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木望着车窗外远处点点灯光,现在却是有些怀念起他那住了9年的老屋。
那房子是他和乔冉跑了一整天,跑了整个市区才找到的。乔冉很喜欢那里,因为那房子有个朝南的阳台,在晴朗的日子,乔冉就会端坐在阳台上,微笑着闭上眼睛迎着太阳,说自己是一朵快乐的向日葵花。
林子木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不自觉的哼起那首老歌:“亲爱的老屋,不大的窗户。阳光撒进来,告诉我日落日出。门外的小树,是爱的礼物。你挑了一天的花布,来装饰我们的窗户。我亲爱的老屋,有你陪伴我的孤独。那时生活有点艰苦,爱是我们唯一的财富。”
此时,他极其想奔下火车,顺着铁轨一路狂奔,奔回老屋,奔回9年前,奔到乔冉面前。一把抱住她,不让她走,回到那个充满阳光却寒冷异常的午后。
“喂,哥们,那是水木年华的歌吧”林子木在问话中睁开眼睛,望向跟他打招呼的那位对面下铺的“眼镜”。
“嗯,水木年华的《老屋》,老歌了!”林子木边回答边打量着“眼镜”。
“眼镜”看起来有些粗狂,文艺范的头发,些许络腮胡,声音却轻柔不失阳刚,一走近却是浓浓的烟味。
“眼镜”在林子木对面的小椅子上坐下来。使劲的搓着脸,用手把头发缕到脑后,手习惯性的就要伸到兜里拿烟,突然又停住了,冲着林子木尴尬的笑了笑。
“你一天一包烟不够吧,看你上车除了抽烟就是睡觉!”林子木从包里拿出两罐优乐美奶茶,随手抛给了眼镜一罐。自己起身拿着奶茶去接热水,而“眼镜”也接住奶茶跟着林子木走向开水间。
这个时间,人们还都在熟睡当中,车厢里还是很安静,偶尔传出打呼噜声与咳嗽声。
两人把冲好热水的奶茶放在洗脸池边,就又开始聊了起来。“眼镜”迫不及待的从兜里拿出根烟叼在嘴里。
“谢谢,我不抽烟!”林子木摇摇头拒绝了“眼睛”递过来的烟!
“这条铁路线,隧道可真多,这16个小时都在山里绕圈圈”眼镜狠狠的吸了口烟。
“可不是呢,到了鹰潭车速就快了!”林子木答道。
“哥们,听你哼那歌,你肯定是有故事的人。也肯定是重感情的人。”
“呵呵,或许吧!”林子木拿起奶茶,捧在手里。接着又说“我猜你也一定是有经历的人,一上车就是猛劲抽烟,抽完就倒头睡觉!啥烟也不经你这么抽啊,哈哈”
“眼镜”愣愣的看了他一眼说“你也发现了,我呀不抽烟时就难受,我这次是接女朋友回老家,昨天早上到的厦门,等会早上就到家喽!”说话间“眼镜”眼圈却有些红,没注意到烟燃完了,手被烫了一下,烟蒂掉在了地上。
“那不是挺好的嘛!回老家就结婚,等着抱胖小子,对了咱俩谁大”林子木替眼镜高兴的兀自说着。
一阵沉默,“眼镜”没有答话,林子木抬头时,看见“眼镜”蹲在那,右手不能遏制的强烈的抖动着,“眼镜”用左手抓住右手使劲的往车厢壁上敲。过了会,“眼镜”头上已滴出汗珠,抖动停止了。
“你这手?”
“老毛病了,有几年了,原来我在工地扛砖,有一次扛多了,晚上回去一看都压紫了,也没注意,后又冲了冷水澡,就成这样啦,这几年确实是更严重了。”说着说着眼镜站了起来,抓起奶茶,一口气喝光了。
“我们是高中在一起的!我高考考了二本,她没考上就去厦门打工,我大学报到后,实在想她,就自己办了休学,偷着跑去厦门陪她。我在一个工地做小工,她在餐馆做服务员,我们租在海边的村子里,那时候没考虑过未来,就那样每天都觉得开心幸福。”
“眼镜”又点了根烟继续说:
“后来她认识了位台湾老板,跟着那老板出去玩了几趟,回来后就怀孕了。是我陪她去医院打胎的,那次我打了她一巴掌,过几天一出院,她就搬走了。直到后来,她听说我手坏了后,来看过我一次,给我放了些钱,她哭着骂我,让我回去读书,她说她回不去了,她要靠她的努力去改变她的人生。”烟雾弥漫在开水间,车厢里传来了咳嗽声与叫骂声,眼镜赶紧把烟给掐了。
“这次是她朋友给她家里打电话说她出了事,她家人嫌丢人不愿意来接她,我就来接她了。我知道她想家,想我!我想带着她回家,再带着她去祖国的四个角去看看,那是我们高中时商量好的。”眼镜眼睛有些发红,声音也已梗咽。他用冷水冲洗了脸,不回头的走回了车厢。又扑到了被子里。
林子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鬓角已生出了几根白发,眼角也显露出了几条皱纹,他再次用水使劲的冲了下脸。前两年到的奔三,这身体真不如二十几岁的年纪。他伸手按在镜子上,感受着那份触觉的真实感。
爬回上铺,林子木还在想着刚才“眼镜”的故事!却经不住困倦来袭,不知觉的睡着了。
“嘿,兄弟,醒醒”林子木再醒来时,是被眼镜摇醒的。
“我到站了!兄弟!以后有机会来鹰潭玩时可以来找我,我知道你肯定是有故事的人,有故事的人都重感情。这是我的名片,你拿着”眼镜把名片放在林子木铺床上,林子木也把前一份工作的名片塞给了“眼镜”。
“眼镜”轻抚着那一直抱着的背包继续说“她朋友打电话给她家里,说她在酒店做小姐,被警察抓了,后来心脏病发作,就死在了拘留所,她家人嫌弃丢人,不愿意来。就告诉了我,我就过来接她”眼镜说话间,漏出了旅行包里的骨灰盒,林子木看见骨灰盒上面照片上是个年轻的女人,较宽的额头,显明应该是个执拗的女人。
望着眼镜远去的背影,林子木心里挺难受的。他想,等解决了自己那迷梦的事,一定来鹰潭看下这位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