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宁睦遥只觉得那碗药奇苦无比,她强忍着恶心喝完了,用清水漱口之后那苦涩的味道依旧在唇齿之间无法散去。
黎庭宴出去了,房间里只剩宁睦遥一人。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脑子一会清明一会迷糊,竟是半天也想不明白什么。
孩子是什么?母亲是什么?这一些事她一直没有认认真真想过。也许是早该想一想的吧,毕竟同床而眠,怀孕也是迟早的事。
只是,宁睦遥并不是夏侯韬的宠姬,夏侯韬更不是她自己心目中的良人。他们之间有太多的恩怨太多的利用,那些纠结的情绪把所有的**都束缚了捆绑了,只要冒出一点苗头就被掐灭。
若说需要一个孩子,也不过是复仇的工具和计划的牺牲品。宁睦遥慢慢抬手覆住小腹,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手掌的颤抖——一个她十月怀胎的孩子,她怎能忍心让他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
无力地闭上眼睛,她又想起了夏侯韬,那样沉郁犀利的一个男人,在抱着她的时候会浅笑会低吼,床笫之间,翻云覆雨时的温柔和忍耐,耳畔的细吻和呢喃在一瞬间泛上脑海挥之不去。
只是,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那些柔情之中,几分真几分假,她辩不清,恐怕连夏侯韬自己也弄不明白。同样的,她对他的笑靥、情动,是真情还是假意,也没人说得清楚。
马氏说过的话她也记得,虽是为了刺激许氏一方的人的说辞,可那时的马氏并不晓得她们的计划,她说的那番话兴许是可信的。就因为一个孩子,宁睦遥能成为夏侯韬的正妃。
可这不是宁睦遥想要的,她身处异国栖身西施殿,并不是为了做昭国的王妃,替夏侯韬生儿育女,她为的是惠国的复兴,胞弟的皇位。她需要的身份是惠国的长公主,而不是谁的女人。
宁睦遥并非一个狠绝之人,如今已有胎儿,她狠不下心去伤害他,更不愿他降世之后被这般身世摆布。
离到京城还有一段时日,这期间,她需要好好地想明白。
第二日,黎庭宴准备了一辆马车,车内摆了软榻,他扶着宁睦遥上车,道:“宫主,这是这里能买到的最好的马车了,将就一下吧。”
“无妨。”宁睦遥选了个位子坐下,她一夜无眠,精神看起来并不好。
黎庭宴有些担心,可也不知道该劝些什么,只把一把蒲扇交给宁睦遥:“车里怕是有些闷热,要委屈宫主自己打扇子了。”
为了让马车行得平稳些,队伍选择了官道。宁睦遥一边摇着扇子一边闭目养神,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直到被一阵恶心冲醒。
干呕,忍不住的干呕,手指紧紧拽住软榻,不让自己的声音传出去。宁睦遥告诉自己要早日回到京城,绝对不能因为这些害喜的症状拖累的行程。
前头策马的黎庭宴放心不下车里的人,只是不清楚宁睦遥是不是在休息,不敢打搅,只能频频回头。回京报信的士兵昨日就快马加鞭地启程了,若一切顺利,消息不久之后就能传到夏侯韬的手中。
这一路行行停停,宁睦遥胃口并不好,也只能勉强自己多吃一些。安胎的药苦涩,每每喝完都几乎吐出来。
害喜的症状一日比一日厉害,请大夫来看过,只说是宁睦遥心情抑郁、压力过大,这才加重了症状,放松一下好好调节便会减轻。宁睦遥听完只能苦笑,此时此刻,如何才能轻松起来?
半个月后,车队离京城还有一半路程的风华城外见到了来接宁睦遥的夏侯韬。
夏侯韬一上马车就见宁睦遥清瘦了整整一圈,原本有些圆润的脸庞变得尖尖的,心中百味杂陈,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宁睦遥睁眼看见夏侯韬,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无人言语,这小小的马车之中,空气愈加闷热,让人难以平静。
夏侯韬握住宁睦遥的手,感觉到对方稍稍挣扎了一下,他道:“养好身体最重要,我从京里带了御医来,一会让他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