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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羔羊与饿狼

杨影突兀地出现,犹如一颗拉了引线的黑色手雷扔进了操练馆,所有人霎时震住,全直愣愣地盯着,大气不敢喘一般。随即,仿佛手雷爆炸、轰然炸响,阒寂无声突然变成了血气方刚的沸腾。男人们像被炸傻、炸乐了一样,骚动起来。每个人都用没头绪的欢呼、炫亮的口哨、抽筋般大笑来表达打了鸡血的兴奋。除了易勋之外。

易勋正襟危坐,如一位酋长,对冒然闯入部落的外人不动声色。当然,她不是外人,而是加入“部落”的自己人。但对于这个自己人,与其说他保留着一位上司的拘谨和威严,倒不如说是抛出了冷淡和不屑。

“小妹妹晕头了吧?是不是没睡醒?”

雷磊磊耸肩紧脖地笑道,嘲笑和挑逗的表情如同他的肌肉一样夸张。他瞄了一眼易勋,寻求一起开心,毕竟烦闷的训练难得有这逗乐的一刻,见他不苟言笑,干脆双手交叉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有模有样地齐步过来。

“报告长官,见习警员杨影向您报到!”

杨影走到易勋前面,边说边敬礼,语调正规而动听,姿势标准而优美。

“不会吧,真的是你们A4的?”雷磊磊摸摸下巴。

易勋盯着她看了一会,并不吭声。

从眼里,她能读出他明白无误的话语:丫头,别来无恙!没想到吧。

没错,她完全没料到新上司竟是他!在操练馆门口,远远看着训练服印着A4的警员列队准备比赛的时候,并没看出A4带头的长官是那个在小巷口违章停车的男人,直到快走近他才打了个激灵,甚觉眼熟,再和他四目对视,瞬间明白了没有认错。不过,虽然惊讶不已,却也并不觉得尴尬和惶恐。

而对于易勋,他的惊讶已先来了一步,在尚国学的办公室打开人事报告看到照片那刻,他顿时哭笑不得。

这时,他也从她明亮而带心绪的眼眸看出她倔强的意思:没想到又怎样?我倒不怕你对我怎样。

“归列!”他命令道。

她怔了怔,看了一眼身后,大声说:

“报告长官,我请求上场!”

“A4杨影,请归列。”他不容置疑地再次命令。

她却立定不动,似乎等待他改变主意。

“你这是自找罪受吗?”易勋心里冷冷道。

若在以往,他定不会这般“客气”,让新人“血溅”操练场,是光城特警队的入队必修。新人,往往不是带着天真蛮勇,就是含着生怯木讷,而经过肉搏式的开场白,真真切切吃了拳脚的苦头,实实在在脱了层皮,心态和精神面貌就如被洗涤晒干,焕然一新。但对于她,不是于心不忍,而是真心不把她当正规军看。

对于眼前的状况,两队队员一开始还摸不着头脑,好一会终于反应过来。

“我们队新来的?不是做梦吧?”A4的欣喜若狂。

“卧槽!A4有肉吃了!”在A2队员看来,简直就是天上掉下了一块香肉正好砸到了A4的窝里,那个羡慕嫉妒恨啊,“老大,我们要吃肉!”

“嚷什么嚷!”雷磊磊先喝停了议论,露出极度不爽的样子,对易勋说:“没见过你们A4这么婆婆妈妈的。”接着对杨影笑道:“小妹妹勇气可嘉,值得我们学习!”转而训斥部下:

“看看你们,个个缩头乌龟,看看人家,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拳头都没你们指头粗,巴掌都没你们鼻孔大,却能毫不犹豫,一马当先,这是什么精神,是大无畏的精神,这是什么品质,是视死如归的品质!都给我好好向警妹学习!愣着干什么,鼓掌!鼓掌!”

见队长啪啪使劲拍响,A2队员立刻卯足了劲发出热烈掌声。

易勋自然明白他这番话即是讽刺也是激将,更是催促他让杨影上场,别落下A4的话柄。

他哼了一声,朝杨影使了个眼色,不耐烦地说:“小心点。”

“是!”她微微一笑,转身走进场内。A4阵营即刻爆发出雷鸣般鼓励和赞赏的掌声,每个人心中虽然捏了一把汗,但已经神情飘飘地憧憬向队长申请做警妹的教练。

杨影刚走到场中,A2所有人齐刷刷地站起来,个个眉飞色舞,心花怒放溢于言表。

“尼玛!见了老虎就装孙子,见了羔羊就变饿狼!”雷磊磊佯装生气,见易勋皱起眉头,拍拍胸膛,安慰地笑道:“放心,我这群饿狼,再怎么饿,也绝不会吞了你家的羔羊。又白又嫩啊,慢慢吃,慢慢吃啊,哈哈……”

易勋把头偏向一旁,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这只小羔羊,大概以为是女性,是新人,是美若仙子、楚楚动人的玉女,对方就会礼让三分、手下留情。她不了解,这些特警队员一旦上到战场,就会像嗅到了血气的野狼,露出尖牙利爪,变得异常凶悍、冷酷无情。即使只是搏击训练场,他们也从不松懈这样的特质,因为日常操练的每一分动作、每一厘心思如果不按实战严格要求,那么就会为日后特警行动埋下一触即发的隐患,要知道现实中并不缺乏貌美如花却心狠手辣的犯罪分子。虽然现在他们对她表现出趋之如骛的喜爱和怜爱,但是转眼之间就会让她见识什么叫专业!

至于A2谁上场,他则不感兴趣,反正结果都差不多,索性闭上了眼睛做养神。

日光慢慢释放,白云缓缓浮游,操练馆如光影斑驳的森林,忽而明亮忽而收暗。易勋仿佛进入了一个似梦又似真的空间,四面八方全是稀奇古怪、慢慢移动的图纹,如何撑眼睛辨认也如近视看不清楚,还有奇怪的声响萦绕在身旁如游丝飘荡,如何侧耳捕捉也似耳鸣听不出真切。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想起,这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就在夜梦里出现,正揣摩着,前方出现了一个体态婀娜、丰姿成熟的女性身影,不,应该说,是又出现了那个尤物的魅影,黑色性感的紧身短衣衬托着傲然的身材,飘逸如瀑的长发修饰着标致的脸廓,但她面目始终混沌,他困惑不已,怔怔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

砰!他全身抖了一下,好像被什么撞击,眼前景象陡然消失。

“哎哟,哎哟……”狼狈的呻吟声近在咫尺传来。

易勋恍然回过神,定睛一看,身旁多一个彪形大汉,四脚趴地,黑色的训练服上印着A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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