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被押解进了中军大帐,跪在了张守珪的面前。
“你就是安禄山?”
“启禀张将军,正是末将。”
“那你知道我今天传讯你来,所为何事。”
安禄山迟疑了片刻,答道:
“将军,末将并不知晓。是否是今日擅自离营之故?”
“离营,也有,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既然你说自己不知道,那我便告诉你是何故传唤你。我问你,你现在当一个小小的捉生将,年俸几何啊?”
“启禀将军,月俸三两,年俸三六。”
“好,我听闻你在军中时常离营归宿,可有此事?”
“回将军,确有此事。”
“我还听闻你每次回家,都会多少带上些牛羊肉回家,可有此事?”
“回将军,亦有此事。”
“那我倒要问你,你一个月俸二两的小捉生将如何有钱买办这些牛羊肉?”
“启禀将军,这些肉一些是与奚人和契丹人捉生时抢获所得,还有就是……就是……”安禄山的脸上已经流出了冷汗。
“你要想不起来,我来告诉你。还有的可是你从军灶盗来的!这是一封检举奏疏,上面原原本本明明白白写着你何时何次从军灶提了多少肉走,证据确凿,你当真以为军中的资财就没个定数了吗?
这些伙食都是用来犒劳军士,保障将士们填饱肚子去战场拼命的,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捉生将而已,却敢中饱私囊,置广大将士的流血牺牲于不顾,你难道以为只有你一人在同敌人拼命吗?
安禄山啊,安禄山,当初我曾在朝廷的奏表上看到你的名字,想着你这人还可堪大用,没想到你却是军中的老鼠,像你这种人死不足惜。左右来啊,把安禄山给我拖到校场,就地问斩!”
安禄山的脑袋那一瞬“嗡”地便懵了起来,隐隐约约觉得双手被人捉住正往外拖去。
本能带给了他巨大的勇气,安禄山用力挣脱开了军士的手,冲着张守珪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怒吼道:
“将军,你若要平定奚和契丹,又奈何杀壮士!”
周遭的将士见被他挣脱了,慌忙围上来试图重新摁住他。
“慢着!”张守珪一声喝止住了众将士。
“我看你是心有不服啊!我不喜欢杀不服之士,你私盗军资,有何不服,哪里还敢自称壮士。”
“将军,姑且不论我盗肉之事乃事出有因,末将今日在此倒要斗胆问一问,是几斤牛羊肉重要,还是大唐关外的千里疆土重要?”
“当然是疆土重要!”
“那是牛羊猪马重要,还是安邦定国的大将重要?”
“当然是大将重要!”
“那为了几匹猪马牛羊,杀掉将来能够安邦定国的大将,这如何能使得?”
“那自然使不得。”
“将军,末将的话已经问完了。”
“哦……”张守珪摸了摸髯须,点了点头。
“我现在算是听明白了。倘若你当真是国之大将,虽万匹牛羊又有何惜;但倘若并无良将之才,还敢信口雌黄,那即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足泄愤。你所言,是在和我要个机会啊!”
“罪将不敢!”
“有何不敢,既然你今日在此夸下漫天海口,我倒想知道你究竟是个壮士,还是一介匹夫!想我张守珪并非是一个不讲事理之人,我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如若你觉得捉生这个擂台不够大,展现不了你的本事,那你要多大的台可以证明你所言不虚,尽管提来。”
“末将不才,带罪之身不敢多有僭越,惟愿为将军当一名先锋郎将,攻城拔寨,一马当先。”
“那好,我就封你当个先锋郎将,如果能够证明得了你是壮士,我就免除你的罪责,既往不咎,还会给你更大的舞台施展抱负。如若你证明出来只是个草包,我一定将你加倍严惩。”
“末将领命!”
“好,来人,赐给安禄山先锋郎将持节和战袍。你先回去,等候听用,不要走远,休要动逃出营州的念头,我会时刻探查着你的动向。”
“末将不敢!我在这营州城还有家小,不敢抛弃。”
“那就好,你先退下,我手头还有其他案件需要处理。慢着,来人,传我口谕,再到军灶上提三斤羊肉赠给安禄山。”
“禄山多谢将军!”
安禄山退出大帐,而后换上了一身红艳艳的先锋郎将装束,显得越发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