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绛衣。”毋子庸微微躬身,回礼下坐。
愿甯馨儿已然知晓,白衣少妇此时戴着面纱看不清表情,铁大师闻言毫无反应,可余下二人却不一样。
林文常抬头注目,姜城主闻言豪迈一笑,试探道:“好名字,不过阁下可知自己名字含义?”
“近来知晓。”
林文常提醒道:“海石城地处青阳州西陲,因地理关系从备军学部,崇道武而并玄文,可出了海石城却截然不同,阁下这个名字,只怕会生来许多事端。”
铁大师闻言不满道:“林院长,别人自个名字你都要说三道四,未免太蛮不讲理,亏你还是青合文院出身。”
“若是某人叫做百千吹,铁大师也这般想么?”
“兵圣?这有何不可,我年轻时还自号——铁千吹。挑衅之人还不是只能闷着气,这位绛衣道友,继续做自己,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你们炼器一道几人,文术法三道又有几人,你一天打跑三个觉得开心,那每日皆是赶走百人也不觉累?”林院长说教完身旁铁大师,赔礼道:“在下看阁下一身清气,显然是初入俗世,只是好心提醒,别无他意。”
“谨记。”
众人介绍完毕,愿甯馨儿自觉站了起来,和礼道:“愿甯馨儿,代凰后向姜城主及各位问好,身边这位是云祭祀。”
待愿甯馨儿下坐,姜城主大笑道:“这次要会,不设舞乐酒水,只有一个彩头,大家可以解开案上遮布。”
众人翻开蓝色绫布,可见一紫木方盘上横竖整齐摆满九个贝壳。
铁大师大笑道:“城主大人好手笔,一个三寸大小的三纹蓝水合贝,恐怕千两纹银不止。而且还有一个六纹蓝贝,这个可有价无市。”
“今年幽潮异盛,寒城有辛临来神女殿下,自然要先拿出点彩头。自开自得,只是这边的朋友财大气粗,若是只开出渊水,还请自付银两。”
“看不起人,三纹蓝贝怎会只有海水,我运气还没那么差!”铁大师说完便随意扳开一个蓝贝,顿时溅出海水沾湿衣袖,怒骂道:“这一定是假的。”
引得众人轰然大笑。
林文常轻笑道:“纵是山珍海味,大师胡吞滥咽又能尝到什么滋味。”
“海味我吃的多了,哎——还真给我一个海味,鱼瑚果。”铁大师无奈将一颗红色圆果塞入口中,慢慢咀嚼。
时明之双手拿起蓝贝,移至案中青铜器皿之上,轻轻一掰,一颗通体晶莹的白色珍珠随着一贝海水落下,噔噔作响,颤音绵长。
姜城主笑道:“声纹清脆明亮,看来有人司回本了。”
“又是海水,这里面不会有赝品罢?”众人又听到了铁大师的抱怨声。
“绛衣也来开几个。”
时明之邀请之下,毋子庸顿了顿,还是照时明之动作,双手移至青铜器皿之上,慢慢掰开,然而并未听到声响,连海水都没有。
“哈哈哈,我就知道会这样,真好玩。”二人耳旁传来冷晴臻的嘲笑声。
“还是明之,自己开。”毋子庸显然也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雷蛟魂鳞片甲,这可是稀罕的宝贝,我就说运气背,怎会全都背,看,最后一个还不开出了个稀罕玩意。”
姜城主取笑道:“这么快,两万四千两白银换一道上好灵甲,铁大师,你赚了!”
“哼,我工本费都不止两万。”
林文长笑道:“看,第一个就是蒲光藻种子。”
铁大师藏不住羡慕之色,鄙夷道:“哼,一盏灯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
时明之见状耐心向毋子庸解释道:“生灵死后,心水从灵宫逸出,落湖凝而生怪,流海聚而生冥。海界无疆,比如方才那雷鳗魂鳞片甲,是深海中层鳗雷蛟战死之时,恰好沾染途经的心水,意魂化鳞而下沉,被贝灵吞噬,日积月累之下慢慢渗化,渐渐上升,随海潮漂到岸边。”
“雷灵暴戾,各族修士皆需引渡之物才可修炼,固然无论制成盔甲兵器,断是同阶绝品。”
“再说这蒲光藻种子,如陆地野草一般,遍布各个海域,若是缠绕住游过的刺绞鱼群,被合力拔出,根部光源在十息之内,被途经的心水沾染,封闭下落,被海蛤食入,死后结成种子形成。可以制成长明灯,根据年份长短以鉴别高低,方才这个种子,大概是五十年份的。”
“蒲光心灯柔和安神,不生火灾,不惧风水,素得贵族佳人喜欢,自然价格不菲。”
“而方才绛衣之所以空无一物,是因为心水毕竟是人生前之物,多多少少总归会携带痴嗔怨恨之杂质,随着渊海外排,途中被死贝吸收,燃烧了里面的灵质,结出色纹,造成了很有价值的假象。世人造假多是用的这个原理。”
“才不是呢,本来有一团气云,绛衣碰到了它才会什么都没有!”
“不然,明之,你现在开一个。”
冷晴臻说完,一阵青光绵绵传入紫木方盘之中。
时明之只好拿起中心这个六纹蓝贝,打开一看,只听见噔噔噔噔的碰撞声。
众人抬头一看,姜城主笑道:“这都可以做成一串项链了,有人司可要收好。”
“这儿刚好多出一根线,给。”
一条似乎细不可见却微微闪烁的光丝飞入时明之案上盘中。
大家闻言不禁望向愿甯馨儿方向,只见手中刚刚串好一条如彩虹般的珍珠项链。
姜城主惊叹道:“齐虹玉念!海石城十年幽潮筛选才能勉强凑齐一条变色如此完美的七彩玉珠,神女殿下果然名不虚传,气运非凡。”
“拿到手时,珍珠已然是固化之物,可颜色却可以通过气机抑制而改变,趁着现在状态好,姜城主快点把最好的水贝拿出罢。”
“好好好。”
众人随姜城主步入庭中,掀开玉台上的白布,只见其摆有一排五个晶莹剔透的水贝。
四个白贝从左至右有一二三四道紫纹,末尾一个却是通体黑光,并无纹路。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紫贝?一般来说,海族一次血战,临近海域大概二十年后会出现两至三次幽潮异盛,近百年间没听过海族又起战事,这些紫贝哪里来的?”
愿甯馨儿又不解道:“而且海族六王,年初我还见过西海二位,活的好好的,难道其他四个全死了?没听过呀!”
众人闻言哑然。
白衣少妇摇头一笑,微叹道:“方才论理还有模有样,反而最基本的论数倒闹了个笑话,就当四王陨落,也只能化成蓝纹水贝。”
“啊?”愿甯馨儿闻言扳了扳手指,自算道:“凝御分合,感交圣帝,白赤橙黄,青蓝紫黑,哦!诶?怎么还有一个黑色?”
林文常道:“所以我们推断,这次死的是万年前那些没有能力逃走,选择在深海底部封眠的前古遗族。紫纹水贝固然珍贵,但不足以请神女殿下亲自前来,只是这个代表帝兽的黑色水贝,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人帝境,已经能够逃离天元,为何还会封眠于深海。”
冷晴臻传音道:“不对!二十年前我打碎绛衣蛋壳,地脉复苏,他们应该正好死不掉。难不成他恰好死在了前晚。”
愿甯馨儿闻声侧身看了看毋子庸方向,又看了看身边白衣少妇,心里愣道:柔娘听不见,我却听的见,可晴臻不是传音给我的,为何我也能听见,难道我们真是同伴?
“还不能断言其死活,人帝转生才有望成神。”毋子庸既是说与众人听,也解释了冷晴臻的疑惑,更是打断了愿甯馨儿思绪。
白衣少妇诧异道:“阁下是说,正因为它醒了,才选择解体转生。”
铁大师愣道:“都说九州没有一个人帝境,它一头帝兽还要转生,真是上进!”
毋子庸侃侃道:“因为灵震波动关系,只靠日复一日修行,人帝境是完全没有可能成神。冒犯举例,比如海石城竞选城主,几番波折后凑齐千人投票,只需要收买五百零一个就能当上城主,可是你每耗时说服一人,就至少会死掉一人,最后至多也只能得到五百票,永远当不上城主。”
铁闻言听完哈哈大笑,自以为是道:“小兄弟,逗我们玩呢?得到五百张其他全死了,怎么会不是城主。”
时明之解释道:“由于没有达到预期,会再重新选出一千人,反复循环。”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