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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汤姆悟心(上)

往常,静心是很容易便能够进入的境界。可是现在,陶滔除了感知到外界复杂多变的灵力外,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心归寂到那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地方。

就好像有无数的丝线将他的心羁绊,有的来自于天地之间的灵力,而有的来自于自身。

若是因为外界灵力的干扰造成自己不能集中精神,陶滔还算能够理解,因为这云锁本就是一种考验。可是自身的抗拒,那又是从何而来?

陶滔极其不喜欢这种感觉。体内仿佛有一股莫名的意愿在暗中对抗自己的意志。

难道是因为启灵和觉醒之后,自己发生了不明白的、也难以控制的变化?

虽然这样猜想,但是陶滔始终是少年心性,而此刻心底的烦躁非但没有被祛除,反而越发的猛烈。他越是想安静思考,可惜无数的杂念,依旧是苍蝇样的嗡嗡嗡在脑海里叫个不停。

之后,他感觉到自己又在不知不觉中退后了好多。

陶滔心中气闷。他恼怒自己的不争气。原本以为启灵成功之后,自己想必也是修士一名,无论做什么都应该水到渠成。可是,现在居然连一条云锁也过不去。这等糗事,想想也让自己脸红。

不过,陶滔并没有放弃。他是那种你越不让我偏要做的人。家庭的巨变令陶滔不得不隐忍,才能找到生存和报仇的机会。现在有了一定的依仗,他骨子里那股骄傲的气质彻底爆发了。

他原本可是静幽谷的小少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才少年,怎么可能就被一条云锁打败?他不相信,也不甘心!

冷静!一定要冷静!

陶滔知道自己暂时是找不到那个静谧空间了。这也使得自己明白,这悟心海的云锁考验的恐怕就是在一个“心静”上面。

即使现在对于心静的理解和执行并不完全,或者说完全不搭边,但是只要知道自己为什么静不下来,就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陶滔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是不是太着急去见母亲了。自己为什么这样着急?然后他发现他是要告诉母亲自己启灵成功了,而且魔源也觉醒了。他很兴奋,想找亲人诉说,但是,哪怕不承认,他又有些害怕。

因为他发现了心海和魔源之间的对立。而且这两种力量自己能够控制的数量非常有限,而且极其不稳定。

对于获得力量的欣喜中,多多少少隐含了对于力量不确定的恐惧。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乃至说如何去解决这个问题。

熟读典籍是有许多好处的。无论对于世界的认知,基本的构成以及修行,都有不可估量的意义。

熟知修灵和魔物之间的关系,此刻对于陶滔来说,也就像一个魔咒在制约着他。如果说万灵之力是被用来克制魔力的。从根本上就是为了取代魔力(五方灵根融合之后的猜测),那么自己体内又有万灵之力又有魔力,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而偏偏陶滔又确切无疑的感知到,若是体内的两种力量失去平衡,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什么事情是不好的,他不能想象,但是这是不要尝试的好的。

基于上面的原因,陶滔没有继续看有根想要送给他的《灵心录》和《魔物史》,他甚至不想要再了解一些原本已经相信的信息。

这就像一个孩子,他每天都在吃米饭,结果你告诉他这不是米饭,而是玉米,你以前知道的名字都是错的,而且玉米不应该这样煮,而且要用火烤。

如此这般的感受,就像有人在强制性的要改变什么。陶滔一开始没有察觉,可是现在明确了,无论是批注版的《灵心录》,还是天灵圣地,都在潜移默化的要改变他。

这才是令他恐惧的。特别是他越发的感觉到自己不能控制体内力量的时候。

天色又明亮了一分。天际线上一抹明亮的光开始闪耀,陶滔此刻停在迷雾之外,远离悟心海,后靠洗神阁。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继续前进。

他蹙眉思索,既然已经明白了焦急的根源是害怕,那么去见母亲,能有用吗?自己是否太懦弱了?

懦弱这个词是首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来形容自己。

他从来都认为自己能够和父亲上闯昆仑山,下潜昆明池,翱翔风云之内,奔波火海之间,这些都是说明他有足够的勇气,他有坚定不移的信念!

所以,当他发现自己能够变身回人的时候,他立即开始行动,企图救回母亲的遗骸;当有根向他发起挑战的时候,他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而且做出非常勇敢的行为;还有就是,和女娃儿之间的对抗在一定程度上他是要表现自己的勇气,他要让这里所有人知道,他并不傻,他很聪明,他知道里面的规则和智慧。

这些都是在表明,他陶滔是一个勇敢、有实力、不容小觑的人。你们休想要欺骗自己,也休想左右自己!

可是,自己始终是害怕了。

陶滔的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在晨风里,他站在云锁上有些摇晃,可是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反思中,并没有发现风开始变得大了些。

外强中干说的就是自己吧?陶滔觉得嘴里泛起苦涩的滋味。

真正强大的人是不需要获得别人的认可与害怕的。陶滔回想起父亲在家族里面的低调,他甚至从来没有展现出他强大的势力于他人面前,而母亲也从来没有和谷内的阿姨们争奇斗艳。当然,他们的身份无须他们如此,但是若非他们明白自己的长处和力量,他们怎么会如此平和?更何况,在陶滔面前,父母就像苍天高远不可飞尽,像海洋宽广不可横渡。这才是真正的强大。

可是,陶滔表现出来的,就是那种极力掩饰自己年幼、弱小、故作镇定的坚强。

原本他是不会去想这些的。先前的事情发生得自然。无论是陶滔还是和陶滔有过交集的人都认为这样的交锋很自然。一个少年来到陌生的地方,当然要极力的证明自己、保护自己、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可一个人拼命去这样做的时候,就说明他在害怕。

作为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也许害怕一点,没有什么。可是,对于陶滔来说,这并不是借口。他是那种一旦发现了问题,就要解决的人。

既然启灵和觉醒带来的是新的恐惧。既然自己不可抗拒外在的世界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变化。既然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强大。

那么,就正视这些问题,陶滔开始从另外的角度来思考,这是母亲教他的静心的基本方法:既然已经发生,那就要坦然面对,逃避和漠视是改变不了自己的软弱的。

陶滔开始重新踏出了第一步。他的这一步走得很玄妙。看似普通的抬腿,然后放下。可是身体却没有跟着向前移动,而且另外一只脚也未动,就像原地踏了一步。

但是,他的身形突然消失在迷雾的这头,很快出现在了迷雾的那头。

就像刚才他并没有退后,依旧是在他止步的那个位置。

忽而,一阵狂风卷来!这阵风来得其实并不突然。从刚才开始就有零散的阵风吹拂过,只是陶滔并没有关注外界,而瞬间回到原来的位置,也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他只是打算尝试一下,结果心中杂念祛除的同时,自己也突然回到了先前的位置。

风势很大,大到云锁开始剧烈的大幅度摆动,就像巨大的秋千在被大力的推动。下一刻,陶滔的身形已经接近于侧身水平,令人眩晕的速度似乎对他并未有任何的影响。于是,云锁从高处晃荡而下,然后又摇摇升到另外一边的最高处,此次,竟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翻转!

不过,此刻的陶滔亦非昨日的吴下阿蒙!在没有万灵之力的情况下他都感在空中凭借风之力飘逸滑翔,此刻双腿是贴在云锁上不动分毫,而他的表情也是平静坦然,丝毫没有惊恐的模样。

陶滔并不急于移动。他也没有刻意去寻找这突起大风的轨迹和弱点,只是如同云锁的一个部分,连同云锁再次落下,翻转,又完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圆圈,然后一道黑影出现在陶滔的视野中。

黑影极小,仿佛是从迷雾中钻出,应该是在拍打着翅膀,经过细致的感知,陶滔发现狂风的来源居然就是这黑影。

接着,两道狂风一起袭来。

一道的目标是陶滔的脚,另外一道是云锁。对方的目的应该是要将他从云锁上吹落。

陶滔心头清明,若是在明悟之前,他恐怕会趁着这个机会穿过两道狂风直接出手攻击那黑影,但是此刻他仿佛对外界的狂风不闻不问。

云锁开始在下落。黑影算得非常准确,恰好第一道风落向陶滔的脚踝。一道类似锋刃的风之力斩击,威力强劲,若是被击中,脚踝不断怕也是会受重伤。

可是陶滔不但是修士,还是魔物。魔物修灵虽然有令陶滔恐惧的不可控因素,但是觉醒后的魔物也有先天的优势,对外界的灵力不单单只是感知那么简单。

灰色的锋刃莫入陶滔的脚踝,然后下一道原本打算改变云锁方向的风之力也准确的打在云锁之上。

云锁顺应的扭曲了一下,并没有继续晃动,而是急剧的下坠。若是陶滔此刻跃起,定然不能立即回到云锁上,然后黑影的其他攻击应该就会接着到来,直到把陶滔逼落或者斩杀。

黑影的攻击并没有继续,也许是发现击中陶滔的锋刃没有效果,于是对方居然大胆的飞了过来。

陶滔眯起眼睛,观察着对方挥舞翅膀的动作和体态,估摸应该是头鹰。

在西夷,有很多鹰,还有很多鹫,而在最高的昆仑山,陶滔还见过大鹏和雕。只是父亲不愿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发现之后远远的避开来了。

锋刃莫入陶滔的脚踝,还是很痛的。但是他之所以要硬抗这一记,他是要验证自己觉醒后倒地发生了什么变化,若是自己被攻击,魔源和心海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最先反应的是魔源。在风之力切入肌肤的霎那,流淌在脚步的魔力就缠绕而上,并没有像万灵之力那样的祛除和控制,而是将凝结的锋刃如同抽丝剥茧一样,收入魔力之中,魔力并没有产生变化,但是魔力却是把这些风之力通过不可思议的方式转化为陶滔身体的一部分,从而化解了攻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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