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要与辛弃疾道别,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对辛弃疾说道:“辛兄弟,我有一事要拜托你。”
辛弃疾客气地说道:“宇驰兄只管说,只要我辛某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我还有两个朋友与我们走失,我们寻找多日也末见两人的踪影,此二人是两名女子,一名叫李慧如,另一名叫李世航,劳烦辛兄弟帮我们打探一下此二人的下落。”
辛弃疾点头说道:“三位请放心,只要一有这二人的消息,我就飞鸽传书通知你们。”
我们挥手与辛弃疾作别,辛弃疾在我们身后轻声吟诵道:“唱彻《阳关》泪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定更前,我们赶到了一座小城,小城早已被金兵占领,城门早已关闭。幕秋的寒风吹得我们阵阵发寒,前面几十里内不再有城镇,我们只能到这座小城住一夜再走。刚走近城门口,守门的金兵横刀将我们挡住,凶神恶煞地盯着我们。
江虹不慌不忙取出“契子”一亮,为首的金兵忙鞠身行礼。江虹用女真话向这名金兵问了几句。金兵连连点头,挥手让手下打开城门,叫过另一名金兵带我们进城。
城内,四处被金兵烧杀得一片狼籍,每棵树上都吊着几具百姓的尸体,阴沉的街道上马粪成堆,不时传来一声声战马的嘶鸣和人的惨叫声。
带路的金兵把我们送到一家“高福各栈”点头哈腰地告辞而去。店掌柜的战战兢兢地带我们进了客房。江虹让掌柜的给我们准备一桌饭菜,再沽两角酒。
张阳打开包袱,闷闷地说了句:“咱们银子不多了。”
江虹笑道:“贤弟不必着急,咱明天一早就去找金人支些银两,顺便换一换我们的脚力(马)。”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来到衙门口,将“契子”一亮,一个金兵忙将我们引进县衙,衙堂上七高八矮地站了两排金兵卫士,坐在大堂上的金兵统领接过“契子”照验了一下,向江虹问了几句话后,向身后的汉人师爷招了招手,师爷转身走进后堂,不一会用一只托盘抬出四大锭银子交到江虹手中。
衙堂外,传来一声马嘶,三个金兵牵着三匹高头大马站在堂外等候。
江虹取了银子,向统领拱了拱手转身告辞,我们各牵了一匹马走出县衙,上了马后一路急驰出了城。
张阳向江虹问道:“大哥,刚才你和那金兵的统领都说了些什么?才几句话,那家伙就把这么多白花花的锭银子给送到咱们手上了。”
江虹笑道:“我对那金贼说道‘我们是奉大金国四太子之令前来捉拿刺客的,走得匆忙,所带银两不够路上花销’。”
张阳笑道:“这么句话就能支得这么多银子,大哥,你也不编个造桥、修路的借口,咱们也好多弄些银子。”
我也笑道:“大哥这‘移花接木’神功可真历害,咱们三人就是那打伤金兀术的刺客,没想到大哥倒借这件事情来眶了金贼的一笔钱,若让那金兀术知道的话,准得吐血而亡。”
“哈哈哈……”
张阳敬佩地说道:“大哥能带我们进得金人占据的城镇,深入虎穴而稳如泰山,真认兄弟我佩服!”
我们正说着话,忽然见到远处黄灰冲天,隐约可见参差不齐的大宋军旗飘动,从冲天的灰尘来看,足有数万人的一支军队向这儿冲来。
江虹欣喜地说道:“难道是我大宋王师来寻找金贼的主力决战了?”
不一会,几个身穿铁甲的军士簇拥着一个身材肥胖的将军奔丧般地向我们这个方向骑马跑来,为首的将军满身灰土,狼狈不堪。
江虹突然怒目圆睁,说道:“刘光世!”
江虹话音刚落,这队兵马已冲到我们身边,为首的将军勒住马,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几位小哥,前面可有金兵?”
我们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一个身穿副将盔甲的军官大声喝道:“没长眼睛吗?这位就是刘光世,刘大将军,还不快回大将军的话!”
江虹用讥讽的口吻说道:“原来是刘大将军啊!失敬、失敬!前方三十里处,驻有一队金兵的先锋营,八十里处,驻扎的正是金兀术亲率的金军主力。”
听了江虹的话,刘光世几乎吓得从马上掉了下来,悲切地喊道:“难道是天要亡我刘家军吗?这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咱们刘家军这下可成包子馅了!”
刘光世说完,想了想,一挥手,对手下的军官说道:“快!快!快!下令前队改后队,咱们抢在追兵的前面赶到椅子谷,从那儿绕道‘大散关’那儿避一避再说!”
刘光世话刚说完,一道劲风从上空掠过,身旁两名武将立刻身首异处,另外几名副将忙拔出腰刀准备上前斯杀,刘光世调转马头折身就跑。
只见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往前一闪,十多名副将刀还末出鞘已纷纷落马,血溅满地。
刘光世往前一看,大队人马还相距甚远,只得哭丧着脸对这一双男女说道:“二位英雄,我刘光世什么地方得罪二位了,求二位放过老夫一马吧。”
男子冷冷地说道:“奉大金国四太子之令,特来取你项上人头!”
我这才看清这对男女,男子面若冰霜,让人不寒而栗。女子样貌妖艳,眼中透出蛇蝎之光,两人手中各执七尺长剑一柄,每人身后各背短剑七口。难道这二人就是辛弃疾所说的“七剑双煞”?
刘光世扯着马步步倒退,向我们哀求道:“几位小哥,救救我!救救我!”
江虹已拔剑在手,护住刘世兴,我横马挡江虹马前,朗声问道:“两位可是‘七剑双煞’。”
男子上前一步,说道:“然也!若有人敢阻挡我双煞,一并诛杀!”
张阳走上前来,说道:“我们不敢挡二位的美事,只是还有一套功名富给送给你二人。”
男子喝道:“少废话!有话快说!”
张阳笑咪咪地说道:“我听说两位正奉命追杀行刺金兀术的刺客,我们可知晓这些刺客的下落。”
女子抢前一步,说道:“快说这些刺客的下落?可饶你不死!”
张阳哈哈大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些刺客就是咱哥三个!”
张阳话刚说完,“七剑双煞”如临大敌般地向后退了一步,双手已握紧长剑。刘光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地一个劲说道:“几位英雄救我!几位英雄救我!”
“七剑双煞”手中的长剑就要出鞘,张阳突然说道:“等等!”
双煞相互看了一眼,盯住张阳。张阳不慢吞吞地说道:“两位,我有一事不明,两们身高不过六尺,而手中的长剑却有七尺,你们怎样把剑拔出鞘?还有,你们每人身背七柄短剑,加上手中的长剑共有八柄剑,而你们两人只有四只手,怎么舞得这一十六口剑?我非常想开开眼界。”
双煞大怒,将七尺长剑平举,左手往剑鞘上一挥,两只剑鞘向张阳直飞而来,张阳也不躲闪,挥手拍落两只剑鞘。只见双煞双手抱剑,将手中长剑往前一坚,身后的七柄短剑从鞘中飞出,围绕在长剑尖旋转,招式一转,十六柄剑围成两个剑圈向我们攻来。
不等双煞攻到近前,张阳已掏出了手枪,对准男子的脑门开了一枪,男子即刻倒地身亡。
女子大惊,悲切地喊道:“当家的!”手中的剑招已乱,旋在长剑尖的七柄短剑“铛!”地一声紧贴到长剑上。江虹从马上一跃而起,软剑一抖向女子击来。七柄短剑粘贴到长剑上,长剑剑首重量突然增重,女子一时持剑不稳,江虹的软剑沿尺剑刃向下一削,软剑剑刃在剑柄处突然一转,柔韧相间的剑刃绕到了女子的手腕上,只要江虹将软剑一拉,女子的手腕就被切割下来。
江虹停住手,女子见自己已被困住,只得松手扔下手中的长剑。不一会,刘家军的先头部队赶到,将女子押下。
刘光世这才惊魂末定地向我们道谢:“几位英雄行刺金兀术的壮举我已听说,刘某十分佩服,今是刘某还有紧急军务在身,救命之恩容刘某日后图报。”
江虹问道:“刘大将军,这么匆忙是不是要前往前线阻击金贼?”
刘光世没作声,尴尬地笑了笑,支唔了几句转身就要离开。忽然,几匹快马飞驰而来,有人在队伍中吼道:“软差大人到!”
刘光世为难地左右看了看,只得下马。一个身穿大红莽袍,浑身灰尘百土的软差下马走过来,大声喊道:“圣旨到!”
刘光世和众人一起跪下,大声说道:“臣接旨!”我们也只得跟着跪下听旨。
软差打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金兵南下,令刘世光率军阻击从南北方向而来的金兵,若使金兵踏过‘大散关’一步,刘家军所有将领诛其三族!”
刘光世听完旨,吓得瘫倒在地上老泪纵横。其余副将也一时手足无措。
后续队伍渐渐赶到,我这才看到这支队伍中家眷、孩童、猪、羊、鸡、鸭……混为一堂,几辆载着兵刃的车上还挂着末晾干的尿布。妇人的叫骂声,孩童的啼哭声赛过行军的脚步声……
我走上前,向刘光世问道:“刘大将军,刘家军是不是被金兵重创了?”
刘光世哭丧着脸说道:“小哥,你不知道啊,金国大将军雪里花南正率着一支五千铁骑的虎狼之师追咱们呢,离此仅三百里了,这前有金兵主力,后又追兵,现在又有圣旨让我阻击金兵,这不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嘛!”
张阳在我身后对江虹说道:“追兵还离三百里就逃得比兔子还快,难怪别人都说刘家军两条腿能跑过金兵的四个马蹄。”
我问道:“追击你们的金兵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刘光世想了想,一拍脑袋,说道:“对呀!皇上让咱们阻击的不就是追赶咱们的这支金兵吗?”
我说道:“刘大将军,你这一路来,可有什么险要可守的地方?”
刘光世答道:“有啊!我刚才提到的那个椅子谷,那地方地势险要,只是……”
“只是什么?”
“小哥,你看吧,我这刘家军扶老携幼的,怎么和强敌交战?”
我宽慰刘世光说道:“刘大将军,咱们先到那椅子谷看一看再定夺吧?”
刘光世想了半天才站起身,从腰间拔出一面令旗,对着队伍大声喊道:“进军椅子谷!”
我们随刘光世走了三十多里,来到一片群山紧围的谷口,我仔细看了一下这个地形,只见一条平路从夹山间穿过,山势左高右低,整个地形如同一把直立的椅子,难怪这个地方叫做椅子谷。
江虹问道:“贤弟,这地方是否适合阻挡敌军?”
我指着左右两边的山说道:“大哥,这种两山夹一路的地形在风水上叫做‘两路黄泉’,‘庚丁坤上是黄泉,辛壬水路怕当乾。’两个路口的方向正好是乾位和坤位,只需派在庚丁、辛壬四个方位上各埋伏五百名精兵,以弓箭拒敌,金兵只要进得这谷口来,未到谷中就可让他先亡一半,然后再在谷两侧伏下两千兵士,以长斧、长刀砍其马足,金兵必不占自乱,刘大将军可从宽阔之处率大军杀出,剩余金兵必自相残踏而亡。”
一旁的刘光世听完拍手大声叫好,说道:“几位不仅英勇过人,而且还懂得这伏兵制敌之法,此战必能全歼金贼!今日若不是有幸遇到几位,我刘光世的大限可就到了!”
刘光世说完对一旁的武将客气说道:“诸位,你们都听清楚了吧,这一战该怎么打?我求各位帮帮忙,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帮我老刘一把,要不然咱们的脑袋都得搬家。”
几位武将向刘光世一抱拳,齐声说道:“请大将军放心,我等一定竭尽全力全歼金贼!”
刘光世让我们到山顶上观战,自己带着几员武将安排布置。
江虹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我,说道:“宇驰贤弟,没想到你也懂得这奇门循甲布阵之术。”
张阳笑道:“大哥,你不知道,宇驰和一个名叫刘万能的老头是忘年交,这老头精通这些什么《易》啊!《五行》之类的学术,他们俩一谈这些我就在一旁听得打瞌睡,没想到这些还真派得上用场。”
我谦逊地笑道:“大哥,我也就懂点皮毛,也不知道这样排兵布阵能不能管用?”
江虹肯定地说道:“大哥相信这样的排兵布阵一定能大获全胜,宇驰贤弟对这排兵布阵之法可真有当年武侯之风范!”
别看刘家军打仗不行,但预测敌军的行军速度可真不含糊。几个时辰后,刘家军吃饱喝足,按布置进入了各自的备战位置。刘光世派出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前去诱敌深入。天近擦黑的时候,这支队伍如丧家之犬般地狼狈逃回。
张阳说道:“这刘家军诱敌还真不用伪装,一看这架势就是大败而逃的样子,我要是金兵统帅也会穷追不舍的。”
不一会,远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喊杀声由远而近,数千金兵舞着长刀、长矛向谷口冲来,一半金兵刚冲过谷口,山顶上一声锣响,山腰两侧箭如雨点般地射下,一大批金兵中箭从马上摔了下来,冲在前面的金兵忙勒马举起盾牌挡住飞来的箭失,后面的金兵来不及勒住马将前面的金兵冲倒,一时间,金兵的骑兵敌成一团,人仰马翻,进退两难。
埋伏在两侧的伏兵突然杀出,长斧、长刀跺下无数的马腿,金兵队伍顿时大乱,谷口外的金兵奋力往里冲,谷内的全力往外冲,狭窄的谷口立即被堵死,谷口外的伏兵点燃了草垛从山坡上推了下来,马匹被烟火一熏,顿时马惊蹄乱。刘光世乘机领兵冲杀过来,金兵自相残踏死伤无数,冲出谷口的金兵又被绊马绳绊倒不少。
金兵统帅雪里花南将手中的大斧一摆,催促马匹,挥舞着大斧就向谷口外冲去,无论是金兵还是宋兵见人就砍,杀出一条血路,带着数十名金兵向北逃去。
这一仗刘家军大获全胜,斩杀、俘虏金兵四仟三百多人,缴获战马、军械不计其数。
刘光世站在山顶上,眉开眼笑地说道:“我刘家军打大胜战了!我从军数十年,这一仗可是我一生中最荣耀的一战啊!我也可以归隐了!”
江虹说道:“刘大将军,今是一仗已打出刘家军的威风,从此后金贼只要听到刘家军之名已闻风丧胆,将军应借此威名再破金贼,何言退隐?”
刘光世摆摆手,连声说道:“见好就收,见好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