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点没有?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不用……我现在挺好的……”情绪很快再次低沉起来,我有些不想说话了,“岚,我们等会聊好吗?”
阿岚没有再出声,而我沉寂在回忆当中。过去的一点一滴,如同电影画面一样在脑海翻滚,有哭有笑,有悲伤有欢喜……
来回在床上翻转身体,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父母,不知道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去见他们,说不出的矛盾心理,我很难接受他们的突然逝去。
很长时间过去了,我的大脑一片混乱,好像周遭的一切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境,一个如同泡沫一般轻轻一碰就烟消云散的幻象。
“嗨,早上好!”
“哦……早上了吗?”
我下意识的睁眼望向窗外,发现天还很黑,根本就没有天亮的影子。
“应该算是吧……这里太冷,我的头脑不是很灵活……”
“呃……是很冷的……你在忙什么?坐车的时候你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也许,偷偷地试着出来喘口气……看我是否幸运的找到一点过冬的粮食……”
我脑袋里幻想出阿岚像只地鼠似的从地洞里钻出,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搜索食物的样子,不由得“哧”的一声笑出声来。
“我想变得老练一点……总是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对吗……”
笑意让我的头脑稍微清醒一点。只不过,纷乱的思绪很快的又重新占领了清醒的区域。我感到头很疼,心也绷的很难受,用被子抵住胸口,这才感觉到有所缓解。
“你还好吧……”
“不太好……心情很复杂……”
“哦……我知道……我能感受的出来……其实,我很羡慕你能悲伤……至少,我是不会有这样的情绪……能说说吗……你和你父母之间的事情……随便什么都行?”
“刚才,我好像做了很多梦,梦里我和他们还像以前一样是好朋友……虽然他们这两个朋友,没少打我、疼我……我们不会在一起了……现在已经分开了,但……我们依旧是最好的朋友……梦里他们对我笑,很开心的笑……”
“真好……很感人……你很爱他们吗?”
“是的……我很爱……”
“他们会欣慰的……他们并没有离去……他们会住进你的心里……不要让他们失望好吗?”
“我不知道……我想,我害怕见到他们……害怕看到他们的目光……害怕他们孤零零的……”
“不,他们是不会孤单的,他们还有你……只要你不令他们失望……好好地活着……”
“岚,说实在的,我……我还没准备好……我喜欢他们的存在……虽然过去的日子里,我一周只打一次电话……两年才能回家一趟……但……我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是吗?你很内疚是吧……”
阿岚的质疑让我的情绪有点激动,“你完全不知道这种失去自己最在乎的亲人是什么感受……”
可是,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不应该伤害一个爱我安慰我的亲人,什么情况下都不可以。
“是啊……没错……对不起……”
“不,别道歉……是我不好,是我要说对不起……你才是对的……我一直都错误的认为,他们很年轻……我应该有足够的时间陪着他们……”
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我突然有种豁然的心情,好像我已经找到了一个答案,一个我真正不能原谅自己的理由。
“噢……峰……这的确很难……你饿了吗?这里的夜很冷,很耗费体能的……”
心中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犯下的过错,很单纯的内疚感袭来,脑袋里不在混乱,但悲伤依旧。
“不,我不饿……”
“想要可乐吗?这个温度喝起来应该很甜……”
想起我最喜欢喝的可乐,在回想到冬日里经常怕父母发现,偷藏在树洞里冻成“大胖子”的可乐罐,我不禁再次乐出声来,“噗……嘿嘿……”
阿岚的声音突然调大,功率明显增强,大声的吆喝起来,“想要努力地起床了吗?大懒虫……快点啦……再睡成猪了……我都听到磨刀的声音啦……”
“呵呵呵……你在穿衣服前,还是能享受到那种糟糕的情绪的……”
我的心情随着阿岚振奋的声音变得好了起来,伸了伸懒腰,有点想懒被窝的感觉,“你真是太好玩了……岚,认识你真好!”
“快点啦!我可跟你的想法不同……”
阿岚的音量继续提高,如同闹铃一般,一副不把我吵醒誓不罢休的样子。“起床了,快点……起床了……”
“好啦,别再吵了,我正在起!”
“快、快、快……你救火时就是这个效率吗?快呀……”
想睡个回笼觉算是痴心妄想,我不得不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起来了,起来了……”
“这还差不多……”
退掉房间走出旅馆的大门,我径直走到一家刚开门的包子铺里。热乎乎的稀饭要了两大碗,再加上三屉包子,吃的我满头大汗。
吃饱喝足后,天色已经发亮,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先去哪里。
“岚,你说,咱们应该先去哪?如果回家上坟的话,势必惊动藏在暗处的人,可要是不去我的心还有些难安。”
“去是要去的……只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先去你的老家,了解一下你父亲留下的东西是什么?我相信哪里不会有多少人监视,毕竟现在的哪里,属于荒无人烟的地方。你还是自己做决定吧,不管怎样,我都陪着你。”
“嗯,好,我就先去老房子哪里看看。”
老家的房子早在十多年因为一场意外山火而吞噬,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做消防员的原因。以前兴安岭曾发生过严重的山林大火,惨痛的教训让当地人的防火意识非常之高,像我这样当武警消防员的有很多。
当时的意外大火,虽然很快便被扑灭,人员也得到了转移没有受到任何损伤,但是村里的二十多栋房子还是被烧得干干净净,村民们都被政府很好的安置到其他村庄。
我的父母很另类,没有接受政府的安置也没有接受救济,而是带我前往哈城居住了半年。等他们带我回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们偷偷的在山里建了一个房子,还花钱拖人美其名占用了一个看山的名额。不过,我从来也没见过他们收过哪怕一分钱的看山费。
我的新家离最近的村庄也要有三公里,这三公里的路程可是与平地不是一个概念,对没有进过大山的人来说,等同于死亡之路,即便有经验的能走到,也需要耗费两三个小时。就算是我,没个一小时都休想到达,这还是天气好的情况。
小镇离最接近我家的村庄还有十多公里的路程,我虽然很想找个代步工具,但是这样很容易暴露目标,想要不被人发现,最好的办法就是步行。
拉杆箱好像是个累赘,不得已,我走进了一家杂货店,买了指南针和望远镜以及几个趁手的登山工具,最后又买了一个大帆布背包。把需要的东西统统塞进袋子里,随后把拉杆箱交给杂货店老板,让他替我保存一段时间。
一切准备就绪,我换上从泉城商场买来的登山靴,随后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很像是寻找刺激、释放压力而野外冒险的驴友。
前两天南方还是骄阳似火,眼下却只有三四度的气温。如果有人能够仔细地观察,或许会看到凌晨时分形成的北方一年中最早的初霜冻。这种特有的景观,在满目的兴安岭秋色中更添几分别致。
步入山林,充满朝气的晨曦,穿透树叶照射下来,林区的草木变得晶莹剔透,镶银塑玉一般,煞是好看。姹紫嫣红的远景,更是让人流连忘返、欲罢不能。
如果说真正的远离城市的喧嚣和生活的烦躁,这里绝对是一个绝佳的去处,在这里你可以与山林为伴,与花鸟为友,寄情于山水之间,享乐于心无杂念、魂归自然。
稍微看了几眼,我便不在关注周围的景色,毕竟出生在这里,早就看腻歪了。拿出杂货店买的指南针,判断好位置,开始了我的翻山越岭。
十多公里的路程,我走了差不多一上午。汗流浃背的我,终于靠近我最早已经被大火损毁的老房子。趴在一个下风口山丘的顶部,我探出脑袋用望远镜观察周围的情况。
“岚,你有能力探索周围的环境吗?”
“以我现在的能力是可以借助卫星的,可这样的动作势必会引来未知的智能体关注……如果借用你的视角,我害怕自己深睡下去,以至于关键的时候不能替你分担压力……峰,不好意思,是我没用,帮不了你。”
“没事,我就是问问……岚,不管是什么时候,我都希望你以自身安全为己任,要知道,我是离不开你的……”
“嗯,我知道。你的话……我很感动……是我听到的最美妙最感人的话语!”
阿岚的夸赞让我很不好意思,“呵呵,以后会更多……我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