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先后弃宫
待宫墙外的人走远了,端木季秋转过头来,看到妃夜强忍怒意的样子,想打趣的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为什么?”
“啊?”怎么又突然冒出一个“为什么”?还这么怒容满面且又悲戚苍凉的样子。只能选择不解地看着他。
他亦转头看向她,“既然她不爱父皇,为什么要进宫?为什么要杀我母后?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我妹妹?”
一连四个“为什么”,端木季秋愣住了,妃夜还有个妹妹,她不曾听说过;那女人要杀妃夜,她不曾知晓过;妃夜的母亲,她不曾了解过;至于那女人为什么要进宫,她更是无从得知。
她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妃夜的问题,也不知要如何安慰他,于是选择沉默。
见他突然从墙头坠下,她伸手去拉他,却又听到他无比悲怆的声音:“就算她要与人私会,为什么要选在我母后的宫殿之前?”
这一瞬间的延迟,原本拉住了妃夜的端木季秋反倒被妃夜给带下了墙头,一阵天旋地转,两人一起滚落到雪地里。
“咔……”似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端木季秋摔得晕乎乎的,耳朵里传来妃夜的笑声,这笑声里有悲怆,有愤怒,有伤感,有怨恨……唯独没有喜悦与开怀。听得人心里一阵阵难过。
回过神来,四肢动了动,也没有哪里觉得疼痛。
听到头顶上传来妃夜的呼吸声有异,这才注意到两人落地的姿势,端木季秋压在妃夜身上,整个人被妃夜宽大的衣袖盖住,衣袖下的手臂环抱着她,妃夜的衣襟敞得更开了,露出锁骨下如玉的胸膛,看得人血脉喷张。而端木季秋的脸正埋在这胸膛处,头顶在他的颈窝之中,呼吸中满满都是他身上的红梅香气。
而她的一双素手,正诡异地抵在妃夜的小腹上。
左手腕上的珠珠轻微一震。
“主人,你受伤了?”从上次珠珠醒来后,她便和以前有些不同了,灵敏度和对气味的辨识度都提高了。
端木季秋微愣,她刚检查了自己,没受伤呀。
正要说话,又听到珠珠咕哝。
“不对,这血里有主人的气味,但不是主人的。还有……”
这里就两个人,自己没受伤,那是妃夜受伤了?还流血了?
这时候也顾不得尴尬,也没耐心把珠珠的话听完,在他怀中抬起头来:“妃夜,你受伤了?”这个时候,她直接略掉了血里有她的气味的事情。
明显感觉到妃夜身子有片刻的僵硬。端木季秋面色一沉,果然受伤了。
不知道他伤在何处,只能小心翼翼地从他身上爬起来,专心地检查他的伤,没注意到妃夜面颊微红。
大笑过后,妃夜便安静了下来,目光涣散。
伤倒也不重,被压断的树枝刺伤了手臂,扶妃夜坐起,靠在墙角,端木季秋利落地处理伤口,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包了起来。
然后便安静地坐到妃夜身边,妃夜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
死一般的沉寂,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端木季秋觉得浑身都要被冻僵了,才决定打破这沉寂。
“你……”
“这里曾是我母后居住的宫殿。”
妃夜终于开口说话了,一开口就直接打断了端木季秋的话,一副本宫要开始讲故事了的姿态,让端木季秋汗颜,等了你这么久不吭声,姑娘我快冻也冰块了才开始娓娓道来……
“当年,母后是为了成全她和父皇才去的……”
她?联系之前的事情,端木季秋百分百肯定就是刚才那个女人。
“那一年,她进了宫……后来生了妃言,她被封为玉妃……她告诉母后,父皇爱的是她,而她才是最爱父皇的人……”
刚才那位娘娘是北凤后宫里最受宠的玉妃?最受宠的还红杏出墙?看那样子,要北凤皇帝命的人里,也是有她一份的。
妃夜断断续续地讲起了上一辈的前尘往事,端木季秋一面听着,一面在雪地里凌乱,脑补着故事里的种种。
这是一个帝王与后妃的故事,妃夜的母亲,是已经逝去的皇后。她温婉淑良,母仪天下,育有一对儿女,皇子被立为太子。皇帝对皇后极为宠爱,夫妻恩爱和睦,儿女绕膝,原本是让天下人羡慕的一对帝后眷侣。
直到有一天,皇帝封了一个女子为玉妃,皇后生的公主病逝……
帝后虽相敬如宾,却恩爱不如往昔。
后来,玉妃生下了一位皇子,相隔不久,皇后也生下了一位公主。
再后来,玉妃进了皇后的宫殿,单独见了皇后,两人谈了半个时辰。
玉妃走后,太子进入宫殿,看到了奄奄一息的皇后。
温婉的皇后弥留之际,说她成全了一对有情人,让太子不要怨恨玉妃,不要与她为敌,善待玉妃和她的儿子,更要他照顾好出生不久的公主。
他们现在所在的宫殿,便是皇后生前居住的宫殿,皇后过世后,皇帝命人封了这座宫殿,再未封后。
可是,玉妃并不如皇后所以为的那般良善,在皇后死后不久,便开始对皇后一双儿女下毒手。
后来,年幼的公主失踪,下落不明,太子亦一次又一次的遭受毒手……好在太子命大,活了下来,但碍于先皇后遗命,他不能与玉妃为敌……
端木季秋看着妃夜,放荡不羁的外表下,承受着痛彻心扉的寒凉,满地的冰雪竟不及十之一二。
他的神情,是那般迷茫。
“她既然与父皇有情,真心相爱,为什么会在父皇病重之时着艳丽服饰与人私会?”
“可知那人是谁?侯爷……”
“北凤国只有一位侯爷,父皇的异姓兄弟,他最信任的兄弟……”
呵……
两人一起沉默下去。
这就是先皇后牺牲成全的有情人?这就是皇帝的真爱?
想不到皇帝后宫里,还有人相信真爱……
北凤皇帝还真是可怜见的,妻离女散,满以为是真爱的小妾,背着他红杏出墙,灭杀他的儿女,与奸~夫谋害他的性命,也许……更想图谋他的江山,那奸~夫,还是他最信任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