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韩世忠向岳飞问道:“岳太尉,听说最近你在家中练小楷书法,确有其事吗?”
岳飞镇重地说道:“确有其事,我正要给圣上写份奏折,就担心我这习武之人字迹不够清秀,所以闲来无事时就练一练小楷字。”
张阳问道:“大哥要向皇上上什么折子?”
岳飞一仰头,喝下一杯酒后,说道:“三位贤弟可还记得牛头上一战,我们缘何没能活捉金兀术?”
韩世忠看了看左右无人,说道:“这还不是因为圣上有意放金兀术一马,担心金兀术一死,断了和谈之路。”
岳飞点点头,看着我说道:“宇驰贤弟,你再说一说圣上为何不愿踏破漠北,直捣黄龙,迎回二帝的原因?”
我让张阳到门外看了看,确定屋外无人,这才说道:“这次圣上和金国议和,为何只迎回韦太后和徽宗的尸骨,而不迎回软宗?按理说,此次金国兵败,正是要求金国归还软宗的好机会,可怎么就韦太后和徽宗回来了,软宗却回不来?”
韩世宗摸了摸额头,说道:“莫非金国以为再放软宗回来的价码太高?”
我摇了摇头,说道:“非也!那金国可是扣下软宗做为制约圣上的一个筹码。”
韩世忠疑惑地问道:“什么筹码?”
“韩兄请想,如果一旦我大宋兵进漠北,金国将软宗立为大宋国主,那统兵的将帅是该进军呢,还是退兵?还有这软宗原本就是大宋国的国君,若这皇兄回来了,这大宋的皇帝该谁来做?”
韩世忠听完感叹地说道:“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金国不想让软宗归国,当今圣上也没打算让软宗回来啊!”
韩世宗说完,岳飞说道:“这就是我要上奏折的原因。”
我们一起转眼看着岳飞,岳飞不紧不慢地说道:“金国欲侵吞我大宋山河的狼子野心那是路人皆知,虽然这次兵败,但我估计不出一年金贼一定会再度卷土重来。若不踏破漠北诛灭金国,我大宋永无宁日。而圣上所畏软宗还朝之忧亦不是无解决的办法,只有圣上去掉这桩心病,我等将帅方可解脱束缚,率军长驱直入漠北,彻底诛灭金国。”
张阳忙问道:“大哥有何妙计?”
岳飞胸有成竹地说道:“现如今,只要圣上立了太子,这皇室正统不就确立了吗?这样圣上的心病不就去了吗?”
“大哥的意思是……”
岳飞接着说道:“我曾两次与建国公赵眘(高宗侄子)相见,建国公言谈非同一般,大有帝王之德,建国公乃太祖七世之孙,如圣上将建国公立为太子,一则可召告天下赵氏皇族一脉已有承续者,圣上的皇位可得到巩固;这二则,以后建国公承继了这大宋江山,也是大宋百姓之福啊!”
听了岳飞的话,我不由得到吸一口冷气,高宗皇帝在扬州逃跑时因为受到了惊吓,而失去了生育能力,唯一的独子又在苗刘之变后死去。更麻烦的是,这高宗的两个宠妃又各领养了一个儿子……将来无论谁当皇帝都是乱成一锅粥的问题,而立太子之事又触及到高宗自身的“痛处”,朝中文武百官也为立太子的事而着急,可谁都知道,谁要提及此事必然引火烧身。
我忙对岳飞说道:“大哥,此事万万不可提及,这古往今来,有多少文臣武将因提及立太子的事被皇帝猜疑,最终都不得善终。更何况当今圣上无子嗣,此言一出必然刺痛皇上的心病,必然会给大哥引来祸端,大哥三思啊!”
岳飞想了想,说道:“此事一直如一块硬骨,哽在咽喉,不吐不快!”
我们三人一起劝道:“就算是块钢筋铁骨,也得咽下去!”
很晚,岳飞和韩世忠才告辞而去。岳飞和韩世忠刚走,洛儿匆匆跑来,将一封信交到我手里,我接过信一看,信是江虹写来的,信中写道:“韦太后已到五十里外的驿站,圣上明日就要前往驿站亲迎太后,我已派人探得一行人中,冒充秦学士之人正是当年出卖秦学士的书童秦平安。贤弟与众人须多留意警惕此人。”
我把信递给张阳,张阳看完信后,立即叫人准备一匹快马。
我问张阳要去干什么,张阳说道:“那驿馆我去过,我这就去打探一下虚实。哥们!你就在家里等候,我去去就来。替我送洛儿回去。”说完已拉着马出了院门,跨上马向西门飞驰而去。
我把洛儿送回宫后,就在屋里等候,快到天明时,张阳风风火火地回来了,一进屋,扬起茶壶将壶里的茶水喝了个精光。一抹嘴,说道:“哥们!历史改写了!”
我问道:“你去做了什么了?”
张阳抓起一块糕饼往嘴里一塞,边吃边说道:“我溜进驿馆,正见到秦平安那小子一个人在屋里读书,我从窗口跳进去,在这小子头顶上给了他一记大力金刚掌。”
我问道:“你确定是秦平安?”
张阳肯定地说道:“那小子才倒下不一会,就听译馆内有一个老妈子大声叫道:‘秦大人’遇害了!快抓刺客!”
我笑道:“你小子,真有你的。这下,陷害岳飞的人从历史中消失了。”
张阳一拍脑门,说道:“哥们!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了。”
“什么事?”
“我在驿馆的另一院内,见到一个人,和李慧如很像。但当时兵卒正忙着抓刺客,我没来得及去细看。”
我听完猛然站了起来,又慢慢地坐下,说道:“咱们迎完韦皇后圣驾,就去那儿看一看。”
太阳还未露脸,我们已来到宫外候旨,鸡叫三遍,景阳钟敲响,高宗传下了圣旨,让百官随驾出城三十里恭迎韦太后圣驾。杭州城四门大开,百姓清水泼道,夹道壶浆相迎。宫庭仪仗队、百官、虎贲、宫人、宫女……足足排成三里长的队伍前往燕石矶迎奉韦太后。
我向前遥望,隐约在长长的队伍中见到江虹正和洛儿与众皇子、皇侄、皇孙们走在队伍的前列。江虹数次回首,似乎想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见到我。
走了一上午,队伍才到达燕石矶。艳阳高照,百官在烈日下被晒得汗流浃背。过了正午,一队金兵才押着几辆马车缓缓走来。高宗再已忍不住,冲出人群,扑倒在第一辆马车前,哭泣着喊道:“娘啊!儿接您来了!”
车帘掀开,一个妇人从车上扑了出来,与高宗抱头痛哭。
百官一起跪贺道:“恭喜圣上,恭喜太后,恭请圣上和太后回宫。”
张阳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哥们!这皇太后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只是这距离太远,看不清她的面目。”
我抬头向抱头痛哭的两母子看了看,也觉得这韦太后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送高宗母子回宫后,我立刻与张阳各乘一匹快马向驿站奔去。到了驿馆,管理驿馆的驿丞赵恩忙向我们行礼,我忙将他拦住,说道:“赵驿丞不必拘礼,我来此是找一个人的。”
驿丞忙恭敬地问道:“李大人要找何人?”
“两个女子,一个叫李慧如,一个叫李世航。”
驿丞吃了一惊,说道:“李大人怎知这二人在此,她俩可是文虹公主要找的人。”
张阳一本正经地说道:“正是公主让我们来接她们二人的。”
驿丞歉意地笑了笑,说道:“这事都怨在下办事不力,五天前一队巡哨的兵士找到这二位姑娘,但下官因太后回京之事忙碌,所以还没来得及向公主禀报,暂时将她二人安置在驿馆后厢房暂住。不想这事还先让公主知道了,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我心想,张阳这小子的‘诈胡’还每次都那么灵光,竟然张口胡说一句还蒙对了。嘴上却说道:“赵驿丞也正为太后还朝的事忙碌嘛,所以,就不劳赵驿丞,咱们亲自来接人了嘛。”
驿丞唯唯诺诺地说道:“李大人、张大人,里边请,里边请!”
驿丞将我们带到后厢房,边打开门锁边说道:“昨日太后到来,我担心太后身边的人见到这驿馆中有外人会怪罪下官,所以只好将这后院厢房锁上了。”
门打开后,走过一条长长的夹道,前面的照壁前站着个女子,正看着照壁发呆,这个女子正是李慧如。
我轻声地叫了声:“慧如!”
李慧如转头见到我,惊喜万分,紧紧握住我的手,说道:“宇驰大哥,莫不是做梦吧!”听到李慧如的声音,李世航从屋中跑了出来,高兴地喊道:“宇驰大哥,可找到你们了!”
驿丞在一旁笑道:“原来你们都是故人啊!赵某真是得罪了,还望两位姑娘莫怪罪。”
李慧如大方地笑道:“要不是赵驿丞收容,我们还不知上哪儿找到宇驰大哥呢。”
我谢过驿丞,正要带着李慧如和李世航离开驿馆,驿丞突然叫住我,不好意思地说道:“李大人,我求你个事。”
我说道:“赵驿丞有什么事就说,我能办到的一定帮你办好。”
驿丞连声道谢后,说道:“李大人,你就快成附马爷了,能不能和公主说一说,让我回到宫里去当差。我本是一介宫人,当年因为失手打碎了一件玉器,被贬到这驿馆中做驿丞,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想回到宫里,可能娘娘早把我给忘了,现在皇宫都迁到杭州城来,我…我…”
我笑道:“赵驿丞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只要见到公主,我一定会和她说。”
驿丞千恩万谢将我们送出驿馆。上了马,李慧如笑道:“宇驰大哥,什么时候当附马爷了?”
我不好意思地说道:“咱们回去再说!”
回到住所,李慧如才向我讲起来到大宋时空后的经历。李慧如和李世航飘落到了南方___大理国,南方未逢战乱,两人在南方住了一段时间后,随一支商队顺着茶马古道到了贵州一带,在前往金陵途中听说金兵南征,只好在贵州地界又呆了些日子。后来打听到金国已和大宋议和,宋都迁至杭州,才来到杭州找我们。来到杭州地界后,路上遇上一队兵丁,问过两人的姓名后,就把她们带到驿馆了。
说到这儿,李慧如笑道:“被兵丁带到驿馆后,我们还以为要让咱们去充军呢,没想到是宇驰大哥派来找我们的兵士。对了,宇驰大哥,快给咱们说说你是怎么被招为附马的?”
原来李慧如和李世航飘落到了大理国,难怪遍布天下的墨家弟子也找不到她们。我这才把来到大宋时空后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她们。
李慧如听完后,说道:“太可惜了,要是能和你们一起共赴这趟冒险旅途该多有意思。”
张阳苦笑道:“虽然这段冒险精彩,可九死一生啊。”
大家叙过旧后,我向李慧如问起我们在这大宋空间还剩下多少时间。
李慧如确定地告诉我,还剩下八个月的时间,但是,第三个姐妹还没有半点音讯,如果找不到第三个姐妹,出不了这大宋空间,时间依旧会将这个空间凝结。
我问道:“就没有半点线索吗?”
李世航说道:“我们来到这杭州城后,预感到这方圆两百里内有一种召唤我们的信号,但却不能确定这信号的方位和位置,在驿馆时,我曾用机器人测定过这信号,确实是来自和我们同样脉冲的信号。”
张阳听完后,说道:“只要确定有这个信号就好办,我明天就派一队兵丁和你们一起去寻找,就算用锄头挖,也能把这信号给挖出来。”
一大早,李慧如和李世航就要去寻找不明的信号源,张阳派了十多个兵丁跟随她们一起去。
我和张阳来到朝堂上,众官都一起向高宗道贺母子团圆。高宗宣布了两件事,第一件是将徽宗的尸骨厚葬,这件事交给了工部尚书去办。第二件事就是要准备给韦大后贺寿。
高宗说道:“太后四十八岁被俘,下个月初九正好满五十八岁,在漠北整整受苦十年,如今回到宫里了,朕一定要好好给母后过个生日。”
赵鼎出班奏道:“圣上,据老臣所知,这太后被俘时整好是三十八岁,至今正好是四十八岁,是不是圣上操劳国事,把太后的年庚记错了?”
赵鼎话音刚落,朝堂上众臣一时议论纷纷。高宗说道:“赵爱卿,是你记错了,朕母后的生日,朕怎么会记错呢?”
众臣见高宗坚持,也就没再说什么,但大家心里都一片疑惑,高宗为什么要将韦太后的年庚加了十岁呢?
安排好为韦太后筹备生日的事后,高宗又说道:“想当年,朕的父皇、母后、皇兄在漠北受苦时,全得一位忠臣照顾,今日,朕要好好赏赐这个功臣!喧!秦桧上殿!”
听到秦桧的名字,我和张阳都吃了一惊,相互看了看,这冒充秦桧的秦平安不是被张阳……
张阳向我挤了挤眼,摇了摇头,伸手做了个“斩”的手势。
一个面色煞白,胡须黑黄的中年人在宫人的喧召声中走上了大殿,向高宗三叩九拜后,高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宗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爱卿在漠北伴驾有功,朕今日封你为礼部尚书,望你能好好为朝庭效力。”
秦桧谢过恩后,站到了一边。
高宗又叫过户部待郎张召文,吩咐道:“秦爱卿初到京城暂无居所,你可随秦爱卿在这杭州城中选择可心的住宅,无论多少银子,只管买下。”
秦桧再次谢过恩后,用奸邪、得宠的眼光扫了百官一眼。
散了朝,和众官告辞后,我迫不及待地向张阳问道:“你确信已将秦平安打死?”
张阳肯定地说道:“哥们!我张阳连打死的人是谁都不知道,那我这不且成了乱杀无辜?”
“那今天在朝堂上出现的秦桧又是谁?”
“这我怎么知道?”
我们正说着,洛儿匆匆跑来,将一封信交到我手中,叮嘱我们:“回去后再看!”
我回到住所,忙折开信一看,江虹在信上写道:“朝堂之上的秦桧正是秦平安,韦太后归来当日,皇兄与秦平安彻谈了一整夜,所谈的尽是与金国议和后金国提出的一些附属条件,其中的一个条件就是要处死岳太尉。”
我看完江虹的书信,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张阳说道:“哥们!我老在想,就算这秦桧位及人臣,但就他一个文官如何就敢动咱岳大哥?咱岳大哥可是习武之人,伸出个手指也能将秦桧这小子按死,这秦桧如何能耐何得了咱岳大哥?其实,我认为最终要岳大哥命的人不是秦桧,正是高宗这狗屁皇帝。”
我点点头,说道:“按史书的记载来算,岳大哥在五年后才会被处死,可我们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了,要如何才是好?”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高喊:“丞相大人到!”
我和张阳忙起身到门外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