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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5月26日晚间

刘家大宅的门前有两座古旧的石麒麟,神态难辨,红漆大门上的门环因年久失修,摇扣起来松松垮垮的,楹柱也有细微的开裂,门檐上的装饰印画已四处剥落,凄凉凋敝,无一不显出刘家老爷刘迎春的境遇不佳。

自太平军攻陷湘南之后,刘家是止不住的破败了下来,家道中落也就罢了,与地方大员牵连不清的关系更是巨大隐患,不定哪天就会殃及一家老小性命,是夜,门外马嘶渐起,火光宣天,一队兵马弛过,嘈杂混乱的喝令与催马声,听起来像是追赶什么人。

刘家看门的家丁神色惊恐的躲在门里面,哪敢开门去瞧个究竟,连大气都憋着不敢出,只等喧闹的响声过去了许久,显见的归于平静了,家丁才小心的把门张开一条细缝,提溜着眼珠子四下扫视过一番,蹑着手把门掀个半开,侧出半个身子张望。

可街面上也没有半张人影,弄堂小巷烟气与寒霜弥漫,正当家丁回身关栓落锁之际,冷不丁的一只血淋淋的手从门缝里奋力的伸了进来,同时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回禀你家夫人……须言李家有难,速设法营救…此公子乃李提督血脉,望好生收留”来人说完便不见了踪影,只在门外留下一封书信和一个男婴。

刘夫人李氏环抱起男婴,泣读完家信,便整晚的恸哭不已,而刘迎春则心中更添烦闷,也始终坐立难安,待稍镇定之后,他踏出正房,沿着抄手游廊疾步迈进西厢房,脚下甚为凌乱。

他那须眉横生的长方脸上,颧骨高高隆起,眉毛折成尖峰,靠鼻梁的一侧浓密,另一侧则相对稀疏,一袭长袍马褂剪裁得颇具书卷气,即使衣着再能衬出儒雅的风范来,此时的刘迎春那目光中更多透出一股沙场戾气,而非祥和善念,他急切的唤来管家,并吩咐召集所有下人到中堂间,严厉的训斥了一番,诸如,家规在上,任何人等不得泄露此事,但凡走漏半点风声,按家法伺候,以不留全尸的下场加以威吓。

刘迎春是乌氏眼看着长大的,从嗷嗷待哺到成为一家之主,她对老爷的那份感情不比亲娘来得少,那个被她收养的孩子也经由刘迎春特许才得以留下,可见刘老爷对这位曾经的奶娘也是心有感念的,那孩子生得唇红齿白,两眼瞪得浑圆,甚是讨喜,孩子的名字是在集市上卜过卦,问过凶吉才给取的,叫做乌戈尔,乌氏还留着那条稀奇古怪且用的是上等绸缎所编织的华丽襁褓,那是她怎么也舍不得丢弃的,可谁曾料想得到这么个寻常物件会引来如此大的祸端。

我亲爱的朵拉女士,你现在知道这个名字打哪儿来的了吧,这个名字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就像我把你称呼为小姐或女士的不同,名字也会渐渐长大,会跟别的名字一起慢慢变老,或许你暂时还看不懂全部那些深涩的文字,到底在这个名字的背后还有些什么传承,我会一点一滴的告诉你,但愿你不会觉得枯燥乏味才好。

5月27日晴朗

淳一先生,我非常需要你能帮我一个小忙,还必须答应我,不许问我为什么,你只要照我说的做就好,而且不用为我担心过多,我总在想我们的小乌戈尔把你作为礼物送给我,他简直太聪明了,他怎么能这么事先就想到将要发生的事情呢,那么请你用日语为我翻译下面的故事吧。

小乌戈尔很想问舒克贝塔借他们的坦克来开,他说他试过对着故事书和电视机大声的把这个请求提出来,可是没有取得成功,于是他就自己动手来捏出了一辆泥巴坦克,我亲眼见过的,十分惟妙惟肖,也听说他是用你传授的手艺才做得这么好,他得意极了,拿着他的作品到处去炫耀,他还说将来他要开着这辆坦克车去往很久很久以前的原始社会,帮野人们驱赶狮子老虎,捕猎麋鹿和羚羊呢,然后他想顺便告诉野人未来是如何如何,将来的生活是多么美好,他也不忘竖起大拇指,称赞那些与大自然抗争的野人们特别勇敢、无畏,绝不轻易的去巧取豪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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