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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亲情

“四弟,他可是你亲侄子,身为嫡亲四叔,却对自己的侄子下此重手,未免有些过了吧?”中年男子目光微眯,有些危险的火焰在其眸子中跳动着,他望着站在棺材旁的古四爷,声音冷硬,更是有着浓浓的责问。此人正是刚刚返回古家,要来送自己侄子最后一程的古家二爷古明志,也是古家的第二强者,然而他这才刚到灵堂门外,便是眼见侄子诈尸的一幕,在众人都惊慌失措的情况下竟然无人注意到这位古家二爷,古明志一时心惊,当下竟也是没能移动脚步,就那么呆滞了片刻,随后回过神来却见雪轻语与自己诈尸的侄子之间的对视与一系列的行为,随后更是心惊,心道家族传信说自己这个二侄子已死,可先前自己所见,却都证明了自己的这个二侄子乃是活生生的活人,那灵动的眼神,呼吸吐纳的动作,又如何会是一个死人,欣喜之下就要上前询问,却在此时,自己的四弟突起发难,竟试图击杀这个侄子,可事出突然,古二爷当时想要出手阻拦已是晚了一步,可接下来雪轻语的一扑却是给古二爷创造了救援的时间,他随手便是将自己的护身法宝赤焰抛了出去,这才救下自己的侄子,随后就是怒火中烧,眼看着四弟的行为,心中更是暴怒不可遏止,因此说话间自然也是没有多少留情。

古四爷闻言眼神中也是闪过一丝阴冷,心知自己二哥如今是动了真怒,然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正义凌然的道:“二哥此言差矣,众所周知轩儿重疾缠身不治身亡,就连皇室的第一御医陈子秋陈老都下了结论,而如今他入葬在即,却又突然醒来,定是被鬼魅之物突然缠身毋庸置疑,对此大嫂爱子心切,被鬼魅之物所惑也在情理之中。”话到此处却听到一旁的雪轻语怒哼一声,就欲开口却是被古四爷急忙打断,继续道:“我身为古家四爷,大哥的四弟,轩儿的四叔,绝对有义务保护古家之人不受伤害,轩儿既然已死,那么他的尸身就绝对不容妖魅邪物侵染,即便是人已死,身为他的四叔,我也绝对要保证他的灵魂能得以安然,所以小弟这才不得已出手,却全是为了我古家不被妖邪所染,我古明武的侄子能死而瞑目,为此小弟甘愿被大嫂记恨,被二哥与古家众人误解,也定要出手逼出轩儿体内的邪物,还望二哥理解小弟一片苦心。”此时想要在下杀手已是不能,其实自从灵堂混乱以后,古四爷就早已赶了过来,一直隐在暗处观察动静,就在之前古轩与雪轻语对视的过程中,古四爷也已经确定,自己这个二侄子是真的活了过来,而且也不是什么妖邪之物,然而为了自己的野心,他好不容易才将这最后一块绊脚石清理掉,又如何甘心他再次活过来,到时候要是在想铲除势必会难上加难,所以面对着这般情况,古四爷当下灵机一动,便是堂而皇之的找出了这么一个虽然有些滑稽却又完全无人能够反驳的借口突施杀手,只要能将其击毙,那么事后任谁质问他都可以以鬼魅附体之说将自己撇清,而且还能搏一个忍辱负重的名声,为了家族安全,不惜被大嫂憎恨也要除去妖邪之物。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计划却在即将完成的关键时刻被二哥突然出手破坏了个一干二净,无计可施之下,古四爷为了逃脱干系,只能如此辩驳,否则这个对侄子下杀手的恶名,他只怕就是再也甩不掉的了。

古二爷与雪轻语听着他的辩驳,前者眼含冷笑,后者却是无尽的恨意,对于任何一个母亲而言,面对着想要杀死自己儿子的人,无论对方是出于何种目的,有多少借口,可在这位母亲的眼中,她都将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

“古、明、武……”

雪轻语咬牙切齿,她紧紧的抱着古轩,用尽力气的将之护在怀里,一字一顿充满了怨毒的看着一脸正义的古明武道,语气中那深到骨子里的怒火几乎就要将古明武活生生的烤熟,即便是古明武如此歹毒的心性,这一刻在面对雪轻语时,都只觉的背心发凉,心底发颤,一张脸庞也是忍不住的有些变化,眼角微微抽了抽,却是佯装不知的模样,同时也不敢去看雪轻语。

古轩被母亲抱在怀里,这一刻即便他知道就在自己的背后,还站着一个一心想要击杀自己的人,可是他却并不想回头,一丝一毫的也不想。因为他舍不得,他舍不得离开这温暖的怀抱,这是来自于自己前世从未感受过的母亲的怀抱,亲情的怀抱,他贪婪的呼吸着这股温馨,这般爱护,闭着眼,仿佛睡着一般,脸上没有担忧死亡的恐惧,更没有对想要杀自己的人的恨意,有的只是满足,安然,似乎只要有这个怀抱存在,自己就无所畏惧,即便是下一刻便再次身亡,他也绝无怨言,无怨无悔。

“怎么回事?”

远远的又是一道大喝骤然响起,喝声余音未散,这座灵堂内已是多出了一个黑袍老者,老者虎背熊腰,鼻方口阔,一双虎目环视之下,就连古四爷也是一时哑然,不敢直视,这老者身着黑袍,满脸扎髯不怒自威,一头白发散在脑后,虽有老态,却更增一股怒狮雄姿。此人便是当今古家家主,烽莱国一等公爵古雄图,他望着满场众人,目光缓缓移动,而当他的目光停在那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古轩身上时,却是身子一震,接着忍不住的瞪大了双眼,看着那胸膛起伏均匀,周身死气尽散的孙子,这位征战半生,杀戮无数的一代名帅,这一刻却也忍不住的有些头脑发懵,下一刻,满场众人便都惊掉下巴的见到,这位向来威严无比的古家老爷子,却是用力的睁了睁本就大如铜铃的眼珠子,接着又似乎还有些不确定似得,低下脑袋又伸手使劲的揉了揉,接着又用力晃了晃脑袋,然后这才又一次的看向自己的孙子,喉咙中发出几道奇怪的音节。他使劲吞了口口水,接着粗重的喘了几声,这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轩,轩儿?”

又一声呼唤,古轩被这道声音从温暖的享受之中惊醒过来,原本有些恼怒,却因为这道声音中那暗含的浓浓的关切转眼消散,他轻轻的从母亲怀里直起身子,接着转头,便看到身前不远处的地方,一个黑衣老头正满眼希冀的望着自己,他知道这就是自己的爷爷,那个虽然因为自己无心武道一向都对自己疾言厉色,背后却对自己倍加关照的爷爷,那个原本一头黑发,此刻出现却已是白霜满头的爷爷。这一刻,似乎前世所有的遗憾都已补足,他不仅拥有了母爱,还同时感受到了来自于爷爷的爱,来自与叔叔的护持,即便在这其中还有一段令人无比愤怒的插曲,然而那点插曲,在这些无比浓厚的爱意下,却都可以无视了。

“爷爷。”古轩轻声叫道。

古老爷子身体瞬间一僵,紧接着双眼便是红了起来,他强压着自己心中的欣喜,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说不得美好,却无比珍贵,毕竟他的孙子活过来了,即使他对此震惊无比,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孙子是如何活过来的,然而对此他却顾不得在意,他现在唯一在意的就是自己重生的孙子。在孙子病危辞世的当晚,老爷子心伤若死,他已经连番经历了数次子孙离世的惨剧,终于在这次彻底爆发,一夜白头,而就在他满心绝望的时候,灵堂传出打斗之声,一怒之下的古老爷子突然现身,却是惊喜的见到自己孙子复活过来,如此的连番起伏变幻之下,他终于首次在众人面前克制不住,流露出了自己软弱的一面,即使他强制压抑下没能让老泪流出眼眶,然而那通红的双眼,已是满含心伤。

“轩儿,你,你……”古老爷子的一句话梗在了喉头,也不知是不敢问下去,还是心情激荡下无法问下去。

古轩自然想得到爷爷的意思,轻轻一笑,点了点头道:“我没事了。”

没事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让一旁的雪轻语再也忍受不住,泪水涔涔而下,因为她的儿子没事了,她的儿子活过来了,她从儿子的口中得到了最终的肯定的回答,所以她喜极而泣。古老爷子同样是满脸激动,不光是为了孙子没死而激动,同样也是为了自己一直都最为看重的长子不曾绝后而激动。

“这个,可以都拆掉吗?看着很不吉利呀。”感受着突然间又有些沉重起来的气氛,古轩心头一酸,却又马上强颜欢笑,抬头指了指头顶的白绫与满屋死气沉沉的陈设,笑了笑道。

“对,拆掉,马上拆掉,如此不吉利的东西,不拆留着干嘛。”古老爷子跳脚大喊,吓得一干下人都是噤若寒蝉,一个个都开始前赴后继手忙脚乱的拆起灵堂来,这一刻却没人注意到,老爷子趁乱抹掉的几滴眼角的泪水。

灵堂还在拆除中,古轩却已经被送回了自己原来的卧房,古家的家族医师几乎是在半个时辰内就被尽数的唤到了古轩的卧房,整间原本极为宽敞的卧房此时却是人满为患,上到古家家主古雄图,下到侍候左右的下人侍女与古家十来位家族医师,甚至还有古老爷子从皇室借来的御医院的三名国手神医,此时都齐聚一堂,而这么多人的唯一关注点,却都是躺坐在床榻上的古轩。此刻古四爷赫然在列,只不过此时的他却只敢在一旁假装关心,哪里还敢肆意妄为,先前的事古老爷子虽未追究,但古四爷却心里清楚,不追究只是暂时的,因为现在古老爷子还顾不到那些,而一旦等到此间事了,古轩被确诊再无异状,那么先前自己出手试图击杀古轩的事情,古老爷子一定是要秋后算账的,虽然他对此早有对策,但眼下却仍然需要装出一副关心侄子的模样来。

一直到三大神医都相继为古轩把过脉之后,终于确定古轩已是无碍且并无异处,绝非妖魅附体,因为他的眼神清明,从这个世界医者的角度来看,但凡邪祟附体,那最起码的一点,就是眼神浑浊阴冷,绝不会如此清澈明亮,所以古轩被邪祟附体的说法几乎是得到了众多医师共同的否认,雪轻语与古老爷子这才都彻底放下心来,先不说自家这些医师本就已经都是烽莱国内鼎鼎有名的神医,眼下可还有着整个烽莱国内都公认的排在前十的三位神医确认,那古轩就定然是无碍了,即便直到现在众人都还想不通古轩是如何起死回生的,但毕竟他活了过来,只此一点,对于这几位至亲之人而言就已经可以碾压一切不明,将之暂抛脑后。

将三位御医派人送回皇室,古老爷子接着遣散了其余众人,只留下了雪轻语、古明志与古明武三人在场。直到最后一人退出房去,并且关上了房门,古老爷子突然猛地挥手,接着就听啪的一声,随后几人便是见到,那一直垂头而立的古明武已是横飞而出,最后狠狠的撞在了一侧的墙壁之上,接着重重的砸在地上,嘴角已是鲜血淋漓,半边脸颊更是肿得老高,一片青紫。古轩看着被爷爷一巴掌扇飞的古明武,冷眼旁观,一声不响。

“你这孽障。”古老爷子愤怒咆哮,眼中满是戾气,甚至还有一丝难言的心痛一闪而过,他指着挣扎着爬起后就急忙跪伏在地上的古明武,胸口剧烈起伏着,怒不可遏道:“以前你如何胡闹老夫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趁家族空虚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招兵买马安插在家族各处产业,打压其余兄弟门人,蚕食其余兄弟名下的产业,这些老夫都能忍,毕竟身在世家,你的这些手段也无可厚非,可你如今竟然对自己的亲侄子下杀手。”他深吸口气,接着似乎是在调整情绪,片刻后又长长吐出,仰起头来,双目紧紧闭起,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之色,接着又道:“以前为了家族安定,我可以放纵,容忍你的一切行为,然而如今为了传承,你若真动了残害同族血脉的心思,那么为父……”他又顿了顿……“为父也不得不将你抹杀,毕竟一条血脉亲情,在整个家族安定面前,不值一提。”他这话说的沉重无比,却又满是坚决,话语一出,在场之人尽皆呆滞,就连此时无比憎恨古明武的雪轻语,也同样是呆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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