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半盏茶的功夫,就听院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兰姨。”铃儿急匆匆的从里面出来,见到胖女人先是一个万福然后说道:“你说说媒的,他,他来了么?”说到这铃儿脸上绯红。胖女人一看,心想:“那老王婆子说的果然没错,看这小妮子的模样,定是早对易孤鸿倾心了。哎呀,易孤鸿那小子咋就这么好福气呢,我儿子当初也让他考功名就好了。”想到这,又狠狠的握了握手里的银子道:“小姐,男的倒没见到,但那媒人就在门外了,只是这事和老爷夫人。”此时铃儿心跳加速,恨不得一下子就定下这裝婚事。但想到媒人就在门外,小女儿家羞涩,又默不作声了。
这时小红插言道:“小姐,我看先让那婆子见见夫人好。”铃儿摇摇头道:“不妥,还是去我爹那吧。”接着又嘱咐了几句,径直向前厅走去。
金措此时正在前厅边喝茶边看过往的账目,振威镖局因这几年战乱频发,保镖的人多,生意好的很。他此刻满意的点点头,用手抚摸着厚厚的大账。他看到宝贝女儿一进来,忙放下手中茶笑道:“闺女咋这时候过来啦,这是有什么事么?”。铃儿脸上一红道:“没,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爹爹。”金措爱惜的看着女儿,用手搂住她的肩头道:“我的乖闺女也长大了,不是一个就知道玩的小丫头喽,再过两年就要找婆家了,哈哈。”铃儿的脸上更红了,低声说道:“爹,其实,其实今天我就是为了,为了……”铃儿的声音越来越低,金措看女儿这个样子是有事,慈祥的看着铃儿道:“这是怎么啦,有什么想要的么,还是有什么想吃的,没事,和爹爹说,爹爹能给你的都给你。”铃儿道:“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什么。”金措声音有些颤抖,但更多的是惊讶和喜悦,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有问了一句,“你说什么?”金铃儿表情羞涩,但声音却十分坚定,她用眼睛坚定的看着金措的眼睛,感受慈父询问的目光道:“我有意中人了。”“那个人是谁。”金措的声音虽然依旧慈祥,但是却有些颤抖,这些日子他虽然看出女儿有时心不在焉,有时自言自语,常常出去游玩,但他都认为女儿还小,这些都是小女孩的作态罢了,怎么也没想到金铃儿恋爱了,有了喜欢的人,但听金铃儿细声道:“他叫易孤鸿,是新科状元。”这时铃儿把头垂的更低了,偷眼看着父亲。但听金措喃喃的道:“易孤鸿么,嗯,我听过这个名字。”当然,新科状元当日夸街三日,扬州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说着他叫一个丫鬟去里屋将金夫人请了来。金夫人听了却没什么惊讶之色,只是淡淡的说道:“铃儿好眼光,一下子就相中了我们的新科状元,老爷也要恭喜你了,这会家里出来一个状元爷了。”金措还是很怀疑,铃儿将她和易孤鸿相识相恋的事和父母一说了,接着说道:“我和他已经情定三生,今生今世非他不嫁。”她说的虽极是害羞,好像鼓出全部的勇气,但是她的神情毅然坚定,金措看着女儿,不住点头,又长叹一声,像是赞叹女儿的勇气,又像是对往昔的悔恨。
铃儿又说道:“现在说媒的媒人就在府外,父亲……”金措一听媒人来了,赶忙叫人去请,铃儿也去里屋回避。
再说王媒婆,喝了两盏茶,又等了好一会,见胖女人领着一个红衣小丫头出来了,王婆子知那红衣小丫头是管事的人,赶忙行礼。小红也没见外,受了她的礼后,对她交待了一些金府的规矩,又说了一些注意的,再谈了谈闲话。过了好一阵子,忽然有个小厮跑出来,一见到小红就喊道:“红姐,老爷夫人叫你把人请进去呢。”
小红没好气的说道:“喊什么,我听着呢。”说着带王婆子和胖女人往里走。到了前厅外的角门,小红又交待了几句。王婆子连连点头,这才去了前厅。此时金措和金夫人都坐在前厅,看见王媒婆来了,赶紧起身让座。王媒婆先是按照小红教的,给老爷夫人道了万福,然后寒暄了几句才诚惶诚恐的坐了。说道:“老爷,夫人,我也是受人之托,为贵门小姐和我们的新科状元说媒说媒,我们的状元爷呢一表人才,长的那是……”王媒婆还要说什么,就听金措说道:“这门亲事我允了,回去告诉易孤鸿择日来提亲吧。”“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屏风后面偷听的金铃儿和正在喝茶的金夫人。金夫人用眼睛死死盯着金措良久说道:“不再考虑考虑么?”金措摇摇头道:“只要女儿愿意,我就没有意见。”又是一声长叹。金夫人说道:“这是你的女儿,你自己做主吧。”说着甩袖去了里屋。看见趴在屏风后偷听的铃儿道:“这回你高兴了吧。”
金措吩咐下人摆了一桌酒席宴请王媒婆,王媒婆连称受不起,但也吃了,她实在没想到会这样顺利,心里还不住的念佛,祈求金老爷别再反悔才好。饭罢又谈了会闲话,金措又嘱咐王媒婆,让他转告易家择日来定亲的一些事宜。王媒婆连声称是,收了赏钱就回去了。
回到村里,她先去了易老汉家,将这事和易老汉一说,给易老汉乐的跳了起来,但那老妇人只是淡淡的一笑,笑中也不知带了多少悲凉。
夜晚,金家的后花园中,金措一人独坐,看着荷花塘自语道:“芙蓉如面柳如眉,怎生叫人不垂泪,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只听背后一人道:“你还在想她么,就是因为她你今天才同意铃儿的婚事么?这些年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假来提亲,你都不应允,这次的穷小子你却答应的快了。”金措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苦笑,又听金夫人道:“十六年了,你还是记得她,你记得她一天,就恨我一天,是吧。”金措缓缓的转头,看着月光下金夫人冷冷的脸庞,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那个漆黑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