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督军府,早已过了深夜,而晨曦仍未至。午夜的寒霜慢慢开始化为露水。霰雪感觉很累,很倦。她什么都不想想,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可是她远远已经看见小红楼的灯光。她记得自己出门前是关了灯的,而小月跟两个孩子应该还在睡梦中。霰雪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地走上楼。
门并是开着的,怀璧背对着门口,站在墙角处,霰雪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猜不到。
“你来了。”
“你去哪了?”
怀璧问完了问题才转过身来。霰雪现在可以看清他的表情了,那上面似乎没有什么表情。
“我送沈季康和白言琴、还有若谷离开督军府。”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虽然怀璧极力地节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能看到他脸色的变化。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沈季康关起来!”
“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还敢把他放走。”
“我不但知道他出卖了燕军,我更知道他出卖燕军的理由。酿成今天的大错,他也有他的苦衷。”
“你是不是疯了,不管是什么理由,他都是一个叛国者。不管他的苦衷是什么,他都不可以让燕军的兄弟为他垫背。你现在竟敢把他给放了!”
“如果他的苦衷跟你有关呢?”
“跟我会有什么关系,是我让他把燕军的部署泄露给敌人的吗?是我让他让燕军的兄弟去送死吗?是我让他叛国叛家吗?”
“我刚刚说了,我是让他带着白言琴和若谷一起走的,你没听到吗?”
“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
怀璧终于无法控制的暴怒。
“那又怎么样?没想到你会问‘那又怎么样’。难道你不是应该问‘他们为什么要一起走吗’?”
“他们,他们为什么要一起走?”
“他们很早之前就在一起了,若谷也是白言琴跟沈季康的儿子,不是你的。”
“你说什么?”
怀璧一下子没有弄明白霰雪的意思。
“我说,他们很早之前就在一起了,若谷也是白言琴跟沈季康的儿子,不是你的。但是沈季康知道白言琴喜欢的并不是自己,不忍她为难,所以当初并没有把他们母子带走。他以为你会善待他们母子的,但没想到你为了让我和孩子们回来,竟然想跟白言琴分开。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才会一时冲动,犯下这个不可弥补的错误。”
怀璧听完霰雪说的这一大串,似乎被震惊到了,虽然若谷跟他一向不太亲近,但他从未想到他原来不是自己的儿子。而且言琴相对于霰雪、文丽是如此温柔贤淑的女子,她怎么会背叛自己呢?怪不得沈季康在牢房中受尽酷刑,仍然不肯透露背叛自己的原因,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怨恨或许都是女人带来的。
时间仿佛被停顿了一瞬,而这一瞬过后,怀璧才完全反应过来。
“那又怎么样?难道因为一个女人我就应该接受他背叛那么多燕军的兄弟吗?你不觉得你这样对我说很荒唐很可笑吗?”
“事已至此,你就算留着沈季康在这难道就对战事有帮助吗?”
“就算无补于事,我也必须要给燕军兄弟一个交代。”
“沈季康也是你的兄弟,他跟随你南征北战那么多年,出生入死过那么多次。还有言琴跟若谷,他们都是无辜的。说到底都是你我对言琴有亏欠。若不是遇见我,也许你能一直爱着她,最起码可以对她好一些。”
“她已经是督军府的大夫人了!难道还有什么不好的吗?是她自己不守妇道,怨不得我无情。”
“或许你给了她在督军府至高无上的权力,但你肯定没有给她一个作为女人的尊严。金文丽伤害过她,我伤害过她,但伤她最深的肯定是你!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让你亲手处决沈季康你做得出来,可是肯定会难过一辈子。现在,你就算杀了沈季康也无补于事反而会让白言琴跟若谷伤心,还不如把自由还给他们,让他们一家团聚。”
“你说得倒是轻巧,与宋军的战事如何!”
“情势已经如此,难道沈季康现在还有能力影响燕军跟宋军的战事吗?而且战事到底要如何发展,不是全凭你的意愿吗?”
“你什么意思?”
“天下匈匈数岁,徒以军阀乱耳。你还记得你当初为什么要接手燕军吗?如果你当初的信念已经改变,只想做一个雄霸一方的军阀,燕军与宋军也是时候决一死战了。但如果你的初衷没有改变,现在就是放下一切最好的时候。这个或许决定很艰难,也只能由你自己来做。但我会把我能做的事情先做完,如果你觉得我做的这些事情忤逆了你的心意,你最好现在就把我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