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第五层,一招之间压断后天年第六层的双臂,这种劲爆的场面在赵家堡可不多见!
兄友弟恭之间,为了族长继承人的位子居然就这般撕破脸皮的大打出手,甚至还受了伤,见了血,这样的冷血残酷场景在赵家堡也同样当属首次。
于是乎演武场边围观的赵家族人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纷纷冲着场上的二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在他们的眼里,也许有关族长之位的争夺,恐怕从今天这一场有些儿戏的争斗开始,就要进入白刃相见的地步,再难有回头的余地。
只是族长养子易孟虽然武力超绝,竟能将比他还要高一个层次的赵武雄一招压断双臂,使其瞬间失去再战之力,可谓勇武过人,实则是年青一代的佼佼者。
但是他的身份却摆在那里。
他虽说寄名在族长一房,然则他却是姓易,不姓赵!
十七年前,族长冒雨将他带回之时便对外宣称了他的名字:易孟!
既然如此正正经经的对外公布养子的姓名,那么在十七年前,赵成龙就已经对养子在赵家堡的地位上所能达到的高度,做出了莫大的限制。
外姓人,自然不可能成为赵家族人的族长!
如今,距离赵家人在这九断山下立稳根基已经过去了数十年,许多人早已经忘却了过去那些血光盈天的苦痛岁月,在吃饱穿暖之余,有些人开始琢磨起了一些其他比较有意思,比较有诱惑力的事情。
比如,外院那些针对山客们开设的各种生意。
比如,赵家这些年在郡城里置办起来的诸多产业。
再比如,赵家的下任族长之位!
数十年来,赵家堡中,老太爷早年受伤,如今依旧在闭死关之中,从未现身,更没有对族中诸事发表过哪怕任何一点意见。
族长赵成龙则是常年坐镇郡城,与郡城中的高官显贵打着交道的同时,也管理郡城中的诸多产业,把握着赵家第一等的财源来路。
四长老赵成功天性喜好玩闹,整日里带着一票族中高手,在莽莽大山之间神出鬼没,探险寻宝,个把月也未必会回堡一次,对族中事物更是不怎么上心。
故而赵家堡中的大小事物,一应都是由三长老赵成虎亲手处置打理,按照事实上的情形来看,不论其他,单单就表面上来说,赵家堡的这位二爷的长老之位,似乎远比他的族长哥哥更加称职一些。
但是早年赵家在此立足的时候,这位赵二爷肾脏受过重创,一直未曾好转,乃至于几十年下来身体一日坏过一日,如今几乎就已经要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并且恰恰不幸的是,这位堡中威望深重的赵二爷如此多年来一无所出,膝下并无子嗣,这就给了某些人产生某些其他想法的空间。
若是赵二爷的残破身子再也支撑不住,某日突然驾鹤西去,这赵家堡的大权,又该由谁来掌舵?
若是族长赵成龙归来掌权,那么郡城的诸多产业,又有谁来接手?
不论是郡城中的产业,还是族中的生意,那都是日进斗金的来钱买卖,那些个金钱的数量怕是踏足先天境的高手都会眼红吧。
因为这种情形,如此,便产生了许多种可能。
在某些人的授意之下,赵家堡年轻一辈中对于少族长的那个位子,看的已经越发的火热起来。
赵二爷膝下无子,赵三爷带着他的两个孩儿常年出没深山莽林,神龙见首不见尾。
留在赵家堡中生活习武的养子易孟,便成了某些人想要上位最好的垫脚石!
族长之子都比我弱,都奈何不得我,都被我打的抱头鼠窜,哭爹喊娘,那么这个少族长的位子,我就不能坐上一坐?
这便是某些人心里产生的某些不好的野望。
只是事实证明,族长之子这块理所当然的垫脚石似乎没有那么弱小,甚至还有些膈脚。
发难的第一天,便有人因此摔断了腿!
演武场上的景象,实在是让众人不由得重新开始审视这个族长养子起来。这养子能在妖兽之口逃得性命,似乎真有他不一般的地方。
易孟并不在乎人群中对他有什么看法,他毕竟不算是真正的赵家人,对那把所谓的交椅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但是有人居然拿他来做法,便是触动了他最暴戾的神经!
易孟与赵武雄陡然大战,不少人便已经离开了演武场的范围,落到了场下,此时还留在场上的除了依旧在地上不停打滚呼号的赵武雄之外,还剩下一个人。
一个白衣胜雪的书生!
犹自呼痛不止的赵武雄瞥见这书生,瞪大的牛眼里顿时一亮,痛呼之余依旧大声嘶吼:
“大哥,杀了他,快帮我杀了他!”
场中间,易孟与书生相对而视,他忽然笑出声来:“小花狗,你要杀我?”
书生面庞娟秀,看起来柔弱不堪,像是郡城里那些老爷家的大家闺秀,看起来风姿卓越,着实是许多妙龄女郎心中的良配。只是唯独那一双水汪汪的母狗眼破坏了这种婉约的气氛,使他整个人的气质陡转直下,瞬间变得粗俗不堪起来。
但是在这里,没人敢评论他的长相,尤其是年轻一辈更是不敢提到只言半语。
因为,他不但是赵云腾长老的长子长孙赵武狼!更是赵家堡中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一身《青枫诀》早已修炼到后天七层地步的高手!
武道修行有三大境,后天境,先天境,圣灵境。
一境一门槛,一境一天堑!苦于破镜者,若难于登青天,若穷于下九渊,个中艰难,实在难以言述。
区区二十岁年纪,便已经踏在了第一境第七层的高度,已经算的上是少有的少年英杰,即使将来突破两境壁垒,踏足先天,也并非绝无可能。
须知道,许多活了几百岁的老家伙,也不过还是在这个层次摸爬滚打,浑浑度日罢了。
赵武狼没有回答易孟的话,只是眯着那双越发水灵的双眼反问:“你已经踏足第六层?”
对方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反而是问出这话,易孟的神色陡然间就变得森寒起来:“第五层何妨?第六层又何妨?小狗,你难道真要杀我?”
“自然要杀你!”赵武狼的声音同样冷酷了几分:“辱我恩亲,伤我幼弟,于情于理,我都要杀你!”
声音果断残酷,有种不容违背的冷意。
易孟闻言却是气极反笑,他指着场下众多族人朗声道:“赵母狗!底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孰是孰非自有公论!你不分青红皂白,不论是非对错就扬言要杀我,你以为你是谁!”
“我只听见你辱我恩亲,我只看见你伤我幼弟,其他,我一概,视而不见!”赵武狼神色依然冰冷:“还有,你再叫我母狗,我现在便来杀你!因为我姓赵,你,不是!”
“视而不见?嘿!好一个视而不见!”易孟这下是真被气乐了,他一脚将面前的赵武雄踢开,混不将对方的警告放在心上,指着赵武狼的鼻子冷声骂道:“赵母狗!有种的,你现在就来杀我!”
赵武狼没有回应,他真的直接杀了过来!
他一步而起,后天七层的修为完全爆发而开,他径直跨过地上的赵武雄,然后伸手一点,一枚幽暗的飞针便脱手而出,眨眼间就已然来到易孟近前!
易孟神色微凛,后天七层果然便是后天七层,以他现在的身手,这枚飞针恐怕不易躲过,只是躲不过又如何?自己也不是前几日的易孟,以自己的身手,拼着重伤一次,也能直接宰了他,顶多费些事情,做过之后便是一了百了!也省的老是有人惦记自己!
易孟身形微动,准备接招,并且反击!
但是两根手指却是突兀的出现在他的眼前,然后轻轻夹住了那根飞针。
易孟,赵武狼的瞳孔同时微微一缩!随后惊呼声从四周此起彼伏的响起。
“真是胡闹!”
来人冷着脸,恨恨的将飞针丢在地上,径直抓起易孟的脑后领子,往远处腾跃而去,随后便有声音遥遥传来:“既然你们想打,三天后就让你们打个够,现在都给我滚回去!”
赵武狼望着地上那根飞针,神情阴冷怨毒,但是他却不敢发作。
因为来人叫做赵成虎,一名数十年前就已经将脚步踏在先天境门槛上的顶级高手,如今赵家堡几乎说一不二的掌权人!
在没有坐上那个位子之前,他没有那个胆气,也没有那个能力向此人叫板。
恨恨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赵武狼扛起赵武雄转身便走。
且就让你个狗杂种再多活三日便是,三日之后杀你之后,看谁还能与我争!
双方冲突的当事人双双离开,余者围观之人也是带着莫名的情绪逐渐星散,只是在他们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了些别的想法。
也许,赵家堡打破旧时格局,变天之日便在近时了!
来到赵成虎的屋子里,易孟被随意的丢在一边,赵成虎则是捂着嘴轻咳了两声,然后像是一滩烂泥软软的躺倒在了木椅上,无力的呻吟了一声:
“你们这些小家伙,真是让人不省心。咳咳,我也是老了啊。”
易孟望着白绢上的殷红色不由皱了皱眉,看来自己这位二爷的身体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这么久的岁月下来,他都是在一直硬撑吧。
只是再这么下去,没有上好的疗伤手段,恐怕性命真的不能保全太久了。
但是他随后又想起了某些方法,眉头又舒展开来,轻声道:“二爷尚不过两百岁未至,怎么能说老了?”
面色略显苍白的赵成虎轻瞥了面前的少年一眼,自嘲道:“不老又能如何?这陈年旧伤在身,我还有多少年的活头?”
说着他摆摆手:“不说我了,今天看你的手段行云流水,毫无拖沓,当真是前几日的伤势已经大好了。以后注意些,修为没有提升到七层之前不要轻易踏足山中,若是前几****有个好歹,你让我和大哥以后让谁来送终?”
言语中虽是有诸多责怪之意,但是更多的却是浓浓的关切之情。
赵成虎膝下无子,赵成龙也更只是仅有易孟这样一个养子,二人膝下总共就这么一根苗,作为家族中的实际掌权人,赵成虎这些年来可是一直对易孟照拂有加,而他兄弟二人也是真心将他做亲生儿子一般待的。
又是轻咳了两声,赵成虎随手摸起桌上的一把短刀,随意丢到易孟的怀里。
刀有些沉!
“二爷!”
易孟感受着手中的沉重,心中也是微微一沉,不禁开口叫出声来。
这把刀灰扑扑的看似普通,剑柄处更是被脏兮兮的麻布缠了一圈又一圈,似是毫不起眼,但赵家堡的人都知道这把刀的名字—破军刀!
赵家二爷数十年来的随身兵刃,有一刀破千军之称的破军刀,可是一柄货真价实的人品下位玄兵。
这样一把刀送出来,委实分量太重,就连灵魂相溶之后的易孟也觉得手里有些沉。
在这一方世界里,武道极昌,这样一柄远远超出普通兵刃的入阶玄兵意味着什么,只要是武道修行者都清楚它的份量!
虽然只是最低阶的人品下位玄兵,但是有它在手,易孟足以硬撼比他高两三个层次的对手而不落下风!
这般宝刀,哪怕是在郡城之中,那也是足以让众多武者抢破头去的上等宝物!
只是如今,竟是就这般随意的送给了他。
赵成虎望着这个有些不知所措的青涩少年,眼睛里不禁流露出宠爱的笑意:“拿着吧,现如今的我就是留着它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了。现在这赵家堡有些人开始有别的想法了,三天后你就拿着这把刀去,也算是我赵成虎的一种态度!”
说着,他又稍稍顿了顿,嘴角带起一丝厌恶的笑意:“其实,我也不喜欢那条母狗。”
看着自己最喜爱的后辈,赵成虎也不免流露出几分孩童性情,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易孟挑了挑眉,他清楚赵成虎话里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气,将破军刀别在了腰间:“我想我大概明白了二爷的意思,只是,那个位子却并不是侄儿想要的。”
“大哥是族长,你是族长之子,这个位子将来不是你坐,那给谁坐?”
赵成虎轻瞥了他一眼,随后闭上了眼睛。
“三爷家里的两位兄长应当比我更加适合。”
“他们常年追随三弟在外,没有那个威望,纵观年轻一辈,也就只有你我还满意一些,其他的,都不堪大任。”
“可是我毕竟姓易,不姓赵。”
似乎知道易孟会这么说,赵成虎眼睛都不睁开,径直说道:“大哥是名义上的族长,我几乎掌管族中全部大权,三弟又不管事,族中大事几乎都由我俩兄弟一言而决,那个老家伙即使不同意,又能怎样?”
“可是我自己不想坐这个位子,是真的不想!”易孟低着头,回答的话却是斩钉截铁,有种不容置疑的味道在里面。
赵成虎终于睁开了双眼,望向面前这少年的眼里多了一丝奇色:“不想?那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易孟缓缓抬起头来,迎着那双睿智的双眼,轻声开口:“前几****差点死了,所以我很清楚死亡的感觉,就在今天早上,我准备用一千年的时间让自己活得更久些,甚至,长生不死!”
长生不死!
说完这话,易孟的眼睛变得极亮,顺带着,就连赵成虎的眼睛也微微的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