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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了结唐风

裘见仁维持了秋后斩立决的刑罚。吴迪也没失言,保护了他家人没有受辱,而且多有生活资助。当家人来牢中探望裘见仁告知了这些情况后,裘见仁竟也心生感动,于是抱定决心安静等候伏法,再也没有横生枝节检举他人的心思。

吴迪是有意这样做的,如果不关照裘见仁家里,他再供出蔡福事先的谋略大家都麻烦。如今胡有为已死,倒也不急于私自处置裘见仁和蒋氏,阴谋手段过多反而容易受缚于人,就让他们安静的秋后问刑最好。

如今最愁的是唐风,多少个日夜焦虑难眠,当他得知姨父被裘见仁杀了后如闻天崩,胡有为就是他的天,没有胡有为就没有他在青州的一切,如今这根支柱断了,唐风已感不妙。

他始终怀疑这是吴迪裴宣使得阴招,可又不敢言语。如今最高兴的自然是吴迪西门庆,将近两个月来唐风资助西门庆开了四家药铺,不但出资租建房屋,而且供应一切所需药材,四家鸿鹄药堂就这么开业了。

“死、死,快看,死了……”西门庆和管家赖大蹲在院中静观一只大黄狗。只见那黄狗耷拉着耳朵,口吐白沫,四肢一撇倒地不起。西门庆起身欣然道:“我的毒药研制成功啦!……只是药性发作的时间还有误差。”

西门庆研发的这种毒药本来是想下毒后一个月令人身亡,拿黄狗做试验后发现等了一个多月才见效果。西门庆搓着下巴颏思谋道:“狗不同于人,没有在人身上试验,拿不准药量的配比。不过嘛,已经可以交差了。”

当日,西门庆找到吴迪,颇为紧张的把药交出去,对吴迪道:“药性发作估摸在一月之后,死亡症状与腐食中毒相像,一般的仵作、郎中都查不出破绽。只是……当初设想的令人不知不觉中死亡眼下难以实现,死时多少会有些绞痛。”

吴迪仔细端详着手中浅黄色的药粒,如大豆般大小,手心也沁出汗来,不安的问道:“仅此一粒便可要人性命?”

“是。多了也不方便携带,也不能当饭吃。”

“确定死后和食物中毒一个样子?”

“差不多吧,狗是如此,还没在人身上实验过。要不你服一粒试试?”

“下在茶水酒水里能看出变化么?”

“只有浅淡的黄,基本看不出来。”

“唔……你总这么贫嘴潘金莲没嫌你娘娘腔?”

“这个嘛,瓶儿还说我两挺像。”

“滚!”

这日。吴迪西门庆宴请唐风。唐风屁颠屁颠地来了,胡有为已死,眼下只有投奔吴迪才能在青州混下去,而且唐风一直想借机试探吴迪是否诚心待自己,若嗅出异样也好趁早打算。

台上唱的是流行于北宋的诸宫调戏曲。一名女子环抱琵琶半遮面,弹指间香袖柔曳,红唇曼唱:……有日月朝朝暮暮……山河究竟是何样……天!却不把清浊分辨,可知看错了盗跖颜渊!有德的受尽贫苦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延寿……天地也做得欺软怕硬……哪请神仙来降妖除怪……”那妙曼女子说中带唱,唱尾叙说,再细听唱词,吴迪和唐风各有滋味。

西门庆看场面沉寂,咳一声说道:“北地唱曲多是琵琶和筝伴奏,南曲多是笛子,也别有滋味。”

吴迪细细一思,不禁莞尔,端起酒盅道:“来,唐贤弟,只管大口吃酒。今天请你来一是你姨父多有不幸,吴某借酒给你压惊;二来是鸿鹄药堂多受贤弟资助,借此以表感谢。来干!”

唐风心中兀自忐忑,只得借酒相陪,不安的心思印在脸上,早被吴迪察觉。吴迪西门庆只顾吃醉,席面上胡吹乱侃,粗鄙言语尽出。

吴迪醉醺醺地笑道:“这说唱女子丰胸肥臀,要不今晚我做东请来给西门老弟点灯!哈哈哈哈……”

西门庆端起酒盅猛灌一口,怪笑道:“好嘛,求之不得!莫不是你那话儿也威武了。唐老弟,说句打嘴的话,你家那小妾的灯点的如何啊?哈哈……”

此时唐风借酒消愁也是大醉,见吴迪西门庆一晚上言语粗鄙,形容龌龊,此时也没了防范心。至于陈家女儿本就是他起了色心的玩物,压根没多少感情怜悯在里头,一听西门庆拿自己说笑,附和道:“是个雏,当然销魂。西门大官人想必也点了不少灯,改日小弟给两位仁兄找两个白面童子,闹起龙阳来最是销魂。”

吴迪一听差点没喷出一口酒来。在古代确实不少男子好龙阳兴趣,可吴迪压根接受不了,想着都恶心,忙咽了酒,嬉皮笑脸:“要得要得,有劳贤弟寻几个白净的。”话锋一转,笑道:“贤弟啊!我多少猜出些你心思,你别多心,这次裘见仁给提刑司的人供称是你害的陈家女儿,我替你挡了,否则你已经在牢里了。往后你只消跟着哥哥干,赚个金山银山来,大碗吃酒寻女人快活,人生足矣。来,吃酒。”

唐风满口酒气一阵醉笑:“哈哈,多谢吴兄啊!甚么都瞒不过兄长。既这么着,我也不说见外话,哥哥想必也猜出了,那陈家女儿是个麻烦,给我当妾是为救他哥,吃了雏鸡我也腻了,她死活要去牢里捞人,又被我姨父给入了,活该做死……。以后小弟唯哥哥马首是瞻,来吃酒。”

吴迪脸上闪过一丝凶气,心想,“看来不假,一直以来我怕掌握的罪证有疏漏,冤枉了唐风,既然你自己招了,兄弟!对不住了……”

趁着唐风酒醉出恭方便,吴迪把毒药悄悄投在酒盅里……

第二天酒醒,唐风想起昨夜说露的话后悔不跌,细细一思谋品出其中凶险,计谋半日,三十六计走为上,急忙打发家仆收拾行囊,携带金银细软不辞而别了。

一个半月后,唐风死于边境某乡。经当地仵作验尸,怀疑为吃了腐烂的鸡肉,食物中毒身亡。

夏日炎炎。吴迪终于盼到了赵佶的密函。赵佶果然闻听一枝梅身死大惊失色,痛楚不已。敕令吴迪不必急于回京,配合青州府加紧查案。吏部已升裴宣为青州府知州,命裴宣配合吴迪限期查出一枝梅被害原委,同时加紧修建通天阁。

“……据查一枝梅身世坎坷,自幼孤苦,饱受豪绅污吏欺辱,从师学武后来到青州玲珑山当了绿林,自此打家劫舍,宣称劫富济贫。当今圣上和申王有一年白龙鱼服体察民情,被一枝梅劫持上山,朝廷一时没了两位亲王的消息是以大惊,责令青州府胡有为破案,官兵围住玲珑山几天几夜要人,后来今上和申王径自安然下山,还替一枝梅庇护……

一年多后有一伙强人上山火并山寨,一枝梅身负重伤逃遁,据说那是个雨夜,一枝梅还怀抱一个婴儿仓惶逃走,再也没回来。山寨被洗劫一空后那伙强人也没占山寨,这是疑点。江湖传闻是天魁门的人干的……”裴宣款款而谈。

吴迪起身看看窗外,如今鸿鹄酒楼的客房修建将要完成,整个后院被装扮的郁郁葱葱,绿草都被修剪平整,像地毯一样铺展在石曼道路两侧。工人们正在给顶梁柱上刷着红漆,不远处潺潺细水环楼流淌,拱形石桥架于溪流之上,柳枝随风轻舒于窗栏。

可吴迪却无心细赏雅趣,转身回来,说道:“裴大人,我怀疑宗凌女儿丫丫就是一枝梅怀抱逃离的女婴。估摸当今和申王被劫上山后并没受到委屈,反而一枝梅和当今引发了恋情,所以陛下即位后便想起这段往事,令我等修建通天阁以作怀念。可毕竟一枝梅是造反的绿林,此事陛下也不便张扬。倘若我们分析是对的,那么……一枝梅被害便疑云重重,而且陛下必定伤心愤慨,我们且不可疏怠查案。”

裴宣颔首道:“此事申王也参与了,如若能当面请教申王会使案情更加清晰。”

吴迪沉思半晌,道:“没那么简单。你想想,为何陛下只令我们查一枝梅被害一案,而不是她的身世?其中必有不便之处,我们也不必叨扰申王。这几日我们就动身,我突然想起林家镖局也是江湖上行走的,我与林家有些联系,不妨去讨教讨教。”

夜深了。吴迪和宗凌守在床边,看着沉睡中的丫丫。小丫头如今快四岁了,三年前宗不凡在酒店门口捡到了丫丫,当时天朦朦亮,襁褓婴儿被人装在竹筐里搁置在快活林门上,包裹孩子的被单上还有血渍。吴迪初来快活林乍到,宗不凡就提起过丫丫身世成疑便是如此。

吴迪细细端详着小丫头,脸圆嘟嘟的甚为可爱,小鼻子大眼睛,白皙如玉的肌肤,眉眼间仿佛有几分一枝梅的模样。

宗凌手里拿着两串金链,一串是一枝梅的脚链,挂着半个瓷坠,瓷片白釉底色,上有青花图案,另一串金链是当初捡到丫丫时大腿上栓着的,也挂有半个瓷片,此时两相合璧,竟天衣无缝合在一起呈现出一个椭圆形,青花图案对接,是个细细的山水画面,其中还有个微小的“念”字……

夤夜时分,鸿鹄客栈阒无人声,后院中只有热风轻荡着树叶。松柳槐楸一棵棵植于人造溪流一侧,在青墨色广袤的苍穹下显得格外孤单,暗空中泛起麻麻的黑云,逐渐遮蔽了月光,星光黯淡,零零星星眨巴着憔悴的眼睛,时而被黑云吞没。

貅儿悄悄地走出酒楼,无声无息地在树林里攸来攸往,几乎听不到她走路的声音。忽然,貅儿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暗如鬼火的光雾,伸手箕张如爪,随之一吼,栖息在树上的乌鸦惊慌飞窜,只有一只折落于地,貅儿拔下老鸦身上的羽毛,生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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