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出发的当日,马车一大清早就停在了琼宫门口。
寒姑小心翼翼地扶着宁睦遥上了车,斜眼撇向后头忙乎的众人,不动声响地又把视线收了回来。
她与宁睦遥想得没错,那丫头确实是许氏拨到她们身边的眼线,越是看起来单纯的人越不会让人怀疑,况且只是收集情报并不暗地里做些小动作,就算她露了马脚,宁睦遥也不好把人回绝了。
毕竟,放一个心知肚明的别人的眼线在身边,比换来几个摸不清底细的新丫头安全得多。
车把式得了吩咐,尽量把车驾得平稳些,速度也就慢了下来,一直到临近中午时才到了宁国寺。
住持等在寺外,高氏和几个从王府里过来的婢女也侯在一旁。
住持法号戒悟,早已过了花甲之年,身子却十分硬朗。他行礼道:“夫人,厢房已经备好,饭菜每日都会有人送过去。佛门清修之地,夫人真心向佛……”
宁睦遥听戒悟住持称自己为“夫人”时心下就咯噔一下,估摸着这大师大约是弄错了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夏侯韬之前怎么跟寺院打的招呼,但并不说破,将错就错。她双手合掌回礼:“这几日要叨唠大师了,我会约束她们,不扰了寺院清净。”
“夫人客气,客气。”
这边一来一往,那厢众人各自打得小算盘,在她们听来,戒悟大师称宁睦遥为“夫人”大约是探得了夏侯韬的口风,这身份改变已是朝夕之间的事了。
“先去厢房休息休息吧,坐了一个上午的马车,准是累了。”马氏走过来,扶住宁睦遥,“戒悟大师,烦劳带路。”
宁睦遥的厢房在寺院的东面,为方便住在此处的女眷出入,在东墙边开了扇门,即便不走寺院正门也能出寺。这里虽离大殿有一段距离,却还是能听见那边礼佛的声音,空气里飘散着寺院独有的香火味道。
刚坐下没一会,斋菜就被送了进来,待吃完后,只消放在门外,就会有僧人来收走。
高氏趁着宁睦遥喝茶的工夫走了过来,道:“宫主大喜,奴婢还没来得及给宫主道喜。”
“高嬷嬷客气了。”宁睦遥喝了口暖茶,浓浓的茶香充斥着她的味蕾,“几位夫人可好?”
“夫人们都好,都惦记着您呢。”高氏说完,眼睛便停在了宁睦遥的肚子上。
宁睦遥心底暗笑,且不说怀孕一事是真是假,仅仅是头一二个月,这般盯着又能看出些什么来,看来她这一个有孕的消息确实是一块大石头砸了水缸,溅起好大水花。
第一天过得四平八稳,宁国寺的地势不比位于半山腰的琼宫,也许是心静自然凉,清幽佛门去了不少暑气,倒也不觉得闷得慌。
第二日夜里是暖红守夜,宁睦遥困得早,早早就歇下了,三个嬷嬷和几个婢女见此也回房休息。
到了半夜,刚打过三更,有一个人影悄悄走出房间,蹑手蹑脚地把东边通往寺外的门打开,对着外头候着的人道:“手脚利索些,别把人吵起来。”
外头的人蒙着面,没有说话,他们推开宁睦遥的房门,不一会儿就从里头抬出了两个人——正是沉睡不起的宁睦遥和暖红。然后扔到门外的马车上,急急离开。
开门的人左右张望了一下,关上门又走回了房间。
浑身的酸痛让宁睦遥忍不住呻吟出声,她努力睁开眼睛,才发现她在马车上。四肢被绳子捆住了,想动也动不了。
这帮人果然出手了。她心里暗哼了一声。
侧头见暖红缩着身子躲在角落里,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已经醒了。
“暖红。”宁睦遥叫了她一声,只见暖红慢慢转过头来,没有焦点的目光有些呆滞,她只好又叫了一声,“暖红!”
“啊!”暖红这才回过了神,惊慌地看着宁睦遥。
宁睦遥稍稍挪了挪身子,冷着声音问:“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