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马车,宁睦遥只能与黎庭宴共骑一匹马。
因着宁睦遥身体虚弱,一行人并没有策马狂奔,反而行得极慢。
宁睦遥侧坐在马上,顾及边上兵士,她只能直起身子,没过一会就累了。
黎庭宴见她如此,轻声道:“累了就靠一会吧,不碍事的。”
宁睦遥犹豫了一下,也明白自己不能一直这样撑到下一个城镇,便放松身体,微靠在黎庭宴怀里。
“走这么慢,不怕叛军追来吗?”
黎庭宴摇摇头,道:“他们不敢追来,这次已经做了赔本买卖,他们没有胆子破釜沉舟。我们这一队人马是先锋,他们也不知道我们后面还有多少人,不会贸然出击的。”
宁睦遥应了一声,半响又问:“那还有人吗?”
黎庭宴甩了下缰绳,烈日晒得他的皮肤微红:“我不清楚。来时有留下印记,若有兵力,总会遇上的。”
慢慢行了五天,他们才到达了一个小镇。
黎庭宴让士兵寻了一家客栈,要了几间房。此处客栈虽小,却也干净,黎庭宴让小二烧了一桶热水送到宁睦遥房中,又找了身换洗的衣服来:“宫主先沐浴吧,今天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换马车上路了。”
见宁睦遥应下,黎庭宴带上房门出去了,本想回隔壁房间的,转念又觉得不妥,便站在宁睦遥门外敲了敲门,道:“宫主,我就在门外守着。”
“谢谢。”除了一句谢谢宁睦遥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试过水温之后,她把穿了那么多天的衣物脱下,全身泡在热水之中。白茫茫的热气熏得宁睦遥有些迷茫,她呆呆地坐了很久,总觉得有件事很奇怪,却又说不出是什么事,直到水慢慢变凉了,冷得她打了个寒噤才醒过神来。
擦拭身上的水珠之时,她突然想明白了,这一下,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宁睦遥赶紧换好衣服,一把拉开门,对依旧站在门外的黎庭宴道:“帮我请个大夫来。”
黎庭宴在门外站了许久,他很是担心洗了那么久的宁睦遥,又不敢催促,只能让自己耐着性子等。宁睦遥突然拉来门的动作吓了他一跳,瞅着对方惨白的脸色,不由又是一阵心慌意乱。
镇里的情况黎庭宴并不熟悉,他请小二去找了一个大夫来。
宁睦遥等得很是焦虑,从让寒姑准备药开始,一切都是一个骗局。西施殿里的大夫开的安胎药,她也让寒姑掉包,换成了推迟葵水的药。可从被劫走到今天,断药接近一个月,为什么依旧没有葵水来潮?
她颤着手摸着自己的腹部,眼下只能寄希望于那些药打乱了她的葵水周期,若是这一场假戏变成了真,她又要如何面对。
大夫已经年纪一大把了,听小二介绍,是镇里的老大夫了。他细细摸了宁睦遥的脉,抚着胡子道:“夫人应该知道自己已有身孕吧?从脉象看,夫人过度劳累,身体情况并不乐观,要保住这个孩子可要好好调理一番了。”
大夫的一席话如晴天霹雳一般,震得宁睦遥说不出话来,大夫后头说的话她都没有听见,只是失神地躺在床上,直到黎庭宴端着小二煎好的安胎药走进来。
原来,她的腹中早有孩儿,原来,这么多的手脚这么多的谋划竟然变成了事实。
看着那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宁睦遥颤着手接过,可药到了嘴边,她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喝。
“宫主,药凉了就不好了。”
宁睦遥抬起头,身边黎庭宴的目光让她读不懂,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指尖用力得让黎庭宴吃痛:“如果我说,我不想喝呢?”
黎庭宴没有掰开宁睦遥的手,反而将自己的掌心覆了上去,试图让宁睦遥的情绪稳定下来:“如果宫主不愿意喝,庭宴也不能强迫,只是……”话到此处他轻叹一声,“宫主自己想清楚便好。”
宁睦遥的手松了一下,过了一会她放开了黎庭宴。她要真的不愿意喝,就算是夏侯韬在也不能强迫着灌药下去,只是,她必须对自己的身子负责,身为女子,又怎会不懂小产的可怕。
这里远离京城,若在路途中真有个万一,怕是要追悔莫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