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赵成虎笑骂了一句:“长生不死?!这世上有诸多玄妙,万般玄法,但唯独这长生不死乃是最不可得的。我等武道修行之人,破先天,结金丹,修灵身,哪怕达到了真正通天彻地,搅动乾坤的地步,也不见得就真个超脱了生死大关。你这个‘长生不死’的愿望好似无根之浮萍,又有什么依据?”
赵成虎虽然说的老实不客气,但是其中关爱之情却溢于言表。
易孟闻言,却是笑道:“二爷既有此言,那么二爷可曾登临绝巅?”
“我一个深受重创的后天武者,莫说是修成灵身,超凡入圣的境界了,现如今就连先天壁障都未能勘破,中间还隔着数之不尽的天堑巨壑,又何谈登临绝巅?”
“那便是了!”易孟抚掌笑道:“既然二爷未曾达到那一步,那又怎能妄下断言,说不定登临绝巅便能知晓其中奥秘呢?”
躺在木椅上的赵成虎闻言微微一愣,然后竟是十分认真的点点头:“孟儿你说的倒也不算错。既然你志不在这赵家堡,有如此志向,那么坚持下去,即使没能达到那种程度,但想来也必有一飞冲天的时候。
只是说着又是略显苦涩一笑:“不过如此一来,当我故去之后,这堡中事务却不知交给谁了。”
易孟自然知道自己这位二爷心中所担忧的东西。
当年老太爷连同几个兄弟一起打天下,结果却死的死,亡的亡,如今就只剩下了赵云腾这一脉还依然健在。
这么些年下来,虽然不曾听闻老太爷这一房有什么对不住他们的,但是毕竟算是两脉之人,亲疏远近自然有所分别。赵云腾一房虽然平日里衣食无忧,在堡中也算地位尊崇,但是涉及到堡中的各类实权事务,却显然也没有让他们沾手到半分。
如此,也为如今的情形埋下了一定的隐患。
赵成虎病患缠身已然多年,近些年来也自感时日无多,大哥赵成龙坐镇郡城,又分身乏术,倘若自己故去,让赵云腾一脉轻易掌握了堡中权柄,恐怕就会让他们将压抑数十年的狼子野心彻底的暴露出来,如此一来他们必然会想要更多的权力,对赵成龙在郡城中的产业形成逼宫之势。
到时候两相不下之下,赵家堡所面临的,恐怕就是两脉仇杀,阖族分裂,分崩离析的下场。
若是在别的地方倒也罢了,只是在这寸土寸金的九断山下,一旦赵家堡内部出现问题,来自其余七个寨堡,亦或是外界豪强的打击必然接踵而来,到时候,赵家族人的结局也就不言可知。
正是有着种种猜忌和担忧,故而赵成虎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强撑着,没有把权力放出去半分。原本他对易孟抱有许多希望,奈何他又志不在此,当真是徒呼奈何?
如今自己,也只能有一天,没一天的强撑着,不能让赵家堡就这么毁在自己的手里了。
与赵成虎的悲观相反,易孟则是对赵家堡的暗流涌动不甚在意。前世里作为杀手界鼎鼎大名的“孤狼”,精研如何杀人的同时,他自然也知道人体的各种构造,对于一些外科的手术之流也算是精通的很。
既然赵成虎是肾脏受了重创,如今情形必然就是伤势淤积所致,若非真的没有什么太好的法子将这伤势弥补回来,说不得他就要亲自操刀将那受创的肾脏直接切了,也好过这般存在体内,拖累另一个肾脏,导致内循环不能正常稳替,整个人都因此而奄奄一息了。
易孟也是看不得这个心忧族群的二爷伤神,因此在腹中稍稍准备了一番措辞,便开口安慰道:“二爷也无需这般悲观厌世,须知道我等皆有一千岁的寿元可活,说起来二爷你可是正当壮年呐,只要去除顽疾,想来虽不能恢复如常,但正常饮食起居也应无大事才是。”
赵成虎闻言,脸色更是凄苦:“孟儿,你有这番心意二爷也就知足啦。只是这伤病已经纠缠了我数十年,我肾器已毁,以前有人高人看过,说是非生死人肉白骨的灵药不可治愈,又哪是说能去除便能去除的?”
易孟一想也是,这东荒之地,虽然人人都有千岁寿元,但是生产力却依旧十分低下,想要治疗这般病痛恐怕也只能寄希望于那些玄妙莫测的灵药才行,绝对没有人会想过外科手术这种东西的。
故而易孟干脆就直接下了猛料:“二爷,其实我此番能够苏醒并且如此之快的复原,实则还有其他的隐情。不知二爷有没有听过‘宿慧’。”
“宿慧?!”赵成虎眉尖重重一跳,整个人都几乎跳了起来:“你是说前世宿慧?!!!莫非……”
“正是如此!”易孟不等他说完,便重新把他按回木椅之上:“二爷知晓便好,此事不宜为外人所知。当日侄儿被妖物袭击之后,整个人混混沌沌的,不知怎么脑子里就多了些别的东西,想来不是前世宿慧便也相差不多,否则任凭小侄是神仙转世,那般伤重也绝无如此之快就醒来的道理。”
说着易孟一笑,望着赵成虎希冀的眼神说道:“也是二爷的运道来了,小侄脑子里多出来的那些个东西里面,就正好有治疗二爷这般伤病的法子。”
“果真如此?”一听到自己的病痛真有可能被治好,即使是一直心如死灰的赵成虎也不免激动的难以自抑起来。
“果真如此!”易孟微然一笑:“二爷且容小侄思索一二,将那法子好好理顺一番,想来用不了几日便能帮二爷祛除顽疾了!”
……
……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不说赵成虎这边如何的激动,且说另一头,赵武狼像拎一条狗一样拎着赵武雄一路穿街过巷,不顾自己弟弟的痛呼嘶吼,闷声不吭的径直就进了自家的院子。
院子里放着一张老大的檀梨木太师椅,一名面容矍铄的老人便松松垮垮的坐在椅子里,看也不看刚刚进来的两兄弟。
此人,便是现如今除开赵家老太爷赵云奔之外,资历最老的存在,赵家堡大长老赵云腾!
在赵云腾的旁边,还有一左一右两名中年男子分列左右,正是赵云腾的两个儿子,赵成英,赵成鹏。
相比于父亲赵云腾后天九层的修为,兄弟二人则是差了些,但也有后天八层的境界,在这赵家堡中也是有名有姓的高手。
此时兄弟二人分列两侧,一个阴沉冷酷,一个霸道凌厉,让刚刚进来的赵武狼身上一紧,旋即有些拘谨起来:
“孩儿,见过爷爷,见过父亲,二伯。”
此时院子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就连额头冷汗不止的赵武雄也紧紧的咬住了牙关,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做得如何了?”等了良久,赵云腾才慢慢吞吞的睁开了双眼,坐直了身子。他面容枯槁,沧桑不堪,看起来全不像只有三百岁的样子,反而是更像八九百岁行将就木的老人。
在东荒,寻常人等二十余岁便算成年,但是衰老却是极慢,三四百岁的青壮年随处可见,也唯独到了五百岁以后,人生走过一半,身体机能开始逐渐减退,这才会开始渐渐显出老态。
只是赵云腾满打满算也不过三百余岁,如今却是老眼昏花,身形枯槁,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心知自家祖父最忌讳别人盯着他看,赵武狼迅速的低下头去,十分恭敬的答道:“那小子受孙儿所激,定于三日后生死相搏,届时,孙儿定将他斩落剑下,取他项上首级!”
“很好!”赵云腾难得的露了点笑意,轻轻敲起了太师椅的扶手:“不过是个外姓野种,也敢觊觎我赵家基业?杀了正好!”
随后他又望向了地上的赵武雄,旋即又是怒哼一声:“没用的东西,杀个人都杀不好,拖下去治伤!”
赵武狼连忙躬身应是,旋即拖着弟弟快速远去。
待二人离去之后,赵云腾轻敲的手指忽然又是一顿,转头吩咐道:“老大,你去钱家堡走一趟,我总觉得不踏实,这几日就让钱家那位长老一起过来观礼吧。”
旁边的壮汉躬身应是,旋即出门而去。
易孟别离了赵成虎,回来之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里,吩咐赵六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许进他的房间。
既然安下了赵成虎的心,易孟有件自己的事情就不得不做了,这件事情关乎到他前世的死亡,关乎到这一世的注定腾飞!
将自家修练的《青木诀》在体内缓缓运行一个周天,易孟终于将那抹难以言明的躁动彻底的安宁了下来,旋即心神一沉,落入识海!
识海茫茫,到处都是烟雾缭绕,却唯独一尊巨大的高塔耸立其中,恍若擎天巨木!
高塔呈青铜之色,通体锈迹斑斑,看起来好似经过刀劈火烧一般全无奇处。
但是在易孟的识海之内,它高达千丈,便是最大的神奇!
高大的塔身呈现分明的三层,周遭无入口,无窗台,封得死死的,竟是浑然一体的存在,看起来十分的怪异。而青塔的底端则是由一头样貌凶恶的巨龟驮着,看起来神威不凡。
此时易孟站在青塔的面前,渺小的恍若蝼蚁,抬头向上望去,巨龟全身的甲胄,褶皮,利爪都一一看见,活灵活现,面目狰狞仿若活物。
而在百丈余高的巨龟脑门上,则是正中刻着赤红的“玄宙”二字!
只是看了一眼,易孟便已觉一股浓烈的杀气骤然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