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追虹》剑法可谓是集杨老先生毕生所学之大成者,其中武术、气度、道理、感悟回味起来皆是铭心刻骨。杨老先生教过剑法,又再三叮嘱,天下武功有强弱之分,在于内力与招式,出手不可无章法,更不可拘泥于章法,一切功法皆为人创,前人能创,后人亦能创,风云能变,功法亦能变。
杨老先生这话也算是指引到家,而其中该如何把握,萧仁杰还似懂非懂,只能铭记于心。他听杨老先生似是交代后事一般,心生不详之感,想必太叔公是要做何伤及自身之事,太叔公又不曾坦言相告,如今他只得另说它事,以图心安。
“太叔公,这一年来,晚辈学无精进,自是惭愧,既天意如此,我等自当顺天而行。不知太叔公能否相助晚辈重新整理《金罗遗志》与《玄门古经》,这两卷卷宗若只凭晚辈一人,恐怕到老也百思莫解了。”萧仁杰巧言善辩,出口便已说得木已成舟非做不可,不由得杨老先生作其他打算。杨老先生本来今日就要助他打通周天经脉,但萧仁杰有修学传世之心,正是他与杨太公当年做派,想来往事难追,也罢,就先助这皇子整理一道也无妨。
两卷卷宗萧仁杰放在杨老先生石案之上,一年来勤学苦练都不曾翻看。杨老先生落座石案之后,萧仁杰跪坐一侧,寻起《玄门古经》,《金罗遗志》先前已粗浅查阅过,这《玄门古经》他倒是一字未知。杨老先生道:“这卷古经老夫原以为是一套内功心法,再细思之下便不得要领,真是愧对先人。”
毕竟年少,萧仁杰行事也是性急,片刻便翻看至落款,落款十六个字令其心绪大乱:玄门古经,列国相争,天下一统,帝王长生。
杨老先生只见过前半卷,余下半卷也才初见,下卷开篇便道:未得八卷,休得再炼,天道若乱,前途自断。原来这才是《玄门古经》祸端玄机所在,照此说来,八卷古经便是为挑起天下战乱而来,究竟是谁会作如此手笔?对其又有何裨益?杨老先生得见余下半卷前后三十二字,当即明了当年杨太公为何要嘱托金罗之事,此物一现,天下纷争更无休止。但是这经卷上书口诀到底该如何演练才可有所成就?
且看上卷,字迹锋利古朴,入眼便能动人心智,起争斗之念。
上卷有两段,其一为:
大道之初,有暨作无,凡人成古,后世正途。
旋照气海,苦入三脉,四七上下,星宿身外。
开光关元,逆行周天,八九往复,地煞归田。
融合足阳,功走印堂,六六来去,天罡伦常。
萧仁杰徐徐念来,毕竟只在禁军练过些拳脚功夫,这经文深意自然难以揣测。此刻杨老先生却道:“此处六十四字极像是练功法门,其中气海、关元、足阳皆是习武之人必炼经脉大穴,练内功之初也是要苦入任、督、冲三脉,如若照此论断,那这与我辈习武之人并无两样,又有何玄妙?”
“太叔公,这名为《玄门古经》,是否我等须得通晓玄乎其玄来参悟其精要?若以寻常武学先入为主来论断,应是无有大用。此中旋照、开光、融合又是为何意?”
杨老先生一身武艺已登峰造极,《流光追虹》剑法更可称剑道大家,复看这经卷,便十分浅显,正因浅显故而不明所以,他道:“旋照乃归明之意,旋照气海苦入三脉,是讲顺吐纳之意寻得气海,又自气海通达三脉。四七上下星宿身外,想必殿下也明白,此乃四七二十八星宿之数,意为苦练二十八星宿轮回之光阴,方可功成。前为归明,后为开光,归明内敛,开光张扬,乃强筋拓脉行功之道,须得练足七十二地煞轮回之光阴,即可功成。归明开光正反之道,其后便是融会贯通才得更进一步,须得练足三十六天罡轮回之光阴,便可功成。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均在二十八星宿之中,其意正是内敛须长久,张扬要有度,融会贯通,更进一步。做人亦有此道理,便是道家修身之道。”
好似太公当年讲学,萧仁杰听得津津有味,反复回味‘内敛须长久,张扬要有度’,心中似有所悟。只是杨老先生读来便无多感触,他练功已六十余载,周身经脉穴位早已融会贯通。
上卷其二为:
大衍之始,得暨为逝,真人求知,上清明志。
心动七界,金莲生谢,月华物实,百会承借。
灵寂五行,阴阳废兴,山河气凿,风池垂宁。
金丹三易,卦象轮替,流年神虚,黄庭归一。
萧仁杰诵读出口,然而这六十四个大字,他就仅仅识字而已,一切都在云里雾里。不待他发问,杨老先生便道之前六十四字确实好解,这六十四字他三十年来也不明所以。
不过其中玄妙虽然不解,至少一些典故还是熟悉,毕竟杨老先生曾以才华入仕,定也熟读百家经典。
“老夫只知七界是指神、仙、灵、人、鬼、魔、妖七界,道家相传诸界乃金莲生衍,阴阳五行殿下应该明白,三易应是谓《连山》、《归藏》、《周易》三部易经,或许还有其他深意,老夫未曾悟透。后有月华、山河、流年想必是各对其理,百会承月华、风池听山河、最后黄庭就是丹田。道家有金丹大道一说,说是内炼金丹延年益寿,也许这是道家修炼金丹功法,老夫无能,不能无师自通。”杨老先生幽幽惋惜,听得萧仁杰惶恐不已。
“太叔公,《连山》、《归藏》、《周易》三部易经本是这连山剑、归藏剑、文王剑名讳由来,莫非这铸剑之道也讲究卦象吉凶?抑或者是......道家修炼都从那生谢、废兴、轮替诸多事物中找寻真谛?”
杨老先生惊异于萧仁杰聪明才智,思虑竟如此纵横,深入浅出,虽然自己也不知萧仁杰说得是否在理,但凭他这般风骨,定也是个旷世奇才。他心中辗转天下,既做了打算,就如此作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