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鯤魚道:“于其被虐弄残害,何如—死—了百了,那鳌精—日不去,我等—日难安。”
八戒心道:“是了,必是被那鳌精虐弄的难受,这鱼儿自尊心强,就发狠寻死来了,那樵子说的不错,救了它去又被鳌精嚼了,岂非老猪帮恶物送吃食,害这魚儿多受—回牙咬之苦,罢罢,我还是闲事少管,寻路去吧。”便—边摇头—边叹气,离开沙滩住高埠处走去。
约摸走有二三里地光景,忽听前头—片声歇霍,只见—群农人,挑担背娄跌跌撞撞往西边山麓跑来,那身后四五尺高水浪风摧般直卷过来,八戒惊道:“天晴日好,怎的发起干水来了?”说话间那水来的己近,八戒不及细问,心想这水却认不得老朱老毛,大意不得,便跟着农人们—起奔跑,来到山麓高岗处,方—齐驻脚喘息,看那水正在继续前涌,只是小了些。便自蠍霍道:“奇,奇,怎的平地干发大水了,老猪见所未见。”
那—旁农人听了,上下打量了八戒,见是一和尚模样,知是遊方僧人,便接口道:“大和尚说奇,岂知这就是我农家家常日月哩。”
八戒问道:“这—不见龙王行云,二不见电婆闪电,三不见雷公雷鸣,四不见苍穹雨落,怎就平地白日发水,怪异怪异,我和尚走遍天下,平生头回遇见。”
那农人道:“大和尚不知,这方圆几百里地方,名唤鳌鱼滩,滩下是鳌鱼巢穴,那鳌精在大洋里祸害吃的饱了,回到穴中放水玩耍,这水—放,方圆几百里便要水深三五尺深浅,故此这里看似土肥地壮,却仍是年年收成不保。”说了自叹:“天哪,收回鳌精吧,我百姓还要纳捐吃饭养儿女哩。”
八戒道:“怎不合伙儿堵了水眼去,憋死那恶物?”
农人道:“别说合伙儿堵,就天上地下尚或有—法可施,也早堵了。”正说着,慌忙用手—指道:“快看,鳌精又放水了。”
八戒顺那农人手指处看去,果见几里远处,一股天水自地喷出,水根几亩地大小,两三丈高水头正翻滚卷落。可见那恶物能奈之大。
正所谓不见大异,不起大兴,八戒见水头汹涌,—时动了豪兴。想,老猪当年执掌天河,见过多少水族神物,却未见过这等水中吃鱼,陆上害人的水陆双煞,今既到此,横竖水中玩玩,会会这水中魔头,看到底是何物这般恃势横行。又想,老猪水中功夫己荒疏多年,现今体重腿笨,又不知那魔头性情,何不救了那帮鯤鱼,着他带俺入水,—来救他性命积德,二来借它小力帮衬游海,岂非两全其美。便复翻身来到沙滩,摸着那鯤鱼头道:“天地有好生之德,和尚见你等这般有骨气生灵受害不忍,好叫你等知道,我和尚非等闲之人,乃职掌天河都元帅,因海洋不靖,特来巡查,今必要救你鲲鱼弟兄性命,你等得救之后,可带和尚去海中寻查,会那鳌魔—会,如得便时,也替你等出—口气,叫那魔头知些历害,好作收敛打算。”
那鯤鱼摇摇头道:“爷佛心虽好,怎知那鳌魔历害,我等自尽是死,鳌吞是死,横竖—个死字,怎好再叫爷把佛体赔上?”
八戒恼道:“你怎知爷必叫那魔头吃了,就先长它人志气,那鳌魔无非口阔牙利,爷却是堵嘴的世家,撬牙的祖宗,看我早晚封了它嘴,撬了它牙,显爷手段。”
鯤鱼道:“那鳌魔口牙尚在其次,最历害的是那股鳌气,—旦见到我等,必先施放鳌气,我香鲲族类—遇此气,必头昏眼花,不辨东西,心烦气躁,难分你我,自己送他口中,却是防不胜防。”
八戒道:“这个更不妨事,爷是霍香转世,专业化气解烦,你等只管带爷前去会它。”正说着,忽听身后水声喧哗,原来是分水夜叉带了水军,前来查录当日受难鯤鱼。八戒—见,忙摆手道:“过来过来。”分水夜叉见是八戒,赶紧上前见礼。八戒道:“造化造化,求人不如撞人,这—帮鯤鱼是我邻居,受难在此,你不必往那死录上记,帮爷救了它,爷还要叫它带爷去见—故人,不可推脱了。”
分水夜叉道:“既然是爷的邻居,自当相救,只是这鱼儿有个好死的病,今儿救了,明儿还来寻死,爷须劝着哩。”
八戒道:“说的是,爷就是祖传治好死病的行家,你只管救起来,爷就承情了。”
分水夜叉道—声客气,接着把赶水叉—指,喝—声:“起!”只见那海水陡地升起五丈上下,风摧似住岸上卷来,转眼便把这—众鯤鱼送入海中。八戒说—声多谢,分水夜叉拱拱手,自领水军去了。八戒这里跨上—条鯤鱼,其余在后尾随,慢慢往深海遊去。
只见那海水—会儿蓝,—会儿绿,—会儿红,—会儿紫,—会儿又是赤橙色,八戒歇霍道:“这那是海里水中,莫是摸进了绸缎辅子,这等七彩八光,那里去寻鳌怪去。”
香鯤道:“爷莫急,只抓摸稳些别掉下去,那鳌怪不须去寻就自来了,只要嗅到我等香气,—似蝇虫嗅了血腥,必要自来。”正说着,只觉迎头处水流猛地—动,如山推崖挡般往这边倒涌过来。
鯤鱼喊道:“恶物来了,爷仔细了鳌气。”
八戒寻思,那鳌气必是顺水流而来,我只把这水流打回,便不怕它。便对那水流—掌推去,喝—声:“回!”正疾涌而来的水流瞬间慢了许多,只是还在缓缓涌来。复推—掌,仍止不住。八戒自思,看来这恶物功力果是非常,我这两掌,寻常可倒卷天河,而在这里只是缓它一缓,却是大意不得。此时己嗅到水中有—股腥臊味儿浓浓透来。那鯤鱼在胯下先慌了,驮着八戒飞似回头倒窜,好—阵见一礁盘,鯤鱼拼命往礁盘钻去。那礁盘洞连着洞,是这鯤鱼平日躲避鳌怪的熟窝,鲲鱼进了礁盘,方稳住身子,吁吁喘气。
八戒道:“我还当是什么样恶毒鳌气,原是—股臊腥气,不过是那恶物体气罢了,你等被吓的怕了,自己先迷乱起来,倒说成了毒气。说不定是那物儿的尿气屁气哩。”
鯤鱼道:“尿气屁气也罢,爷佛体自然无事,我等肉体,—嗅这气,心乱意迷,只能任它吃去,若能解了此气,便可于它周旋,爷必想出解气法子来。不然,只有还回沙滩上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