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听了师父的问话,嬉笑的神色一整,肃容道:“师父,我正打算仔细地跟您说说呢。这次放山发生了好几件诡异的事情,还死了一个人,是自己魔怔了跑下悬崖的,闹得帮伙中人心惶惶的。
可我和浩然却觉得,老林子里肯定有让人致幻的草木或是什么动物,这才让帮伙里的人产生了幻觉。我和浩然身上常佩的药包十分管用,不单我俩无事,离我俩身边近的人我观察过,他们也没啥太强烈的古怪反应。
放山都是在深山老林中,路难走,有野兽伤人,这都是正常的。土匪不时来袭,咱们村子里的壮劳力不是已经集中到一起每日训练了吗?这些我想他们应该能够应付。让我担心的就是出现幻觉这事,防不胜防,不知啥时候就会措手不及的发生。要是整个帮伙全部中招的话,后果难以想象。
所以,咱们自己村里组织帮伙放山的话,清神醒脑的药物必须齐备,最主要的是身上带的那个防蚊虫蛇蚁、清神醒脑的药包,还得再加些更强劲的药物进去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江平听完后,马上明白菊花说的致幻是怎么回事了。这么多年来,他在教授菊花她们的过程中,也从菊花的提问质疑中推翻了许多错误的认知,弄明白了许多当时他自己也不解的迷团。这种出现幻觉的情况,他们就曾一起做过实验,也调配出了克制的药物。
现在菊花一说当时的情形,他也马上就想到了老林中那些能致幻的东西上,看来药包是得再加强改善一下。
“另外,师父,村子里的人员现在基本已经安定下来了,以后再像现在这样集体劳动,集体提供温饱,那么天长日久的,就会有人觉得无论干活卖力不卖力都能有饭吃,也会滋生一部分人偷奸耍滑、浑水摸鱼的惰性现象。
这样下去,时间长了,就会造成大家劳动积极性降低,劳动效率降低。毕竟每个人的劳动能力不一样,对能干、多干的人却要与摸鱼、少干的人同等待遇,长久下去干得多的人心里肯定会有不平的情绪滋生。
何况日后哪家干得少、哪家吃得多、哪家按人口均分的东西多等等,这一系列的问题慢慢就会显现出来。所以我想和您商议一下,咱们得对日后村民们的生计问题做出安排,然后大家按劳分配,对于那些懒惰且有恶习的人,咱们绝不姑息。”
自菊花小时,江平就知道她是个有想法、理性且沉稳的姑娘,她做事从不冲动莽撞。开始接收安置这些难民的时候,江平也曾替她担忧过,人心隔肚皮,百个好不如一个不好,日后如果能力不及,养不活这么一大帮的人,也许反而会让他们心生怨怼。
可菊花那善良、热心仁义的天性,注定她没法坐视那些老弱妇孺们无助地处于饥寒交迫中不理。山洪过后,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瘟疫横行,人间仿佛坠入修罗地狱,只要还有一丝良善之心的人,没有哪个可以做到无动于衷。连久经残酷沙场的江平自己,也没法不动容。
这样热血仁义的救助和安置,无论立场和初衷都是极好的,可后续种种才是最头疼的问题。如今菊花所做的种种举措和事实证明,她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而是有长远打算和规划的。江平心内不禁感叹,看来自己是真的老了,未来是她们年轻人一展抱负、大展鸿图的时候了!
师父心中所想,菊花并不知道。可她却知道,师父是她最坚强的后盾,无论她做什么,师父总是默默地支持她,计划中有什么不完善或遗漏的地方,师父也会冷静理智的为她指出。还有浩然和自己的弟弟妹妹们,都在全力的为自己所做的决定奔忙着,无声地支持着自己。这些都是她最亲爱的家人,这世上最无法割舍的牵绊。
有些话无需说出口,只要默默相随。最好的陪伴和拥有,就是你在、我在、一直在,无需太多的语言,只要彼此都懂,就好。
有至亲之人的理解和支持,菊花心里暖暖的,浑身干劲儿十足,和师父、浩然、文才、杏花一起,详详细细地对村里人员的未来生计,做了逐一的安排。
村里的大事商量毕,菊花心中轻快不少,“还有一件家事,我想说一下。文才和杏花已经一天天的长大了,还有小明才我也要把他扶养成人。爹娘不在了,这个家我得撑起来。文才日后娶妻生子要钱,杏花的嫁妆我也得给她预备出来,将来明才一天天的长大,也得用很多钱。所以,我打算在镇上开两个铺子,置备些家业,好为他们日后做些打算。
如今水灾刚过,许多生意都不景气,有不少铺面往外卖,位置好不说,价格也相当便宜。明日我就会去镇上买下两个铺面。
一个我打算开个药膳食府。一呢,是咱们村子里的人猎回的猎物、采回的药材和山货可以有个稳定收购的地方;二呢,我想培训些村里的人,安排进咱家的铺子里做工,也算是能解决一部分人的生计问题。
另一个铺子我想卖米粮。皇上封我做村主,最大的赏赐就是将咱们村子周围的两千多亩土地封给了我。咱们是用草木灰作肥料种庄稼,年年都增产很多,这样每年秋收后都有许多余粮。可是现在内有匪患横行,外有靼子犯境,咱们村子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不掌握个粮仓在手不行。所以,交完赋税后剩下的粮食咱们就自己开个铺子来卖,这样一旦有事时,咱们也能手里有粮心不慌,若是太平无事时,从自家粮铺卖粮也会比卖给别的收购铺子多卖不少钱。
而且这两样买卖做好了,稳赚不赔不说,还能日渐做大。以后各个州府、甚至京城我都会慢慢开出分号来的。无论如何,我都要给弟弟妹妹们挣下一份家业,定不会让他们将来有何委屈,也让爹娘在地下能够安心。”
“大姐……”文才和杏花语带哽咽,自爹娘走了以后,是大姐的勇敢和坚强为他们撑起了一片天,让他们无依彷徨的心有了依靠。虽然失去了爹娘,可是因为有大姐在,他们才什么也不怕。如今大姐事事都为他们考虑好了,他们真的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太阳西沉,漆黑的天穹上布满了点点星辰,格外耀眼。一轮明月高高地悬挂在空中,淡淡的光像轻薄的纱,飘飘洒洒的笼罩向大地。
在白山村寨堡前的空地上,巨大的篝火堆已经点燃。负责给全村人做饭的小组人员,已经将狍子肉烤得金黄油亮,外部肉焦黄发脆、内部肉绵软鲜嫩,可想而知有多么的诱人食欲;架好的吊锅中,手把肉炖得香味四溢;村民们欢天喜地地说笑着,孩童们欢呼奔跑嬉戏着,整个白山村仿佛过节一般喜庆热闹。
秦浩然和文才一人一边的搀扶着师父江平走来,身后跟着怀抱小明才的菊花和杏花。看到他们过来的西克腾兄妹七人,忙欢喜地迎上前去。西克腾兄弟几人领着几个狩猎队的人进山打猎才回来不久,知道菊花和秦浩然回来了也非常高兴,梳洗过后都换上了节日盛装。
大家热热闹闹地围着篝火席地而坐,吃着香喷喷的烤狍子肉,大口分享着淳厚的美酒,处处欢声笑语,欢庆着村主的顺利归来,有的村民还载歌载舞起来。
大块儿的手把肉蘸着盐水、韭菜花,鲜美无比。吃过肉后,再吃几碗用肉汤煮的肉粥或柳蒿芽,这对劫后余生、重建家园的村民们来说,是最幸福美味的佳肴。
熊熊的篝火一直燃到天亮,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他们对未来的生活有着美好的向往,充满了热切的期待。
晨光初绽,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了沉睡的生灵,阳光照得大地镀上了金色,空气清冷而甜蜜;田野中的青苗,好象倏然间长高了几寸;小桥下的流水也悠悠地流着,小鱼在清澈的水中欢快的游动;花草之上带着露珠,显得绿意盎然;整个白山村在阳光的映照下生机勃勃。
早饭过后,菊花、秦浩然和文才一起安排完村中事务,就与师父江平打过招呼后一起去了镇里。
他们在官牙的引领下,很快就相中了坐落在繁华地带的两处紧挨着的临街商铺。一处从前是个三层酒楼,房主是个南方人,他夫人是个十分清秀雅致的南方佳人,因此他们所住的后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怪石林立,十分的清雅,正好可以改做药膳食府。紧挨的另一处是个三进的大院落,前面临街是三大间宽敞的门脸儿,开米粮铺子足够了,后面两进则可以存放米粮及住人。
菊花她们三人与两位房主在官牙的陪同下前往县衙,很快就签好了买卖文书。房契与银钱交割清楚并缴纳了契税以后,这两处铺面也就买妥了。
从县衙出来后,菊花给那位官牙的人结算了佣金,那人高兴地道了谢,还让菊花以后有买卖上的事尽可去牙行找他,这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