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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入凡尘几度秋

是夜,逸尘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先生的话时时在耳边响起,而那些过往,也像潮水般涌了上来。逸尘不明白,自己不过垂髫之年,何以那时的种种记忆难以忘却。

八年前,淮安府清河县一处村塾,正值八月署退,两边桃李直立,枝茎粗壮,四散八方,使其望之俨然。此处孩童多是当地百姓之子,亦有一部分乃是去城中经商者之子,大家联手修建了这个房屋并请来了当地的一位老夫子。周修文拉着一名年纪约七八岁的孩子,前来私塾,未及近也,但闻“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书声琅琅,随着秋风飘远。”

到了门口,周修文上前施礼道:“吾携犬子前来,叨扰于先生,还望见谅。”周修文口中的这位先生名叫刘云,字云隐,乃是地方秀才。曾出仕为官,后退隐不仕,在家务农,村人敬其人,故而请他为师。只见其正襟危坐,神情肃穆,闻声而起,缓缓走了出来。刘先生微微向周修文示意了一下,走上前来,微笑着给少年整了整衣冠,随即说道:“孩子,跟我来。”少年一双眼睛清澈明净,此刻面露迷惘,回首看向父亲,父亲并未言语,递上一个小的包袱,对着自己颔首微笑以示鼓励。逸尘点了点头,跟随先生进了屋舍。只见屋舍中桌子整齐的排列着,二十余名少年已经就坐于底下,一双双乌黑的眼睛纯净无邪,有的额头中心点上了一层朱砂,稚气的脸庞上都挂着笑容,看起来神采奕奕。逸尘径直来到先生的身边,心里有点开心。先生指了指墙上的画像,神情恭敬,和蔼地说道:“这是孔圣人,你先向他九叩首。”少年恭恭敬敬地叩首完毕。先生又言道:“再向我三叩首。”少年来前曾听父亲说过要如何如何,便恭敬地完成了。随后,少年双手奉上包袱,也就是六礼束脩,先生点头示意,欣然接纳,拜师礼仪完成。先生又道:“孩子,将手放到水盆中净手净心,望你日后学习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看着少年一一完成后随即轻捋长袖,拿起一支笔,在其额头上轻点一层朱砂,说道:“望你日后学习目明心亮,一点就通。”说罢指了指后面的空位,逸尘却是踯躅地走了过去。看到课桌上放了四本分别叫《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和《千家诗》的书。逸尘记得此前在家中父亲说起过,还教自己背诵《三字经》中的“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云云。就这样想着,不知先生说了什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的朗朗之声又起。一切恍如梦幻,那个少年的身影已渐行渐远,天边的一轮新月冉冉升起……不知不觉中,逸尘已经进入了梦乡。

王宾在屋里看着书,若有所思,今天和那个少年的对话把他的思绪又带到了往昔:建文元年,新主和善有德,为政少了很多的高压,黎民得以喘息,自己心中颇为高兴,再加上苏州府新任太守姚善谦逊、和善、贤德,造福一方,更是喜悦万分,不想……摇了摇头,一声哀叹。喃喃自语道:“今之天下,文人屏息,文风一片萧瑟;世人只愿安心活命,于世事之变迁又岂会在意?吾之所学,实难忍其不传,最后埋葬于黄土之中,若如此,怎能对得起先师,亦负于那些殚精竭虑以传大道的先贤。”说到此,心里不禁感到凄凉,转瞬又寻思道:“这个孩子却是别具一格,如加以教育与引导,或有所成;不过年纪轻轻,怎会如此?”如此思索着,难解疑窦,如何能入睡?当下打定主意,放下书,出门而去。

周府的夜晚静谧而美好,天气放晴,一轮弦月已从西南方向升起,但白天雨的气息依旧弥漫在空中,倒是为其夜晚增添了一份清新。庭院两边的灯笼光耀夺目,晚风徐徐,光影不时摇曳。周修文用完晚餐后,还是有点放心不下,踌躇再三,便来到后院。倏然看到王宾在院中徘徊,心里吃了一惊,定了定心神,便快步上前施礼道:“何以先生还未就寝?莫非寒舍有何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先生明示,在下……”

王宾对逸尘心有疑惑,故而想去询问周修文有关他的事情,可是天色已晚,这时前去叨扰非宾客之所为,正自踟蹰,不想周修文竟会前来,心中颇为高兴,却见其神色焦虑,心下即明,不禁又敬重了一分。伸手还礼后,打断了周修文的话,慨然笑道:“周员外多虑了,老朽只是在想令郎今天的一席话。”言毕,轻捋胡须,言语中却似涉有他意。

周修文闻之,心下顿觉松弛万分,且见先生面有喜色,疑虑顿时全消,款款言道:“不知犬子他……”王宾伸手示意,主宾二人边走边聊。王宾言道:“令郎年少气盛,但于世事之见解,鞭辟入里,不可谓不独到;并且睥睨荣华富贵,见微知著,身上浩气凛然,而又聪明伶俐,周员外何须太过挂心?只是老朽有一事不明,还望周员外明示。”周修文闻言又是神情复杂,仔细想来:近些年自己一直在生意上往来奔波,着实少有闲暇再去顾及到尘儿的方方面面,对其身上的转变虽有察觉,却不曾细想,瞧其身体逐渐硬朗,心中说不出的高兴,但当地先生一一辞去,自己却又不曾细究,实不知问题出在哪。想到这,又是眉头紧锁,脸色微凝,似是愁思袭人,难以排遣。王宾见其一言不发,也没注意周修文的神色,继续道:“依员外所言,令郎乃是离经叛道之人,且桀骜不驯,坚韧顽强;依老朽所见,令郎善良聪颖,知礼崇德,眉宇间英气聚敛,为人当是豪迈仗义,如此自会常有悖世俗之言行,实乃当世难得,但不知员外在其年幼之时如何教育于他?

周修文听后哑然失语,不觉停下了脚步,屹立良久,往事如潮水般涌现了出来……王宾突见周修文屹立不动,神色无半点波澜,暗自吃了一惊,周边静谧万分,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诡异,便轻轻咳嗽两声,说道:“请恕老朽鲁莽,莫非员外有何难言之隐,如若不便,却也无需多言。”周修文方觉失神,伸手作揖道:“在下失礼了,对先生不敢有所隐瞒,况且不得先生提醒,恐怕这件事我很难弄明白,更难以解决了;只不过并非有何难言之隐,只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王宾听后微微笑道:“员外不必多礼,若非有难言之隐,老朽愿闻其详,还望员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周修文点头答应,道:“既然如此,烦请先生移步亭中一叙,待在下备好茶点,还望先生胜余之絮叨。”言毕,施礼告辞,便转身向内院走去。

亭子位于周府内院的西面,临小池而建。一泓清水中,还看不见荷花那三五成群、亭亭玉立在风中曼舞的靓丽身影;然池边翠竹、芭蕉却是身姿挺拔;亭后亦有一丛芭蕉,长有不少花草树木,雨天雨点落在不同的植物上,再加上听雨者心态各异,故而能听到各种情趣的雨声,境界绝妙,别有韵味,故名曰“听雨亭”。此刻恰逢雨霁不久,天边正挂着一轮弦月,虽然少了雨声的奇妙,但是周边景致尽显朦胧;春寒料峭,池中升起了一层薄雾,似轻纱漫卷,如此美景,倒是让人疑惑天上还是人间了。

周修文带着茶点,稳步走来,各自行礼完毕后坐定,茶气氤氲,令人心旷神怡,轻呷一口,沁人心脾,而缥缈的池面上薄雾笼罩,若即若离,更增添一分梦幻。周修文注视良久,缓缓言道:“此事就从十八年前说起吧——那时我二十又二,上有父亲兄长,而慈母不幸,早已见背,我们居住于淮安府清河县周家村,当年家境贫寒,日子过得较为艰苦。所以兄长上学不久即已退学,村中诸人多是如此,都会到山阳县漕运码头(今淮安市淮安区)去干活,而我也是读了几年私塾,后家中困窘,便退学跟着大哥到码头干活去了。

记得其时正值初秋,我沿着河岸赶路,身上带了兄长和我几乎一个月的全部工钱。其时已在清河县境内,天色已晚,半轮明月冉冉升起,月光柔和,水面如镜,河岸边的芦苇树木依稀可以辨别。想到过了此处,就到了有村庄的地方,我心下感觉轻松了许多。正自走着,突然看到远处几个黑影,鬼鬼祟祟,我急忙悄悄避入芦苇中,倏忽听到扑通——的落水声,一阵嘈杂,紧接着便听到咒骂的呼叫声。我当时吓坏了,躲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听到几个黑影连声呼叱,嘴里好似骂骂咧咧的。不久声音渐远,我偷偷看去,诸人已经走远,几个黑影消失在了河边。我飞快跑上前去,借着月光,看到水中有人在击打着水面,应该是实得水性,正在挣扎着让自己不沉下去,而我自幼便实得水性,就把包袱一放,蘧忙跳下去把他救了上来。

那晚虽是初秋,但清风徐徐,天气怡人。借着月光,粗见其人30岁左右,浑身已经湿透,在晚风的吹拂下有点瑟瑟发抖;面容憔悴,神情凄凉,一双悲愤异常的眼睛让人不忍直视,在月光下露出些些诡异;见他双手双脚都被绑着,衣服破损,身上似乎有伤,我便松开他的手脚,心中倒也诧异于如此情况下还能在水中支撑不短时间,要不是深实水性,恐怕早就命丧于此了。只见他神情呆滞,良久,仿佛才回过神来。他立马跪了下来,声音凄凉而又高昂,道:“仁兄救命之恩,莫敢言谢,请教仁兄高姓大名,哪里人氏,在下日后必当报答。我见他好久不说话,心道是受了惊吓,需要回回神,不想这突然的一幕,实让人猝不及防,便连忙扶起他,抱拳言道:“在下姓周,名修文,正是这清河县人氏,阁下没事就好,方才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挂在心上,敢问仁兄高姓大名?”只听他凄然答道:“在下本是吴中人氏,姓张,单名一个珩字。”言语中忧心惙惙,神情怆然,好似肝肠寸断,使人听来不觉心中隐隐作痛。

我当时心里感觉有些奇怪,遭此厄运固然不幸,但是现在已经脱困,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怎的这位仁兄如此悲怆?心中有些疑惑却又不便直言,便随口说道:“真是幸会,不知那伙人与张兄有何冤仇,何以要夺人性命?我看到他身上还带着几处伤痕。又道:“如若张兄不嫌在下家境贫寒,不如移步舍下,在下备上几杯清酒,好给张兄压压惊,同时也好替张兄上点药。”

张珩听后感动不已,慨然言道:“多谢周兄美意,只不过……只不过……”言未毕,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其痛楚似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一般,难以言表。我愕然失语,不知所措。良久,张珩才啜泣着道:“那些歹徒心狠手辣,可怜我的妻儿命丧他乡,留我苟且独活,他们黄泉路上好不孤独。”言毕,泪如雨下。

我听后蓦然惊觉:“原来如此。”心下踌躇,片刻才言道:“张兄遭次大难,实乃不幸,闻之令人痛心疾首;那几个黑影竟杀害柔弱的女子和小孩,着实歹毒万分。”语毕不禁潸然泪下,悲愤异常。想到这等不平事,周修文不觉心中一股豪气激荡,大声言道:“朗朗乾坤,几个恶贼竟敢草菅人命,还有没有王法?”

不想张珩听后哈哈——哈哈大笑起来,在这样的秋夜里,其声呜呜然,闻之令人心中骇然。只听他大叫道:“王法——什么叫王法?我本在吴中经营着茶叶的买卖,拜那“落发僧朱元璋”所赐,虽赋税沉重,但家业有成,生活安逸美好,谁曾想他又举迁我吴中富有、年轻有力之人到淮安、濠州(今安徽凤阳)等地,要不是他,先父先母怎会早早仙逝?我又怎会离开吴中来到此地而遭此大难,都是他害的,都是他害的。”言毕眼泪夺眶而出,仰天痛骂,情绪异常激动,不能自已。良久良久才瘫坐在地上,不时的啜泣,令人唏嘘不已。

我听他大骂当今圣上,心里一怔,但又觉得张兄所言非虚,便问道:“那几个黑影张兄可曾认识?昔日可曾有冤仇?何以在此地截杀张兄?”

他坐在地上,一言不发。良久,其心神似乎缓和了一些,款款说道:“我和妻子乘船从吴中出发,快到山阳县时河面上突然靠过来好几条船只,将我们团团围住。那些人凶神恶煞,手里拿着兵刃,叫嚷着让船家将船停住,接着就有几个人跳了过来。他们扫视了一下,一个虬髯大汉便对我说道:‘张公子,最近咱寨中兄弟手头紧得很,我们一直听说苏州府张家家财万贯,还得劳烦你行个方便,分一些给我们兄弟,权当是你们张家得罪我们谢爷的补偿,事后一笔勾销。’张府的生意贯通南北诸多地方,被一些居心不良的人盯上也不足为奇。我道这些土匪敲诈勒索不过就是为了银两,随便捏造点谎话,我欲把部分家业迁到淮安府去,银两用具等早先已经抵达山阳县,偏偏在这个时候碰到劫匪,只能试探地问道:‘你们需要多少?’那人笑道:‘张公子果然爽快。’说着竖了一根手指头,叫道:‘一百万辆白银。’我听后险些晕厥,嗫嚅道:‘一……一百万两,哪来的这么多白银?’便一口回绝。那人又道:‘张公子还是再仔细考虑一下的好,要是不够,把张家家业都抵押了也行。’我听后怒气填胸,大骂道:‘小小盗匪,简直是痴心妄想。’那人见状,倏然欺身到我内人面前,我正待上前,他竟趁内子慌乱之际一把夺过我那4岁孩儿随手将其扔入水中,内人遭此巨变不顾一切地挣脱开来跳下船去,而我却如行尸走肉一般,竟呆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直到虬髯大汉笑嘻嘻地说道:‘张公子,这可怪不得我们兄弟不讲道义,是您呀太铁石心肠。’言毕,他们一阵哄笑,我方像是清醒过来一样,就仅在一刹那间,我没了妻儿。我拼命的喊叫,想挣脱他们的束缚,可是都无济于事,后来眼前一黑……醒来之后,也不知躺在什么上面,只觉得天地都是昏昏沉沉的。他们似乎一直在赶路,还说什么要把我带到哪里暂时看押起来。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有人道‘风紧’,他们便把我扔在这,说是让我去陪我的妻儿,嘿嘿,他们倒是好心。”说到这,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随即望着河水怔怔发呆。

我听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人世间的厄难,恐怕莫出其右,面对这样的事情,只觉得一切的话语都显得太过苍白无力,只能安慰道:“张兄遭此大难,闻之令人痛心疾首,但天理循环,作恶之人必遭恶报,还望张兄节哀顺变,不要太过伤神,也算是告慰尊夫人和令郎的在天之灵了;我看张兄现在身心俱疲,不如到舍下暂住如何?”周修文见张珩现在孤苦伶仃,心有不忍,便想让他先安定下来以图后计。

但是张珩却摇了摇头,缓缓言道:“不必了,多谢周兄美意,我必须回一趟苏州府,而今身无一物,恐怕还需要周兄的相助。”

我看得出他已经疲惫不堪,坐在地上说话也是有气无力,声音又有些嘶哑,心中万分不忍,便坦然说道:“张兄莫要见怪,在下乃是身无长物,这几贯文钱还望张兄务必收下,勉强当做盘缠,只盼张兄早日安全到达苏州府。”说着便把地上的小包袱捡了起来。

张珩挣扎着站起来,接过包袱,眼含泪水,俯身长揖,凄然言道:“周兄之恩,在下必当铭记在心,不敢或忘,如今我尚有事情未完,请先离去,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言毕,转身离去,但话语之中我听得出满是感激之情,这也令我放心了许多,最起码张兄不会去寻短见了。

大概是两年之后,那天正值夫人生产,我在门外徘徊,心急如焚。倏尔听到敲门声,我拿着灯笼打开前门,来人俯身作揖,言道:“周兄,分别多时,别来无恙。”我心中大喜,来人正是张兄。未及我们再说上话,产婆便抱着孩子跑了出来,大叫道:“生了生了,是个男孩。”我欣喜万分,立即冲进屋,抱着孩子,激动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良久才颤声问道:“娘子她还好吗?”产婆笑道:“好着呢,现在有些虚弱,先睡下了。”我把孩子交给她,言道:“我这里还有贵客,稍后再来,麻烦你先照看一下。”产婆一愣,转头自言自语道:“什么贵客比当爹了还重要?”我看她满脸不解,只能苦笑地摇了摇头,走出屋去。张兄笑道:“恭喜周兄喜得贵子。”但他的眼里却不禁流露出了一丝悲伤,转瞬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张兄又道:“今日我是来与周兄告别的,昔日承蒙周兄搭救相助,余愿方得以完成,还望张兄不嫌弃,收下此物,但日后苦于生计,凭此到苏州府,往山塘街一处名叫张氏茶楼的地方找张大哥,他是我张家的老管家了,周兄到了那以后,如何行止,可以请教他。”说着便取下一枚玉佩递上。

我听后,心中大急,急忙言道:“张兄,君子急人之难,岂为私心?如此贵重之物,在下万万不敢收下。”我听他言道张氏茶楼,心中一惊,已察觉一二,这两年来鲜有音讯,他说前来道别,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想张兄听后忽然跪下,言道:“周兄救急救命之恩难以为报,我此一生,红尘再过美好,皆已如过眼云烟,不复存在,命途已然如此,空剩余愿罢了;而今只愿了却尘俗之事,皈依佛门。此玉佩晶莹剔透,正配周兄这样清正的君子,还望周兄收下,以了却余之俗愿。”其声音哀婉,听之让人不忍。

我连忙扶起他,言道:“在下收下便是,张兄快快请起,我暂为保管,还望张兄他日前来取回。”我口中虽这样说,但心中却是忐忑不安,犹豫片刻,便对他言道:“张兄,这两年来,你……”张珩打断我道:“周兄放心,大仇已了,如今,我即将前往少林出家,世上堪称亲人的,唯周兄与大哥耳;喜逢周兄今得贵子,而今夜星辰寥廓,但世间路却是坎坷泥泞,茫茫然不知其所终,何处是归途?唯望其逸于物外,超越凡尘,故欲以名‘逸尘’赠与令郎,不知周兄意下如何?”

我听后心里非常高兴,连声道:“好,好,好,多谢张兄,如今张兄大仇既已得报,实乃可喜可贺,只是为何要去出家呢?”我当时心里高兴,话说出口时才觉言语有失。便尴尬地说道:“请张兄入屋喝杯茶吧。”

张珩面有凄色,摇头道:“不了,周兄,今日一别,可能难以再相见,还望周兄珍重,小弟这便告辞了。”说罢躬身行了一礼,飘然而去。待我追出去,张兄的人影已经消失在了夜幕中。

回首往昔,不免让人嗟叹。周修文眼中含着泪光,起身看了看亭外,让心境稍稍平复。月影北移,水面的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消散,估计已经到了子时,便转身对王宾说道:“尘儿少时吃了很多辛苦,但他非常懂事,且很早就知道孝顺我们;现在已经夜深了,请先生早些歇下,其余的,只能日后慢慢地告诉先生了。”王宾闻之点了点头,言道:“员外早些歇息吧。”说罢,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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