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娟扑进王元宝的怀里，凄切地哭道：“爹爹，女儿怎么这么命苦？”王元宝抱紧女儿，也是老泪纵横，抽泣着道：“你放心，爹不会让你孤单，爹也不可能让你孤单。爹倒是看得清楚，钱丰的这个结义兄弟，虽然家境贫寒，但人品还不错，也很有志向，做事有眼色。没钱怕什么？咱们有啊！你看……”
王淑娟挣脱他的怀抱，不高兴地道：“爹，别说了，女儿愿意终身守寡。有爹在女儿身边，女儿就很幸福了。”王元宝摇着头道：“这咋能行？爹妈再好，最多只能陪伴你半世！你妈不是走了吗？这就能说明一切。如今爹爹也是黄泉路近，人活七十古来稀，爹爹不能陪伴你终身。唉！活了几十年，直到你妈去世，爹才想明白，夫妻之间在年轻时就是夫妻，这种关系会使两个人相爱，但到了后来，就有了一种亲情。”
王淑娟猛地一愣道：“亲情？”王元宝道：“对！亲情！我和你妈在年轻时虽感情不错，但免不了三天两头吵架。夫妻就这样，不见面时想得不得了，可见面又为一些小事，甚至根本不值得吵的事争吵起来。正是这种见不得却又离不得的力量，使夫妻的感情越来越深，而到了最后，尤其是到了一定的年龄，夫妻就不再是夫妻了。”
王淑娟纳闷道：“不是夫妻？”王元宝道：“多少年来，爹爹在生意上有很多个合作伙伴。有一次，伙伴们找了个时间坐着喝茶，大家都说心里话。有一个说：过去她管妻子叫老婆，认为她就是男人身上的衣服，想穿就穿，想扔就扔。而到了一定的年龄时，夫妻间的感情日益加深，这时就不再是夫妻，而是互为父女、母子。”王淑娟不解而又惊讶地问：“怎么能这样认为？”
王元宝道：“当时我们都笑，笑他太没出息了，他严肃而又认真地说：‘你们别不承认，夫妻到了一定年龄，两人的关系真的这样。男人一般都要面子，其实你用心体会，就是这么回事。不怕你们笑话，有一次做那事，我叫她妈，她叫我爹。’这话一说还真没人反对。女儿呀，这虽是丑话，但也是实话。你妈走了，还有谁关心你？爹就是对你再好，也是阎王爷要收的人。”王淑娟擦去泪水，抬起头看着他道：“爹爹，我以为您是铁石心肠的人呢，您真好！”
二十五
苏莱曼与众伙计带着大量的货物上路，身边跟着不少到大唐学习技术或准备留居在大唐的人，因见前边有不少人，忙赶上去。苏莱曼一看是不少波斯人和天竺人，忙问：“你们也是去大唐吗？”波斯商人伊麻德打量着苏莱曼道：“对啊！听说大唐派驻地军队保护商人，丝绸之路有惊无险，所以冷了几年的生意人，又开始走丝路了。”
天竺商人阿卜杜拉·拉赫曼道：“我是多年前就走丝路，自唐蕃战争打响，我就再也没敢走丝路。现在丝路通畅，就忍不住又要走。”苏莱曼高兴地道：“太好了！那咱们结伴同行吧。”阿卜杜拉·拉赫道：“好啊！丝路非常漫长，路上也常有意外情况出现，我们结伴同行，对双方都好。”苏莱曼道：“是啊！丝路充满艰辛，但走丝路的商人们，感情很深。”
二十六
众差役簇拥着张说，差役陈琳望着他道：“张大人，您从宰相之职一落再落，这次回到长安，就又是京官了，以后不要忘了我们啊！”张说看着差役道：“本官在鸣沙能有今天的作为，还多亏了大家的相助，当然不会忘了乡亲。”赵义道：“张大人，感谢您让我进县衙找了份差使。这些日子已跟您的感情很深，可以带上我吗？”
张说觉得他是勤快人，也很憨厚，当即道：“如果你愿意，当然可以带。”赵义高兴地道：“谢大人！”张说转身对方刚道：“兄弟，我要走了，你要对得起这里的百姓。”方刚道：“大人放心！我一定尽心竭力，造福一方百姓。”这时李静钧和李春燕进来，李静钧见不少人围着张说，于是走了过去看着张说道：“大人，让我们也送送你吧。”
张说看着李静钧和李春燕，又把目光固定在李春燕脸上，觉得她长得实在太漂亮了。这种漂亮描绘不出来，无法使用语言，似乎世界上的辞藻无一能表达那种美，便只是道：“谢谢！”李春燕道：“张大人，老百姓最希望的是能遇到好官，希望你到京后还和从前一样勤政为民！”张说含蓄地道：“既然叫张说，必会和以前一样。”
张说带着随从和赵义夫妇到了一个桥头，见身后有不少百姓跟来。他很欣慰，这说明自己为老百姓做了好事，百姓是不会忘记的。但他觉得这样送下去，最终还是一别，便对送行的乡亲道：“父老乡亲们，谢谢你们的真情，张说很感动，都回去吧。”众乡亲流着泪，甚至有的人带着哭腔道：“张大人，您要多保重啊！”
李春燕也送行过来，犹豫着走到张说跟前道：“张大人，京城是个大地方，虽然能长见识，但也是大染缸。希望你到京城不改本色，做一个好官。”张说道：“放心，如果不是我为百姓做主，又怎么会被朝廷认可？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李静钧走了过来道：“你还回来吗？”张说看了一眼李春燕道：“会的。”李静钧道：“大人保重！”
二十七
在大唐营地，月月对高仙芝道：“哥哥，这段日子在你的呵护下我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感谢的话我不想说，谁让我是你的妹妹。但我觉得这不是正常的生活，这是在大唐军营，时间长了对你的影响不好。一个钱丰已够你忙乱了，还要照顾我，并谋划怎么打败吐蕃，我想离开这里。”高仙芝道：“你要去哪里？”月月的目光显得很迷茫：“我也不知道。”
高仙芝道：“妹子，如今爹妈都去了，你是哥的唯一亲人，哥不能让你过漂泊无依的生活。哥有个好兄弟封常清，对哥哥特别忠诚。他私下对我说，他第一次见到你就看上你了。你看这事……假如你们成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你也不用漂泊了。”月月摇着头道：“不，妹妹心里已经有了人？”高仙芝忙问：“谁？他在哪里？”
月月的脑海闪现出常顺关照自己的情形，侧着身子道：“他叫常顺，具体在哪，我也说不上。”高仙芝觉得这样放她离开，路上肯定出事，如今别说是她这样的漂亮女人，就是丑女人也会在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倒霉，便道：“既这样你别走。告诉哥他的情况，哥派人打听。”月月固执地道：“不，还是我去找。”
高仙芝态度坚决地道：“不行！你是女儿家，出门非常不便，何况还带着孩子？别说你，连哥哥出门都带护卫。”月月道：“我可以女扮男装。”高仙芝摇着头道：“那更不行了！如今土匪见到女人就奸，见到男人就强迫入伙。要是遇到吐蕃人，那就更麻烦了。你走了哥哥不放心，快告诉哥他的情况！”
月月道：“他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当时他去沙关食府找土匪报仇，结果一去不回。”高仙芝道：“是不是死了？”月月道：“不知道。不过我有个感觉，他还活着，只是情况不好。”高仙芝道：“不管怎样，哥不放你走！哎，你瞧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也不给他起个名字？”月月道：“要不叫朝义吧？”高仙芝品味了一下道：“就叫朝义！”
二十八
夜晚，毛重利端起酒对春风得意的方刚表示祝贺，两人饮下一杯酒，方刚咂着嘴道：“人说有钱可使鬼推磨，果真如此啊！”毛重利道：“这是肯定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要是人没这个动力，谁愿意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方刚吃着菜道：“主子，别说这些了，如今我成了县尉，下一步咋办？”
毛重利感叹道：“朝廷的势力日益强大，要推翻他谈何容易！”方刚观察着毛重利道：“这么说您放弃了？”毛重利道：“这是我的天下，我咋会放弃？”方刚道：“那您的意思是……”毛重利道：“现在靠造反很难达到目的，但也不能放弃这条路，我想应该同步进行。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引出李隆基，杀掉他！”
方刚摇着头道：“他很少出宫，即便出宫也是前簇后拥？”毛重利拉开门向外看看，缩回头关上门问：“你说香山酒为何畅销？”方刚道：“是御酒。”毛重利道：“世事就是这样，官家喜欢的，百姓就跟风。香山酒本来就少，一跟风就缺。假如你把香山酒垄断后交给我，我将它抛向市场，这样宫廷里没酒，皇帝还不追问？”
方刚大惊道：“这一追问，我岂不完了？”毛重利显得高深莫测地道：“没事！如果弄好了，我们可一举成功。不过凡事从最糟处着手。你物色一个人让他监酒，酒出来就送给你，不要让李静钧父女知道。如果朝廷来查缺酒的根源，你就将替死鬼杀掉。比如说他畏罪潜逃，你杀他就名正言顺。最严重，大不了说你做得过了。”
方刚不解地问：“可这有什么意思？”毛重利道：“缺酒后，李隆基必会出来。他一来，我就叫他死无葬身之地，那时李林甫就会推出我来。我本来是禅让皇位的人，复位有何不可？”方刚道：“不就是缺酒吗？怎么断定他会来？”毛重利道：“大家认可了这酒，一下子短缺在国宴上多丢人？皇帝在宫里久了，会借机出来散心。最关键的，这里有他思念的人。”
方刚道：“您是说李春燕？”毛重利道：“是的，他有愧于李春燕，所以会千方百计找理由和机会来。这人哪，甭管他是谁，只要跟‘情’字挂钩，做事就很离谱。李隆基是什么东西？纯粹是风流鬼，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他越向往。”方刚道：“不过，我还有个疑问，他毕竟是皇上，每次去东都洛阳都带着不少人，如果他来鸣沙，也必定是众星捧月，怎么能靠近他？”
毛重利道：“如果是前簇后拥、众星捧月，他就不会到西北。这种散心，说到底就是一种理由。说白了，他是要偷见李春燕，怎么可能让更多的人知道？”方刚道：“问题是他微服出宫，也一定会带侍卫？”毛重利道：“既然是微服，他就不会带的人多。如今是太平盛世，他常去宁王府、歧王府、太真观，自然不会过于防范。”
方刚感到由衷地敬佩，竖起大拇指道：“主子就是主子，真是高明！”翌日，毛重利与雇佣的众伙计带着货物进入了沙漠。土匪烂板凳发现后，跑回沙漠匪巢迅速下马，进入室内见众匪正喝酒，沙里豹忙问：“什么事？”烂板凳忙道：“大哥，毛重利带着货物进入了沙漠。”沙里豹骂道：“妈的，自己人，不要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