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夜色正浓,皎白的月光给大地镀上一层银色外套,似乎将世间一切浸入银色溶液,格外美丽。
黑暗中,柒竹死死睁大双眼,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中看见一点什么,可,一切都显得徒劳。
尖锐的指甲深陷于掌心的肉,可她一点也不觉得疼痛,或许已经麻木了。
“嘎吱!”木门一声沉重的响声,一道黑风刮过。
蜡烛被点燃,火焰在风中跳跃着。
烛光下,男子冷冽的五官似乎变得柔和起来。
看清来人后,眼泪就似断了线的珍珠。“墨影?”
柒竹苍白的小脸在烛光下,格外的引人生怜。
“嗯。”墨影反手将头顶黑帽取下,没了黑帽的遮挡墨影好看的五官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对不起,妖骨,已经被毁了。”墨影嘴上虽风轻云淡,但是心里已经翻腾起仇恨。
柒竹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毁了,我是不是如同废物!”
指甲深陷掌心,暗红色的血液“汩汩”流出。“你看到没有!我现在连人都不算!都是因为你们!我现在变成这副模样!”
柒竹将手心摊开,伤口赤裸裸摊在墨影面前,眼里的无助,仇恨,杀戮,没办法掩饰。
“你看到没有!你看看!因为你们!因为你们!原本我可以陪母亲安安稳稳走过一生!我从来没有想过夺妖王之位,可你们杀了我母亲,逼我回妖界!现在想杀我!真是残忍!”柒竹披散着一头乌发,瞪着眼睛,眼中泪珠倔强地不愿流出。这样的她,实在另人心疼。
“滚!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是死是活都不用你们妖界管!”柒竹伸出手将蜡烛掐灭,都可以听见“滋”一声,肉被烧焦的声音。
墨影也不戳穿,即便有再多的担忧也是徒劳,她不愿妖界管她,他便如她所愿。
一道黑影从窗户离开。
“出来吧。”柒竹叹一口气,全身都瘫软下来。
阮若书缓缓从屏风里走出来,眼中的恐惧无法掩饰。
“害怕?”柒竹勾起嘴角,满是嘲讽的笑,“你救了一个妖,你知道吗?”
阮若书点燃蜡烛,烛光下柒竹的脸十分苍白,就如同女鬼一般骇人。
“是妖,我也不怕。”阮若书的话中带着颤音,不怕的话是假的。
柒竹怎么可能不知道书生害怕,“你不必怕我,我现在连人都不如。”
阮若书看见柒竹眼底那抹凄凉,是那样无助,就如同儿时的自己,无父无母,靠着那些人的怜悯勉强活到今日。
“妖?那又如何,比起那些人心险恶实在好太多。”阮若书将药放在书案上,背过身,叫人看不到内心深处。
柒竹深深感到阮若书说这句话的恨意,没错,是恨。一个人恨到什么程度才能说出人心险恶的话。
阮若书走出门,四四方方的茅草屋映入眼帘,多年前,父母惨死于此,他苟活至今。恨,他怎么不恨,他每天每夜都想着报仇,因为仇恨他才撑到今日。
阮若书紧闭双眼,双手紧握成拳。他,要想成为主宰者。
翌日清晨
树下青衣男子,手中执一本书卷,白净的侧脸令人想入非非。
梨花落在男子青丝间,给人一种似梦似幻之感。
如若不是柒竹定力好,早被这阮若书迷得神魂颠倒。
阮若书闻声抬头一看,柒竹一身白衣,青丝如瀑垂于腰间,不参杂质的美,如同掉落凡间的仙子。一时间,阮若书忘了回神。
柒竹被阮若书盯着不自在,“书生,你这书里都写什么了?我来瞧瞧。”
女子温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阮若书这才抽回视线,满脸通红,有一种女子的娇羞。“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姑娘,多有得罪。”
柒竹抽过阮若书手中的书卷,坐在他旁边的石凳上,看着一脸通红的他,竟有些小人得志的感觉。
“我生得好看,你便多看看,不然生得这副皮囊有何用?”柒竹本来就生得一双狐狸眼,此刻在阮若书眼中更是娇媚,令人想多看几眼。
“姑娘自重。”阮若书从脸红到耳根,此刻还是这教导她的话语,实在烦人。
“我如何不自重了?只是说了几句实在话,你就如此。那,你以后娶妻,做那些男女****之事,你还不得骂你妻子****?”柒竹故意将手搭在他手上,若有若无在他手上打着节拍。
阮若书实在没见过如此不讲道理的“人”
应该是妖。
想到这,阮若书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柒竹不是不会察言观色,她早就注意到阮若书心里的变化,顿时没有开玩笑的心。
“你,害怕?”柒竹这句话完全没有经过脑子,脱口而出。
阮若书对上柒竹的眼睛,那眼睛,那样清澈却又不失妩媚,一眼便会沉沦。
手,似乎不受控制,轻抚上柒竹的眉心,想要将皱起的眉心抚平。“不怕,是假话。”
“可你,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废物,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值得我去害怕。养一只妖,也未尝没有好处。”阮若书面上笑着,可那笑意达不到眼底,叫人害怕。
“都说我们妖极为恐怖,我觉得不过尔尔。最恐怖的,是人心啊。”柒竹推开阮若书的手,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眼中的自嘲被阮若书看在眼里。
这只妖,有的是故事。
阮若书起身离开,“书生,虽然我不知道你救我是何意义,但,我丑话说在前,我现对你无价值,你也不要想着在我身上得到一点好处。”柒竹望着他的背影,双手攥紧,恐惧已悄悄在心底蔓延。
此人,接近她一定有目的,城府太深。
“明日,我便起身进京赶考。你身上有伤,是留在这茅屋,还是与我一起去京城。”阮若书的背影顿了一下,语气不是问,而是已经断定她的答案。
“不是已经知道结果吗?何必装模作样。叫人恶心。”柒竹扯开嘴角,嘲讽写在脸上。
“你说人心恐怖,我在告诉你,人心到底有多么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