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现在再回过头来,再来说说李丰的父亲吧。
当那个失踪了很久的李丰的父亲终于又回到了他曾经所居住过的这个小区的时候,父亲的父亲,也就是李丰的爷爷,正刚刚的死去不久。只是,爷爷的死却更是又一次地让他们这个本来就在这个小区里名气极大的家庭,又一次大大地出了一次名,因为爷爷是自己把自己给烧死的。
这听上去似乎很是离奇,也让人不大能够去理解,这怎么会呢,又怎么可能呢,一个老人,就算是他一个人的日子不怎么好过吧,可他怎么就能对自己下了这样的狠手,他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但这的确又是一件真实发生的事情,不但是来验尸的那些个警察们在这么讲,就是连李丰的那几个姑姑也没有提出什么疑义,因为在她们看来,她们的父亲这样地离世,似乎只是早晚的事,是迟早要有这么一天的,她们是有所准备的,早一点来到,或许还更好,对大家都是解脱。
姑姑们一个个这样去认为并不是说她们有多么的不孝,或是说她们多么地讨厌着他们的父亲这样一位老人,多么地盼他早死,事实上不是这样的,事实上还正是由于有了这几个姑姑的存在,李丰爷爷的晚年才能得以过得有吃有喝有钱花,干干净净,不至于天天醉卧街头,潦倒在那里。
要知道那个时候的爷爷已经是一个酗酒成瘾、酒精中毒的人了,而且那个时候的爷爷还浑身是病,有可能活着早就对他是一种折磨,是一件没有多大意义的事了。其实也正是因为李丰爷爷的嗜酒如命,于是那一天的死,也就有了他倒底是自杀还是意外死亡这样的两个版本。那就先说说自杀吧,这样说的理由是那一天恰逢是中秋节,姑姑们都各自去了自己的婆家。对着窗外那圆圆的月亮,只有李丰的爷爷一个人孤独的在那里喝着闷酒,或者是他老人家想到了生死不明失踪了许久的李丰的父亲,也就是他的那个宝贝儿子,或者是他想到了死去多年的李丰的奶奶和李丰的大姑姑吧,也或者是想到了他自己这一辈子的糊涂和所有的错误,反正他是越想越痛苦,越想越难过吧,至到他自己想不通了,于是就把那些酒都倒到了地上,再去点着把火,把自己烧死了拉倒。当然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另外一种说法是,李丰爷爷的死纯属是个意外,想想吧,那些年,李丰的姑姑们一个一个都已长大成人,并且还都出落的一个比一个漂亮,嫁的女婿们也都是不错,那个苦了大半辈子的李丰的爷爷正是要过上几天好日子呢。就比如那个中秋节,李丰的爷爷收到女儿女婿们送来的礼物就摆放了一桌子,水果月饼的,光是看着那么多的好酒,李丰的爷爷也是舍不得去死的。所以,他一定是自己喝多了酒,不小心,才引着了那把火的。
但是在李丰看来,自己的爷爷和自己的奶奶的这一辈子,怎么说呢,也真的是不好评价,也没法子去评价,他们两个人的这一生,似乎就是为了李丰的父亲,也似乎全是为了李丰的父亲,他们生下的那么多个姑姑们,不管那些姑娘们有多么的孝顺、多么的懂事,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全都无所谓,也全都可以是忽略不计的,唯有李丰的父亲才是最最重要的,绝对是不可或缺的。可实际上李丰的父亲呢,却也是并没有感到有多少的快乐和幸福围在左右的,反而是活得格外的艰难和耻辱。
同样,在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李丰总是这样在感觉在想他的父亲。当到了后来,当开始面对着生活中那么多的磨难和艰辛时,自己那个已经渐渐长大成人并慢慢懂事了的父亲,他会不会也很是恨他的父母,也就是恨自己的爷爷和奶奶呢,就像是李丰就很是恨他自己的父母那样。
没错,对于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李丰的内心里是有着很多的恨的。李丰不止一次地在想,因为有了他们这样的父母,所以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是个天大的错误。或者说是老天对自己上一辈子所做的所有恶的惩罚。只是自己的上一辈子,倒底是做了什么坏事,那当然是只有天知道了。
那个一生都想要生个儿子来为自己养老送终的李丰的爷爷,却是至到最终也未能在这件事情上如了他老人家的愿。最为让人可怜可叹的反而是,当他老人家痛苦的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居然都不知道他的那个宝贝儿子现在到底是死是活,人在哪里,当然也就更别指望着这个儿子能来为他送是人生的最后一程了。他只能够是报憾而去,这大概也就是他老人家的宿命吧。
他的儿子还活着,看那样子似乎还是活得好好的呢。那一天里,他拿着好多名贵的他的父亲从来没有喝过的好酒回家来了,来看他的父亲,来看他的那些个姐姐来了。不管这个小区里的人们是怎么看的,也不管这个小区里的人们又是怎么讲的,反正他自以为自己是衣锦还乡的。
现在的李丰并不知道他的父亲当时有没有因为他爷爷的离世而痛哭过,但李丰估计是没有的。
李丰的爷爷留下的那一小套房子,理所应当的成了父亲的了。于是,那个曾经让小区里大多数人都反感又讨厌的李丰的父亲,正式的成为了那个小区的居民,他和大家开始共同生活,早夕相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