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八号,是我们大喜的日子。
我和亦非早就达成了共识,我们结婚仅通知亲朋好友,切不收礼金。一是形式不允许,二是再婚,不想让人说三道四。
这几天我食欲大增,体重是椰风挡不住,客厅、厨房、卧室,随处都可以找到可以食用的东西,而且我现在逮什么都喜欢吃。吃了吧,又害怕长肉,哎,世间事不能两全。
结婚,我倒不是太期待,找到了心仪的男人,却不能让爹爹把自己交到他的手里,也是一件憾事。今天是周六,天气挺好的,也村俗中给过世长辈上坟的日子。中午吃过午饭,亦非就开车和我一起去陈庄,路上买了烧纸,接上嫂子,一起回了娘家。母亲提前并不知道亦非一起来,看着屋子里因为盘了土炕,变得拥挤不堪而略显窘迫。亦非倒不客气,大喇喇地坐到了小板凳上,说妈妈说着家长里短,不是区长大人,只是一个女婿的样子。
母亲给我们备好了打好的烧纸、元宝、大额的冥币,还有水果、饼干,一壶酒,一盒烟,几炷香等,分装在几个大袋子里,就和嫂子、侄子出发了。这次是侄子开车,亦非坐了副驾驶座,我和嫂子坐在后面。父亲的坟离家很近,也就三四公里的距离吧。一会儿就到了,我们拿着东西,斜穿过一座有墓碑的坟茔,就到了父亲长眠的那块玉米地里。
时值深秋,庄稼已经收割完成,田地里衰草连天,一片萧瑟。亦非第一次来这里,崭新的皮鞋陷进松软的泥土里,瞬间变了颜色,我提议衣服走田埂,那里土质相对硬实一些,他没有理我。田地中间的那个土丘就是我爹睡觉的地方,西南方向有一个砖砌的池子,有一角是开着的,没有聚拢,据说这样那边的人才可以收到阳世带去的金钱。我们一样样把东西放下,侄子拿出火机,因为有风,点了几下都没有点着烧纸。我地上铺了一张硬纸,缓缓地跪下来,鼻子酸了一下。亦非凑过来,帮忙点着了烧纸,放到了面前的池子里,火势越来越大,我略往后挪了挪,“爹,我们来给你送钱了。天冷了,你自己在那边,别不舍得花钱,缺什么买什么,咱家有的是钱。爹,我要结婚了,女婿给你带过来看看,他对我很好,我们也有了孩子,马上就四个月了。爹,你就放心我吧。”我一边说道着,一边把带来的祭品摆上,又捡样儿扔进了火里,这样老爹就可以尝到了吧。
快烧完纸钱的时候,亦非走近我,扑通一声跪下来,“爹,我是亦非,我来看您来了。芳菲是我今生钟爱的妻子,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还有月月,还有我们的孩子,还有我娘,还有我们全家人。我有能力对他们好,我也一定会对他们好的,您老就放心吧。”说完这些,他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又站起身,三鞠躬。我扑倒在父亲坟前,放声大哭,“爹,你没有过好日子就走了;爹,你看不到我穿婚纱嫁人了;爹,没有了你,我的世界不再完美……我的爹呀……”他们几个,赶紧把我搀扶起,怕身子受了凉,有什么闪失。
从墓地回来,我们就回家,商量结婚典礼的细节,其实也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乐呵乐呵。我怀着孕,化妆是不可以的,头发也不能做,一切还是天然的好。最后决定我们穿唐装,中式的婚礼,更喜庆。亦非先生要带母亲去买衣服,老人直接谢绝,这样的事情,怎么会要女婿出面,于是哥哥开车,拉着全家人去了垦利的信誉楼,置办行头去了。我偷偷塞给嫂子五千块钱,告诉她买好一点儿的衣服,咱现在不差钱了。
转眼到了结婚的日子,还是和订婚仪式一样,我要从娘家出门。早上八点,八辆奔驰亮相在我家门前的马路上。我娘喜欢黑色的车,这一次全是黑色轿车,只是车头是一辆白色的奔驰。亦非一身藏青色的西装,手捧一束百合从大门口进来,红日朝晖,更添了一份喜庆。给妈妈敬了茶,我们动身去东营的酒店。母亲带着一家人,分乘后面的车子,我和亦非坐进了前面的车子里。车子慢慢滑动,我们上了大路,一路向前。
“哎呀,老公,快过来手!”“老婆,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要不,我们直接回家,让他们去酒店吧。”“我们宝宝动了!”这一声,可把亦非高兴坏了,他立刻把身子贴过来,“真的,真的,我儿子动了。”我的孩子动了,在我们结婚的路上,这个消息比结婚本身更令人激动。亦非紧紧抱着我,我们脸颊贴着脸颊,享受着幸福的时刻。
四十分钟,我们到了,咦,还要走拱门?打开车门,亦非迎我下车,牵着我的手,缓缓进入宴会厅。哇,座无虚席!说好的只有家人朋友,这是什么鬼?“老婆,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有就是我的朋友们。”看来人家朋友就是好啊,哪像我,没有几个朋友。不对啊,这一桌不都是我朝夕相处的同事们吗!我的表哥、表妹两家,还有几个吃货朋友,哇,她们都到齐了,太开心了。“老婆,我找专车,把他们从利津接过来的,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好有爱的夫!
“各位亲朋好友,大家中午好,欢迎来到刘先生和国女士的婚礼现场!”我一看司仪,大腕啊,SD台的台柱子!因为我的身体原因,我们的议程一切从简,但最后的深情告白,亦非却撒了慢慢一袋子狗粮:“亲朋好友们,谢谢大家来参加我和芳菲的婚礼。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大家一起来见证我们的幸福,我很开心能娶芳菲回家。我爱人不能站太久,我再说一句,爸爸妈妈你们听仔细了,这个老婆是我选的,她来到我们家,你们要好好爱她。”大家哄堂大笑,哪有这样的男人,用这种方式护老婆!我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真的站得有点久,我头有点晕,亦非赶紧要我坐下来,休息了一下。敬酒环节也省了,我只给母亲和公公婆婆一桌敬了酒,还有就是刘家长辈那一桌,然后他就匆匆送我回家了。“老婆,你现在就是躺下,酒店的事我去应付,你千万别累着,刚才我们孩子动,或许也是你劳累的原因。乖,睡下吧。”亦非安顿好我,就回了酒店。等他回来,叫醒我,已经是华灯初上了。我累得不想动,婆婆过来熬个汤,我勉强吃了几口,又睡过去了。结婚,还真是个力气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