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失去的那一刻,亚瑟就好像忘记了疼痛一样。
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浴火重生,虽然在这些人眼里,他被“处死”的并不光荣,这一副躯体(怎么有一股浓浓的玛丽苏气息。。。啊呸大家包容一下下啦)在烈火中化为灰烬,撕心裂肺的疼痛,就算恍如昨日,灵魂已经在岛屿另一边涅槃的亚瑟也不再害怕了。
以前他还很小的时候,就是那回疯狂科学家对亚特兰蒂斯的扫荡(自己去看海底城吧),他被关在冰冷的实验室里,看着奇异材质的墙壁泛着青幽幽的光。墙的一边,传来了一个很厚实,很深远的声音,虽然不知它的主人身份是什么,他这句话,亚瑟至今还记得。
“我是罪人。。。。”声音在不断地颤抖,却不失厚重,“但我。。。也是功臣,我曾是王国举足轻重的贵族。。。”有些哽咽了,亚瑟伸长脖子,贴在冰冷的墙面上,继续听着。“所以。。。。我无功无过啊。。。无功无过。。。”渐渐的手心传来温暖的感觉,亚瑟惊讶地发现,墙壁变的薄了,仿佛被融化。墙边的透明了。
墙的那边,是一张脸,很好看,与他的族人一样,金发碧眼。
那双眼睛,与身后的海水一色,只是,荡漾着悲伤。年幼的亚瑟缓缓的机械的伸出手,想要碰到那张脸。然后那个人笑了,他的眼睛包含了太多神色,亚瑟没能解读明白。“逃吧,真正的海神之子啊,按照你心的指引向前奔跑。。。。找到你命中注定的救赎。。。随他渡过这片罪孽的海,到一个。。。更远,更远的地方啊。。。”墙消失了,那张脸却从无比真实渐渐的变浅了颜色,就像投影一样,渐渐地消失在面前。亚瑟挣扎探出身子,却无法抓住引路人破碎的身影。
熟悉的海风怕打着迎面而来,依然是潮湿的,温热的,伴着略咸涩的腥味。年幼的亚瑟却意外悲戚地闭上双眼,不知这腥味,是亡鱼,还是无辜丧命的族人。脚踏在了沙地上,身后的墙渐渐从四方弥补起来,却传来令人恐惧的冰冷声音。。。
“去看看,'那个'情况怎么样,不能丢了。”“是!”
身后的门,吱嘎一声,伴随着机械的厚声,打开了。亚瑟微微一愣,瞳孔急剧收缩。有些狼狈的向前跑去。身后的墙壁开始迅速的如同愈合的伤口一般合拢,武装到头顶的实验室人员发出了尖锐的男高音“他,他跑了!”“什么!”宏厚如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愤怒响起。
年幼的亚瑟被吓坏了,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实验人员也光速的冲向另一个出口,砰的打开门。亚瑟顿时前所未有的慌了神,他使劲迈开脚步,在厚厚的珍珠白沙滩上拼命的奔跑。每一步,都会深深的陷进海滩的沙子里,跑起来无比吃力,跌跌撞撞,蹒跚向前的亚瑟只知道,活下来的唯一办法,就是跑。
实验人员穿着特制的沙滩快跑鞋,跑起来如虎添翼,仅仅一点点的追击距离很快就化为乌有,眼看就要被追上,突然身后奔跑的声音骤停。亚瑟紧张的回头望望,只见一个大波浪金色卷发的女人背对自己挡在身后,来不及顾虑,亚瑟慌慌张张的道谢,继续向前跑,却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喊声。
“求你们了。。放过他吧!他还是个孩子啊!”
那个女人在替他求情?亚瑟脑子混乱无比,但为了活下去他只有不断的奔跑。就像那个消失的男人所说的,跑到更远的地方,一个更远更远的世界,会有属于他的空间,他有必要好好的活下去。匆忙的回头望一眼,那个女人的身影也透着坚定,亚瑟的眼眶莫名的湿润了。炽热的阳洗礼着海岛,令人一阵眩晕。
“看到了!快救他!”一个声音进入耳畔,亚瑟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只记得有一双手伸向他,他潜意识地伸出手,那只手给他无法比拟的心安,就像一艘温暖的小船,载着他,离开这片凄苦的海域,离开以血为末的故乡,到另一个世界。“来吧。”
他终是走了,要离开。
他不知道,他能离开,是有多少人的血与信仰为他寄出的空间,为他摆好的阶梯。
那个身影,是谁呢?那个男人,又是谁呢?
亚瑟再一次地醒来。
火中他看清了小岛,现在他又回到了那片花海。水净化依然那么纯净,美的凄凉。亚瑟往前走,每一步就像是在一次播放的影响一般,一切恍如方才。亚瑟决定,先不要与岛上的人交集。一边想着,迎着风吹来的水晶花瓣,飘飘扬扬的萦绕在身边。既然上次是向前走。那么这会,我就背道而驰吧?亚瑟立定,转身,望向身后,那是一片山,山上,也种满了水晶花,不知为何,这里有太多水晶花(此时亚瑟已经恢复记忆了)。
山脉祁连。
他不禁驻足,静静观望,山的那边,是什么?另一个种族?国家?不过怎么看这个岛都有些像亚特兰蒂斯啊,但是亚特兰蒂斯一直是独立的岛屿,怎么会一山之隔还有其他的岛屿。。一时间,谁都答不上来。
亚瑟向远山走去。
走了不知多久,小岛仿佛失去了昼夜。亚瑟也仿佛忘了疲惫,像一个孤独而倔强的朝圣者,朝着远方,笔直地迈出脚步。水晶花奇妙的香味,萦绕着,清新而悠远。亚瑟发现那座山,就像永远走不到似的,走了很久,一样看起来很远啊。
但他还是继续走着。
走了太久,亚瑟揉了揉眼睛,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他不禁失礼的叫了起来。面前的少年,表情也很难看。“千。。。千泽宇?”“亚。。。。亚瑟。。”无比尴尬的互相喊出称呼的时候,两人都吃了一惊,亚瑟条件反射的退后一步,不自然的冷脸,“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千泽宇看起来并没有要把亚瑟抓回去的样子,亚瑟想了想,恨不得敲敲自己的脑门儿,千泽宇肯定惊讶于“亚瑟不是被烧死了么?”这个吧?于是他心头起了一个捉弄人的想法,嘴角扬起了一种代表得逞的笑。“看什么看,我不是被你烧死了么?”
千泽宇摇摇头,眼睛里闪烁着无法诠释的认真。“我知道。。你不会被烧死的。。”亚瑟心里还是不太高兴,但被千泽宇的反常扳回了正经状态。“你。。。为什么知道?”千泽宇面露悲戚的笑笑,摊了摊手,转过身,留个亚瑟一个背影。“亚特兰蒂斯啊。。。我也想回去呢!”
亚瑟不禁张大嘴巴,又很快冷静下来。“你这说法从何而起?”但心里隐约有什么在渐渐的破除冰封,毕竟见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他很眼熟啊!他。。是谁呢?千泽宇回过头来,侧脸如同诸神勾勒的作品般精致。“暂不提这个了。”他的声音带着苦涩的笑,伸出手,描摹一般指向远方的山。“陪我过去吧。”
亚瑟撇嘴,也望向远方,那座山似乎有魔力,能蛊惑人心,不断为它奔走。“山的那边,有什么?”就像是给多多讲的故事,这句话却是从他的口中说出的。暂且放下“亚瑟被千泽宇烧死”这件事,心情变得轻灵。千泽宇耸耸肩,“跟我来吧,那是我永远不可能到达的地方,因为我离开过它。而你没有任何,我希望能借你之力,引我回去。。。”
“走吧。”不知为何,是口快还是什么原因,亚瑟连咬牙都没有就答应了。千泽宇也被他的爽快逗得轻笑,随即又恢复了严肃。
两个人就这么尴尴尬尬的一路向前,是不是简短的对话。没有再提“火刑”这件事,亚瑟甚至想过,是不是自己太宽容了。。。算了,不管了吧。
夜幕,迟迟落下。
奇异的岛,意外的,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亚瑟加快脚步,却发现千泽宇留在原地,仰面长天,看着繁星渐渐隐匿,呈现出阴沉沉的朱云。随即,千千万万的雨点,从天而降,打碎了脆弱的水晶花。亚瑟伸出手接住雨点,在那个世界,他是碰不到雨的,就像珍宝一样,被保护起来,一下雨,就有很多伞,撑在他的头顶。
而现在,没有呢。
连那在雨中嬉戏的孩子们,也变成了千泽宇孤寂而高傲的背影。亚瑟一次又一次的觉得,千泽宇与唐晓翼有半分相似,却又好像完全不沾边。站在雨里,不一会儿,浑身都湿了。千泽宇轻飘飘地转身,长袍在空中飞舞,显得飘逸雅致。亚瑟望着地上的花,一抬头,看到千泽宇的样子,却觉得心里有一种难以表达的压抑。
千泽宇转身好像在笑,雨太大,夜色太浓,亚瑟看不清。
千泽宇的表情,只有自己知道,亚瑟认为他在笑,其实他在哭。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忍不住要流泪。慢慢的,千泽宇坐下,坐在湿漉漉的泥土上,随即,整个人都躺下来了。
亚瑟没有躺下,只是静静的站在雨中,雨好像是精灵一般精致敏捷,千千万万的雨组成的雨帘在这个岛屿出奇的不昏黄模糊,反而像一面清澈的镜子。迎着过去,他的回忆,就像在火中那样。为了这些,他要回去,在拿到亚特兰蒂斯碎片的时候,凯旋的回去。
雨在手心绽开成花。
千泽宇抬起手,带些慵懒的意味,嘴里轻轻呢喃,指尖顿时出现了一团莹莹之光,照亮了身边小小的土地。亚瑟望着那光芒,不一会儿,千泽宇身下出现了六芒星阵,亚瑟也站在里面。光芒似乎能驱散一切黑暗,却驱散不了的,是戒心。
亚瑟的思维跳跃到了离开故乡的那一刻。
“快走吧,真正的海神之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