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儿第二天去项目售楼处上班时,受到了不亚于周一在公司里的注目礼,连平日里不爱多看她几眼的高波,也难得的不时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杨龙珩更是不冷不热地对她评头论足了一番,搞得刚刚要适应起这外形的赵灵儿又觉得浑身都不舒畅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边伯贤神神秘秘地说要带她去个地方,赵灵儿下意识看了眼身上的工作服,犹豫间对上了边伯贤含笑的眼。
“不是见家长。”他凑到赵灵儿耳边小声地说。
赵灵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唰地一下就红了脸。
高波斜眼往这边瞥了眼,忍不住出声:“你们说什么悄悄话?”
这话一出,不禁赵灵儿和边伯贤两人尴尬地转过了头来,连他自己心里都咯噔一下。仿佛接下来说什么都不对味儿了,高波也只得尴尬地笑了两声,打算把这事儿揭过去。
“哦……没什么,什么也没有。”边伯贤笑着摆摆手,对其他同事打了声招呼,“我们有事先走一步,今天发的资料大家回去要熟记啊!”
“知道了……”
“罗嗦……”
大家听了边伯贤这碎碎念,仿佛已经相当受不了似的,笑着催促着他走,边伯贤也就拽了拽赵灵儿,赵灵儿也一脸嫌弃,虽是这样,还是收拾了东西,准备走了。
“那我也……”
黄子韬正想跟着两人开溜,却被赵灵儿拦了下来,“你跟着销售员们一起下班。”
黄子韬撇了撇嘴,他们俩五六点就下班,他却要陪着那些销售员撑到七八点,前两周赵灵儿美其名曰让他多和销售员们了解了解项目,现在这都第几周了?为什么他还是要值班?难道……
不由得细想,黄子韬只觉得脑子一热:“你们俩不会是背着我出去约会吧?”
这话冲着赵灵儿和边伯贤一吼,两人脚步皆是一顿,全场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
平日里肯定要说上两句的杨龙珩此刻也不说话,他只望了眼站在一侧的高波,那高波也奇了,早就该回公司的人,今天没什么事儿却留到了这么晚,这会儿还站着,像是在等赵灵儿回答黄子韬的话似的。
“算……是吧。”边伯贤话音刚落,就迎来赵灵儿一记白眼。
“呵呵。”她抽了抽嘴角,“呵呵。”
两人也没多说什么,留下一群不以为然的销售员,这么看来,肯定不是了。边伯贤刚来的时候,高经理就调侃过两人的关系,那群销售员阅人无数,这点儿猫腻她们如何会看不出来?私下里,这三人的关系早就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是这些时日下来,倒也没见过真有什么猫腻,她们也觉得无趣,倒是恨不得有点儿什么故事出来呢。
这会儿黄子韬这样问了,她们也就是想看个笑话,偏偏边伯贤打趣着认了,反倒是坦荡了,更是明摆着没什么了。大家也就有些失望,回过神来,注意到高波有些怅然若失的神情。
赵灵儿和边伯贤两人早早离开了售楼处,她根本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倒是边伯贤,等两人过了售楼处所在的那条街,突然转头问她:“怎么把黄子韬留下了?”
赵灵儿想起那天边伯贤打算给她另寻住处的话来,想起来,自从那天起,他俩还真没好好谈过这件事,明明两人心中都是有怀疑的,只是赵灵儿仍旧觉得边伯贤有事瞒着她,才没把话摊开来说。如今,她只觉得,与其盲人摸象般前行,不如先坦白了自己。
“黄子韬跟我提过,说工地闹鬼。”赵灵儿跟着边伯贤的脚步在公交车站停下,两人并排并坐了下来,她才开口,“我当时没放在心上,以为这小子说笑呢。后来……围挡莫名其妙倒了,我进了医院,黄子韬又重新提起这件事。”
“围挡的事,我当时没来得及检查。你受了伤,我太着急了……等我想起来再回来,倒下的围挡早就被拆了,是高经理让人拆的,我一开始怀疑高经理,可是你出事的时候,他跟我都在售楼处里面。”边伯贤的神情因为赵灵儿的话变得深沉起来,他紧皱着眉头,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灵儿……”
赵灵儿看了眼边伯贤欲言又止的摸样,她不知道边伯贤为什么要这样,可是他的为难,赵灵儿看得清清楚楚。
或许以前她逼问边伯贤的时候,是因为她的求知欲,因为她对不清楚的事情,一定要弄个清楚的执念,她只觉得这些事情搁在心里难受,可全然不管边伯贤的感受。如今她看到边伯贤的样子,只觉得心疼。
迎着吹来的凉风,她提起自己的左手,握住了边伯贤绞在一起的双手。那双手在碰到她冰冷的手指时有些微的颤抖,赵灵儿迎上了边伯贤不解的目光,随即,她抓紧了他的手。
“没事儿。”赵灵儿微微笑,“搞不明白就算了。”
边伯贤只感觉那抹释然的笑容带着一股暖流,随着他的手指暖进了心里。赵灵儿的眼睛变得让她无法直视了,他没意识到自己也跟着她笑了,只下意识地低下头,看着他俩如今绞在一起的手。
赵灵儿迎着夕阳,看到边伯贤雪白脖颈上纤细的绒毛,眼光又落在他薄薄的,粉红的耳朵上。
赵灵儿突然想揪他一下。
然后她就上手揪了一下。
边伯贤吓了一跳,忙转过头来,却没想到这样对上了她的脸。模糊的,只能看到那双眨了两下惊吓的眼睛。
“啊!”赵灵儿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儿从座位上掉下去。
边伯贤紧张地拉紧了她的手,才让她免于摔下去的狼狈。
“车来了!”赵灵儿慌张地掩饰着,边伯贤忍不住扑哧一笑。
搞不明白就算了……明显就是敷衍他的话。如果真是这样,她把黄子韬留那儿作什么?明摆着是想把这个装神弄鬼的揪出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仙。赵灵儿平日里是个工作狂一样的人物,这些日子却一直提早下班,难道不是为了让那人放松警惕?
与其让赵灵儿在那儿只身犯险,还不如……
边伯贤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直面这件事的勇气,他真的有吗?
这件事并没有让赵灵儿困扰太久,毕竟,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了。如果没有围挡那件事,说不定她还会犹豫,现在事儿都犯到她身上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了。
赵灵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上有了这些英雄气概,这社会上真要犯上什么不得了的人了,她赵灵儿死一万次都不够的,只是她隐隐觉得未必自己运气这么差,而边伯贤的事情,也应该没有那么难伺候。
所以,她只要不把边伯贤逼急了,她觉得,总能从他身上知道些蛛丝马迹。
如同边伯贤今天吞吞吐吐的样子,她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我们到了。”
赵灵儿回过神来,只见边伯贤拍了拍她的肩膀,拽着她的手,下了车。
这是一条她从来没来过的路,H市毕竟不小,饶是她在这里生活了几年,也不见得处处都认得,而这里又狠僻静,现在不到六点,路上却没什么人了。
边伯贤走在前面,拉着她进了一条小路,小路的路口有个小小的路牌,写着相当拗口的巷子名称,小路的尽头是个不大不小的花园,走进花园内没多少路就见一排参天的杉树后面,掩映着露出了昏黄的灯光。
是一间玻璃花房。整整两层的空间,平顶,还有一个有些许落差的小阳台,阳台上搭着遮阳伞,还有两张铺开的桌椅。
玻璃房门口用木桩围起了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有个秋千,似乎刚有孩子坐过,正缓缓地荡着。秋千后有一颗香樟树,树身用彩色的小灯珠环绕着,用荧光的黑板提示着今天的主菜。
看来,这里是一家咖啡厅。
赵灵儿不禁想起出门前黄子韬打趣她和边伯贤的话,转眼间,身前的边伯贤已经站在了咖啡厅门前铺好的木质地板上。赵灵儿踩在草坪里,呆呆地望着他。
约会?
磨砂的玻璃门前挂着一只银色的铃铛,边伯贤看她竟愣在了那里,哗啦一下掀开了玻璃门。
悦耳的铃铛声响了起来,赵灵儿再次看向那块小黑板,是她喜欢的菜色,哪怕就是看在这菜单上……
她也不想辜负。
“走了。”边伯贤过来拽她,赵灵儿竟一个趔趄,神色也呆滞了些,看她这个样子,边伯贤笑着摇了摇头。
“老板。”他进门就高呼,似乎是与这儿的老板很相熟的样子。
“哟。”只听对方答应了一声,用白色的毛巾擦干了手上的水分,推开木质的小门,穿着一身黑色的围裙,内里是灰色直条纹的马甲和白色衬衫,他微笑着,大大的杏眼上少许有些鱼尾纹,却挡不住那白净的皮肤和小小的脸上透出的青春和神采。
赵灵儿看着面前迎出来的男子,只觉得这张脸异常的熟悉,怔愣了会儿,对方的手已经伸了过来:“谢谢你们过来。”
她神色一晃,抓住了面前这位笑起来甜蜜可爱的男人的手,她似乎突然想起来了,才喊了声:“金珉锡……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