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汉子茫然四顾,却怎么也找不到杨仙的影子。但是下一刻,他的心中突然警钟长鸣,那种不安的感觉瞬间达到顶点。一阵清越飘渺的剑鸣声响起,消失的杨仙倏然在黑衣汉子身下出现,平平无奇却快到不可思议的一剑向他刺来。黑衣汉子双目怒睁,双手青筋暴起,狠狠抓住了那一剑,如同抓住了一道光。
下一刻,他目光突然黯淡下来,他的双手力大无穷,他的肉体千锤百炼,但是可惜,他还抓不住那道剑光。当黑衣汉子看到杨仙那一剑然后出手时,就已经晚了。一小截锋锐的剑尖已经从他的下巴刺入,穿过他的齿舌,直达后颅。剑身崩散,四散飞溅的碎片将他的脑子搅成了一团糨糊。
杨仙面色平静地松开右手,黑衣汉子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然后强壮的身体如推金倒玉般倒了下去,慢慢没了声息。在与涂槐道人一战之后,杨仙对战斗的理解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他开始明白,战斗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终究都是以杀死对手为目的的。这是杨仙杀死的第二个筑基修士,他在这一战中展现出的天赋才情足以让人感到惊叹。
杨仙从黑衣汉子表现为一个体修开始,就在慢慢引导着他进入自己的节奏中。体修最突出的地方是他们坚固强大的肉身和无所畏惧的气势,而他们的短处也很明显,就是攻击范围太小了。所以强大的体修们都会有着常人所不可及的速度。黑衣汉子的进攻凌厉无比,连涂槐道人也远远比不上,速度也不慢,只可惜他追不上杨仙。
杨仙一开始就展开了剑势,只不过是用在逃避上。他一路飞退,看似飘逸潇洒,实则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一个不好就会粉身碎骨。杨仙牵逗着黑衣汉子,好像在驯服着最烈的野马,消耗着他的气势力量,也撩拨着体修浮躁易怒的心脏。黑衣汉子的怒火成功被他挑起,心浮气躁,灵台蒙蔽。然后杨仙运用了几分《清源剑经》“清净自得,无所不在”的玄妙,逃过他的感应,移身到下方全力一剑,奠定胜局。
杨仙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但是心中还有微微有点不舒服。他挑出黑衣汉子腰边的小乾坤袋,收了尸体,稍微处理了一下痕迹就转身离去。
凉州城外一处极为偏僻的小院中,一个双鬓斑白、面目阴桀的黑衣中年男子讯问着旁边一个同样身穿黑衣的男子:“老三,老五去哪里了?”那个被称作老三的黑衣男子回道:“怕是又忍不住找脑豆腐吃去了。”那面目阴桀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要是误了大事,我就亲手宰了他。”“老五不是莽撞之人,有分寸的。”老三淡淡说道。这时,一个人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大哥,侯老五死了。”“什么?”老大眼中寒光一闪,空气似乎都冰冷了下来。那人低着头继续说道:“就在刚刚,侯老五的魂灯灭了。”
“这就是你说的不是莽撞之人?”黑衣老大看着旁边的老三冷笑一声,转头吩咐报告情况的那人:“老六,你去探查一下情况,弄清楚侯老五的死因。”“是。”黑衣老六点头应下,正要出去,却被老三叫下,“还是我去吧。”
黑衣老大偏着头用阴沉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老三一番,终于开口:“可以,但是别像那个蠢货一样死在外面了。耽误了宗门大事,你们百死难辞其咎。”老三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向外走去,直到出了门才有一句话远远甩来:“我不会误了大事的。”黑衣老大一脸阴霾,看着那个桀骜的背影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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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仙的面前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件东西,都是从黑衣汉子的小乾坤袋里拿出来的。除了几瓶体修用的丹药和一些不起眼的杂物,还有几样东西引起了杨仙的注意。
一样是那黑衣汉子所修功法唤作《魔狱金刚经》,同样是魔修法门,这门功法却是要比涂槐道人的《千婴刹罗》要精妙许多,走的一条类似佛门金刚力士的道路,通篇残忍诡谲的描述中还暗含一丝佛门“持屠刀止杀业”的真意,实在令人惊叹。功法最后一页还记载了一种以生灵“胜义根”辅佐修行的秘法,这也能解释为何黑衣汉子痴迷于吸食人脑原因了。杨仙皱着眉头,轻轻将这一页撕去,这才打量起剩下两件东西来。
其中一件是一个小小的黑木令牌,也是这块令牌让杨仙肯定这个黑衣汉子不止是一个人。令牌朴实无华,只是在一面上刻了一个小小的“净”字。杨仙猜测这应该是身份牌什么的,但是就是不知牌子上刻的是他个人的代号还是他组织的名字。
最后的则是一具老虎的尸体,这只老虎不同于一般的老虎,通体漆黑,牙齿长而尖锐,暴出嘴外,样子十分凶残。现在这只黑虎静静地躺在地上,脑门破开一个大洞,里面空空如也,显然是被那黑衣汉子当成零食给吃了。
这具黑虎尸体真正引起杨仙注意的是,它的皮毛里缠着几颗带卷刺的荆果。这种荆果杨仙见过,是凉州城周边一带特有的一种植物——被当地人称为“磨人精”,因为这种小果子极易在人行走事挂蹭到衣物上,还不容易去除。现在这只死去黑虎光滑如缎的皮毛上也没能幸免。这说明这只黑虎是应该生活在凉州境内,可杨仙从未听说过凉州还有这种模样的老虎。
杨仙想了想,还是找来裘王府的张管事,让他去凉州城周边找几个猎户来认认看。张管事很快从周边村子里找来一群经验丰富的猎户,每个猎户见了这只黑虎都是先啧啧称奇地赞上一句:“啊,黑大虫诶。”,然后就摇着头说没见过。杨仙正觉有些微微的失望,这时其中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有些迟疑地说了一句:“我知道有一个人,可能会认识这种大虫。”
其余猎户纷纷表示不信,杨仙却眼前一亮,赶紧追问。那年轻猎户用方言向周围解释道:“李老头见识多哇,许是晓得的嘞。”其余猎户们一听,都是一脸复杂之色,却是没有出言反驳。
杨仙一番询问之后才知,原来这李老头本也是村子里的一个手艺精湛的猎户,但是他壮年时一次外出打猎,归来后发现全家都被野狼咬死了。他立马红了眼冲上山想要给家人报仇,结果好久都没有回来。
村里人都说他死在山上了,但是有一天又有人在山里见过他,后来才知道他杀光狼群之后心灰意冷远离村子一个人独居在别的地方。这李老头一个人无牵无挂,几十年来都是打猎为生,真算得上是凉州城最为经验丰富的猎手了。
杨仙了解之后,便对着那年轻猎户承诺:“你只要想办法帮我把他找来,就有二十两银子可以拿。”年轻猎户闻言大喜,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保证绑也要把那李老头绑来。杨仙笑着让他去了。
三天后,这年轻猎户果然带着一个黝黑干瘦的老头子来到裘王府,他把老头子丢给杨仙就欢天喜地的去找张管事领赏了。杨仙则是再次给那不起眼的老头看了黑虎。老头沉默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慢慢说道:“我见过它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