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高走低伏,行动都是十分迅速。野儿跟在木羽身后,发现此人似乎有一种奇异的本能,他像个久被猎人追捕的野兽,能趋避任何危险。
还没到城边,二人就躲开了三次巡逻和两个暗哨,那个沉沉浮浮的竹筒已经在前面不远。这样大的雨天,地上到处是流水,根本不会有人去留意污水沟中漂浮的一个竹筒。沟渠尽头是一处栅栏,那是乡民为了防止杂物流入河流而修建的。竹筒在栅栏处就停了下来,然后那人慢慢从里面爬出来。
此地颇为偏僻,正是臭水沟流入河流的入口,流水滔滔震天价的响,翻起层层浊浪,再有就是漫天雨水直落,天地茫茫,所以远处桥头虽有人封锁,但绝不会发现这边有人。可是河水暴涨,早已湮没河岸地处,宽达数丈,任你有多么绝妙的轻功,也难以一跃而过。之间那人爬上柳树上观察良久,突然从他的袖中激射出一根绳索,可是去势比利箭还急,直直射到了对岸柳树上,那人便从锁上滑溜过去,身手敏捷,倒似一只大蜘蛛。他到了对岸,收起绳索,几个起伏就没在树丛后面,树丛绵延上小坡。坡头便是木羽经营数月的茶楼江湖小栈。
木羽暗暗叫糟,冲到河边,但河水湍急,若无借力实是无法过去。突然身旁人影一闪,野儿竟自跃了过去,她身形婀娜,飘飘若仙,但见她几乎达到对岸,身子却慢慢坠落,可就在着水瞬间却突然飘起,一个转身便到了对岸,木羽瞠目咂舌,叹为观止。
他突然抓起地上那人扔下的竹筒,用力抛向河心,人也飞起,便在下落瞬间,踏在竹筒上,一次借力,人也腾空到了对岸。野儿目中露出笑意,转身向坡头奔去,木羽紧跟其后,行得不远便发现前面那人伏在一丛灌木背后。木羽看他背影熟悉,心中一动,从怀中取出一样块状物件,揉成一团屈指弹去。那人听到而后破风声响,曲臂抄了过来,回头却不见人影,心中疑惑,打开那物件一看,顿时一愣,这一楞,但觉脑后微麻,自家性命已落到别人手里。
他慢慢回头就看到两个奇怪的人,一人一身黑色雨装,不辨面目,另一人却是个落拓的年轻人,他全身湿透却无半点狼狈样子,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不由一怔。眼前的人仿佛十分普通,又似十分特别,只听他说道:“你姓赵,飞天蜘蛛赵天衣?”
“阁下是谁?你我素昧平生,意欲为何?”
“我问,你答。是,或是不是?”
“是。”
“你有十次说真话的机会,”木羽声音变得冷酷起来,“我先问你,这张图是什么东西?”
那人赵天衣冷笑不止,木羽出手如风,只是轻轻一捻,赵天衣左手小指竟被他碾碎。赵天衣一声闷哼,野儿也是吃了一惊,她从没想到木羽会这般狠辣果决。赵天衣居然十分硬气,咬紧牙关,怒目而视。木羽道:“刚才我看你射出的飞天蛛丝几达十丈,想来你已经能够控制八条蛛丝,这只是一个没用的指头,你当然不会在意。”
说话间,赵天衣右手小指也给他碾碎。木羽道:“我不喜欢贼,最不喜欢你这样无情无义、笑里藏刀的天下第一飞贼,那晚你和傅得功所谋何事,这张图有什么玄机?”
赵天衣动容道:“原来那晚是你,你怎会不知道?要杀便杀,何必惺惺作态。”
木羽看他半晌,突然笑了笑,道:“你说我该知道,那你是从我的手法上认出和那人同出一辙,想必那人和我有些渊源,但我告诉你,我什么也不知道,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赵天衣痛楚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疑惑和恐惧,他再次把木羽全身上下看了个遍,说道:“只要我说,你就放过我?”
木羽道:“是。”
赵天衣道:“我凭什么信你?”
木羽道:“因为这是我说的。”
赵天衣迟疑着,终于道:“这是陵墓生死门的地图,粗的那条是生门,细的是死门。我杀他也是别无选择,因为我们的生死都操纵在别人手中。”
“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恩公?他是谁?”
“他就是以前的茶楼的老伙计,手上一直端着一个水烟筒,你是知道的。”
“他吩咐你们做什么?”
“他让我们去买火药,买了三十箱之多。但是用来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你们几个人?”
“就我和傅得功两人。”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我不杀他自己就得死。”
“那是谁控制了你?”
“我不知道,我从未见过他的面目。”
“但是看你的表情你想必是猜到了。”
“我至少看出一点,那就是他的手法和你一样,也和杨老爹一样,你自己当然知道。”
“那你在天行宗什么地位?”
“地支卯组的一个小喽啰。”
“以你这样的身手自然是杨老爹让你混进去的,目的就是了解天行宗的一举一动?那神秘人又怎么知道你们是替杨老爹办事?”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有自己的心腹,人数还不少。”
“那天晚上你们去山上等什么人?”
“其实没有人,是杨老爹故布疑阵,让我们把消息传到天行宗里,天行宗为了掌控一切,当然要去看看。以前我也不知道,现在我明白了。我们去等的恐怕就是你,因为杨老爹安排傅得功和我在哪里见面,恐怕就是把某些信息传送给你。”
“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不知道?”
问到这里,赵天衣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究竟是谁?”
木羽道:“我虽然不知道,但我想这是陵墓的另一个入口所在,你进去干嘛?”
赵天衣突然笑了笑,神情有点古怪,苦笑道:“赵某干的虽说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却有些好处,我感觉得出里面一定有一样宝贝,虽然不是乾坤图,定也是一样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如此大的诱惑,赵某又怎么按耐得住?”
所谓盗亦有道,木羽知道此人乃是天下赫赫有名的飞贼,可以凭直觉断定宝物所在。当下点头道:“前面那么多人把守,你怎么进得去?”
赵天衣得意道:“我偷了一块令牌,混进去当然没问题。”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颜色暗沉,似是石头所制。
木羽道:“好,你带我们进去。”赵天衣面有为难之色,道:“天行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个身份牌子,我可以把牌子给你,但这位……”
他看的是野儿,野儿一声轻笑,转身躲进树丛,片刻后便即走了出来,木羽二人都是一惊,但见眼前的人是一个身材臃肿,满脸麻子的汉子,只听他沉声道:“这样可以吧?”嗓音浑浊沙哑,赵天衣目瞪口呆,木羽微笑道:“你的百宝袋子真是名符其实,不过你眼睛实在太漂亮,眯着点儿最好。”转头对赵天衣道:“我们走吧。”
赵天衣吃惊道:“你相信我?”
木羽笑道:“我不相信你为何还会问你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