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差听了大怒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民,什么你的我的,都是我大王的,什么天理,大王的主意就是天理,你竟如此冥顽不化,老混蠢昧,砍手剁脚,己是便宜了你,就是你那心肝五脏,大王要吃时,也要献出,何能由你作主。”说罢就要拔刀,跪着的年轻人赶紧磕头道:“差爷息怒,老爹老迈不会说活,我做儿子的,父精母血所赐,今情愿替父母受刑。只待我今日安排了父母生计,明日此时,差官只管过来,砍了我的四肢,拿了我的五脏去交于大王山主,还请大王发下明喻,允准我父母继续在此居住生活。”
那差官听了笑道:“这孩子倒是—个聪明晓事的孝子,我大王就喜欢这样的人,如你肯献了—身骨肉给我大王,我大王保你父母此后在此居住吃用,不再驱赶。”
那老妇人—旁哭道:“要砍砍我吧,我是个将死无用的,孩子来日方长啊!”
那老汉阻道:“胡说,谁也不能砍,请上差回复你大王,我请愿于他为奴为仆,只求允我老妻幼子居住生活。”
那官差喝道:“好—个老糊涂的,我大王吃仙丹,喝琼露,呼风唤雨,天下万千物儿,招手即来,连如来都常来串门,大佛小神都使不完,那用着你这老儿,除非你四肢骨肉还有些用处。要想生活居住,就拿四肢腿脚来换。大王有言,今日如果还不答应,必要个个砍去腿脚。”
年轻人哭道:“官爷息怒,我替父母应下了,明日差官只管来砍我的腿脚就是。”
那差官笑道;“这还象话,就依你说,不听这老东西的。我等且走,明日来砍了这年轻人腿脚,量他—家再无话说。”说着出门走去。
一差官出门后小声问道:“头领何不现在就砍了那老儿?”那头领道:“大王说了,老人骨头熬药炼丹没劲,年轻的最好,明日来把那年轻的砍了,正好凑够五干鬼魅之数,我等必受大王赏赐。”
八戒听了,只惊的饿也跑了,渴也跑了。心道:这如来老儿看似慈悲,原来暗他里做着拐卖生意,我说那五百阿罗汉怎吃的膘满肥胖,却是黑钱养活。这架山于他八辈子不沾边,竞指山卖磨了,连人带骨头都换了银钱,如此我还上个甚鸟任去?何不回去灵山,假做问候,—耙子筑了那如来下来,自巳也找—座大山,还做妖精占山为王去。正要举步,又想,不对,那差官怎的似人似鬼,似官似妖,又称上司为大王,又说弄去人骨头熬药炼丹,莫非何处妖神冒充作恶,也未可知,待我问问清楚再说。
此时见那院中父母子三人哭的哭,恨的恨,愁的愁。八戒心想:离的近时,三人又要受惊。便站在柴门外,打—稽首道:“阿弥托佛,行路和尚这里有礼了。”那父子三人突见一长大和尚现身,先是吃了一惊,老汉胆大,揉了揉眼近处看了,叹道:“好玄的和尚,你怎么摸到这鬼窝里来,亏你来的晚些,若再早—步叫山主差官碰见,已被砍了腿脚去了。”
八戒道:“这话儿却奇,我在墙外听了多时了,砍去你们腿脚,那差官还有几句商量,我和尚竞是碰见了就砍,—句商量问话钱也不值了?何来恁大仇恨哩?”
老汉道:“我等本地人,还值儿句商量,外来人,胡乱插入,—斧砍下走就是商量。”
八戒道:“这是多大衙门,这等威权,杀人掳骨,自造天下?”
老汉道:“你和尚原来不知,小老儿叫王贵,小儿王喜,祖辈在此,这山叫七煞峯,原本我等在此砍柴打猎,开荒捕鱼,日子虽穷却也逍遥自在。几年前来了个大王,自称如来座下首座金身罗汉,占了此山,说是能叫我百姓畗贵,这恶物自此每日山中云来雾去,专—采买劫截人骨人肉,帮百姓畗贵是假,要百姓骨肉性命是真。”
那老妇听了大哭道:“我的儿,明日此时他们要杀了你,不如—家—起跑吧,跌沟是死,坠崖是死,横竖—家死在—起。”
王喜道:“娘说差了,死我—个,救你两个,儿身父母所给,救父母所使,不赔不赚,儿子请愿。”
八戒听了前后,巳知必是妖精冒骗。又见王喜孝顺挚真,便有心管这闲事。遂呵呵笑道:“和尚有运气,你—家有福气,可知我和尚是谁?和尚是如来座前第—护法,那首座罗汉也要看我眼色,和尚今来是佛祖差遣,找这首座罗汉来收卖山利钱。我看你这儿是个孝的,不妨在此稍作仃留,明日此时,对那砍腿差官说句好话,保你—家平安居住。”
王贵听了,稍—发愣,紧接扑翻身领一家人—齐跪下,齐呼佛爷救命。
八戒道:“请起请起,救命是—定要救,只是和尚也要收你些利钱哩。”
王贵道:“和尚爷可是收的便宜些,要砍—条腿哩?”
八戒又笑:“和尚腿脚齐全,再要—条腿是三条腿,要两条是四条腿,就成了畜牲。不好不好,和尚—条不要。”
老妇人道:“莫是要—颗心哩,倒比四腿还贵。”
八戒道:“和尚有心,再要—心成了二条心,于那后婚媳妇—个样了,过不好日子,不要不要。”
王喜道:“佛爷爷要啥只管说,只要小儿身上有的尽管开口,务请救我父母要紧。”
八戒道:“你等竟是被那凶罗汉吓昏了,和尚进门要啥,人人皆知,要化碗斋饭,喝口凉水,不知施主可有?”
王贵忙道:“有有。这里银钱稀缺,凉水却是不少,”说罢赶紧盛一碗剩粥端来,看八戒—仰脸吃完,又要去端第二碗。
八戒道:“水后喝吧,你锅里的粥也不比凉水稠多少,好歹有些面花儿,有几碗—发盛了和尚饱肚,也好帮你。”那儿子听了说一声怠慢,急忙把剩粥—发盛来,父子俩看着八戒呼噜噜仰脸喝完。
王贵看八戒吃了许多,皱眉道:“和尚自说是罗汉头儿,可是饿极了胡说,那罗汉有五千无影鬼兵,你有何本事,莫要替我穷人家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