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飞速赶来的芍药看到了伯爵看不到的盲区。她不顾一切地飞奔过去,想要去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黄金瞳再度被点燃,伯爵却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不够快,还不够快,芍药逼着自己。
狂风萦绕,在风的加持下,她长发翻飞,芍药发卡也被甩在了身后。明知道自己冲上去没有用,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因为晚了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她不想再有任何一个人在她面前死去。
在伯爵难以置信的眼神的注视之下,她张开双臂挡在伯爵身前,成功截住了龙牙——用自己的生命。
她一直都是这么无能为力,可是这一次她终于能够帮到别人了。所以她说,她不后悔。
“芍药!……”伯爵痛苦地大喊。
原来,爹地您还是在乎我的。
可是这句话,她却再也无法说出来了。
芍药回头像以往一样朝伯爵笑笑,即使满嘴都是鲜血,看起来甚至有些狰狞可怖。在这一刻她终于想起了她一直忘记的记忆,在那个第一次被狼群袭击的夜晚,最后救了她的人,是爹地您啊!
您是我的第一个英雄,每个女儿的第一个英雄都是自己的父亲。所以,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您,即使不知道对方是谁,即使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理由,即使不知道对方有多大的仇恨,我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爹地您。芍药盯着龙洪烛般的黄金瞳,毫无惧意。
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虽然不知道现在他在哪里。但是,雨晨,我想和你一样,在这个时候,不顾一切地去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即使知道自己会死。因为你,是我生命里的第二个英雄。
记着,你还欠我一个吻。
……
“眼前的人,是谁?”他问。
看着一个身影在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义无反顾张开双手犹如母亲护雏般挡在自己仇人的身前。龙瞳孔的深处,那个寞雨晨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她是谁?”他又问。
“不认识。”他回答。
搜索自己的记忆,确实找不到这个女孩。明明不认识的,明明不认识啊!可是为什么,自己的胸口里面会感觉空荡荡的,为什么会那么痛那么痛?明明就是个陌生人,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受?明明是个陌生人,为什么自己——会哭?
就在寞雨晨询问自己的时候,疾飞的龙牙毫无悬念完整地贯穿了她的身体,鲜血犹如彼岸花怒放的同时,那个陌生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报复地笑着,她的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笑与怨毒。
你到底是谁?意识深处的寞雨晨伸出手想要去够着面前幻境般的她渐渐倒下的身体,可是却突然发现看似近在眼前的她竟然如此的遥远,如此的遥不可及。他想要去抓住,却发现自己身前有一道透明的墙壁,犹如天堑,隔绝了他伸出的手,隔绝了他与她的世界,隔绝了一切的缘。
龙在伯爵面前痛苦地狂啸着,挣扎着,巨大的长尾抽击着地面,飞起飞落,不断用龙首狠狠地撞击着大地。
他忽然记起来了,他是爱着她的。
可就是因为自己爱她,才会这么痛苦。是他杀了她,亲手杀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了他面前。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可连她也恨他,在她临死的时候,她瞳孔里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嘲笑和怨毒。
“芍药……”更深处的男孩缩紧身体轻轻抽泣。
龙停了下来,鲜红的液体从它巨大的眼框汨汨流出,不知到到底是血还是眼泪?
……
芍药,芍药科芍药属草本花卉。原产中国以及亚洲北部。被列为中国六大名花之一。芍药花瓣呈倒卵形,花盘为浅杯状,其根制成中药具有镇痉、镇痛的药用价值。位列草本之首,其被人们誉为“花仙”和“花相”,又被称为“五月花神”,自古就作为爱情之花。芍药因其花形妩媚,花色艳丽,故占得形容美好容貌的“婥约”之谐音,名为“芍药”。又名——
将离草。
……
伯爵此时也沉浸在无尽悲痛之中,可他知道现在并不是适合悲伤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实验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也不知道眼前这条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停止了进攻开始发疯,但是现在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再不动手,就再无可能。他仿佛已经看见了世界重新点燃了战火,无数无辜的平民在战乱之中悲痛哭泣。就像……年少的他一样……
战斗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伯爵自身魔力已经基本完全耗尽,敌人却成了近乎永生不死的存在,杀死它凭自己的能力现在已经做不到了,所以……
伯爵吟咏着生命最后的咒文,此时的他被光芒包围着。符文翻飞,书写着他生命最后的辉煌。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战斗了,因为你说过自己深爱着这个世界。所以,我不能让你深爱着的这个世界变成我年少时呆过的地狱。
于坐者之尽寂兮,
留者为之主,
于空中之常悲兮,
织者末之灵,
实虚之至存乎,
请听吾之言求,
交明与暗,
出卒之间,
使印之渊,
重!
黯淡无光的魔法阵再次迸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大地开裂,漆黑的巨大黑色金属链从大地底部升起,狂舞着紧紧缠绕上巨大的龙躯。
献祭我十个轮回的寿元,交换你一千年的监禁……
远古禁术,十殿阎王的审判。
大地崩塌,巨大的黑色锁链将巨龙庞大的黑色身躯拉入地狱的深渊。伯爵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被巨大的引力拉着拖向同样的归宿。深渊扩张,将龙,将伯爵,将芍药,将柔之,将这整个边境行省一起带入另一个世界。
……
大地重合,一切都已消失。却有一个灵魂从深渊里逃出……
(前传·哀泪之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