什么。而不是因为外界的种种而强加在自己心意之上的东西。

陶滔再次跨出了一步后,但并没有急于走下一步。

魔源和心海之间的冲突自己担心吗?担心!但是陶滔突然发现,这种担心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因为担心,现在的魔源和心海就不会冲突了吗?两者就能相安无事?显然不是的。自己在杞人忧天。这不是心意,而是强加在心意上的所谓的理由。

陶滔又行了一步。

天灵圣地需要自己代表参加百灵大会。陶滔本意是抗拒的。因为对方帮助获得了母亲的遗骸,安葬了母亲同时又让自己启灵,还赠予龙肉和龙丹这样的天材地宝。陶滔因为对方的不断示好而拜师,他告诉自己,反正事已至此,就算不拜师也不行了。这不是他真心的想拜师,而是裹在他的心意外面的力量。无论是刻幽菈、有根或者有道。他们对他都有期待。但是这些期待是来源于他们的心意,这并不是陶滔的心意,所以他的本心一直在拒绝,却是被他强压下去。于是纷扰的思绪左右了他,令他没有办法静心。当心进不去了,你还如何静心?

陶滔前行了二十步。

自己是魔灵没错的吧?魔灵究竟是什么?陶滔说不清楚。因为没有典籍记载,父母也没有给他解释过。也许在《魔物史》中会有关于魔灵的记载。但是陶滔拒绝再去获得前人总结的思想又影响自己。因为他下意识在抗拒。他的父母在培养他独立思考的过程中时,更多的是要他产生自己的思维。这并不是说他高人一等,什么事情都能得到独特而超绝的答案。恰恰相反,陶滔在阅读和体悟的过程中,走过很多弯路,但是陶滔从没有认为弯路不该走。也就是说,无论魔灵是什么,也无论他陶滔拥有多么好的天赋,他始终是人不是神。

这一次陶滔没有前行。不是他不能前行,而是他没有动。

因为他总算是想通了自己的心意究竟是什么。可是,他却又不能很确定。

不过,随即陶滔抹了一把脸,身体顺应风势而晃动。他不再抗拒,而是按照以前的经验随意的动着。

之后,他也没有压抑自己的心海,而是彻底放开了万灵之力的释放。

就这样,万灵之力从心海透出,覆盖在他的周身,却是没有驱动任何的风之力、木之力,而就是这样简单的包裹在身体的周围,那一瞬间,陶滔感觉到了自己的感觉被增强十倍!

然后陶滔再动了,一步之后,他踏在了橡树顶的平台上。而嘲笑他的苍鹰则是歪头打量陶滔,露出不可思议的光芒,而后拍打着翅膀走到陶滔身边,叫唤了一声。(你是来偷东西的叫花子?)

陶滔收起万灵之力,露出平淡的笑容,摸了摸鼻头,笑道:“我不是叫花子。”

苍鹰又侧头看了一阵,哇哇叫了两声。(你是天灵圣地养的怪物?)

“我也不是怪物。但是我却是天灵圣地的人。”

苍鹰像是恼怒了,对着陶滔腿上露出的皮肤就啄了过去。

陶滔开心的闪身,出现在苍鹰的身后,然后抬手弹了苍鹰的脑袋一个暴栗,笑道:“我是天灵圣地的俗家弟子,名为汤姆。你记住了吗?”

苍鹰恼羞成怒,哇的一声飞起来,瞪着陶滔,却是想到了什么,又呱呱叫了两声,然后呼啦一下飞跑了。

“怎么?居然叫我等着,会给我颜色看?他这是打不过去搬救兵的节奏?”陶滔无所谓的耸耸肩,目光落向散发着粼光的心海,神色间露出不忍和愧疚。但是依旧是下了橡树,沿着白石小径来到了悟心亭畔。

等来到了这里之后,陶滔反而有些踯躅,他不知道该如何对母亲说此刻自己的困扰和决定。

一声鹤鸣响起。心海中的仙鹤都从沉睡中醒来。风吹散湖面的水雾,一抹灿烂之极的阳光如同光剑斜斜插入水中,然后破碎为千片万片,点亮了心海,刺痛了眼睛。

“陶滔,你要看清楚自己,相信自己!”母亲的声音像是在风中传来,她的影像,浮现在心海的万丈光芒内。

陶滔流泪了。不知道是阳光的刺痛还是心头的刺痛。

“母亲,请原谅我!你的陶滔也随你去了。自此天下再无陶滔这人,只有汤姆。你们的仇我会记得,我也会讨回公道,但是要用我自己的方式。如你在天有灵,请原谅孩儿!”

汤姆跪伏在地上,泪如雨下,却未发出任何声音。

心海的波涛开始滚动,隆隆的落水声从瀑布口传来,心海迎来了新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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