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平素采药的山谷,就在卧龙山外山和内山的分界线上。
过了这处山谷继续向西,便是内山。内山之中丛林茂密,狼虫虎豹这类大型猛兽随处可见,偶尔还能遇见凶兽。独行的猎人只敢潜进去外围半里之地,埋下兽夹子,等到猛兽休息的时间再次潜进去,看看有什么收获,绝不敢停留太久。宇文俊扬声说是去收兽夹子,人就进了丛林。
前几年,宇文枫常常跟着父母进山采药,只是最近一年体质越来越差,进山也走不了多远。原本他一个稚嫩少年采来的药,就数量有限,少了他采集的那几颗,也没有见到多少,反而浪费了宇文俊夫妇不少时间,索性不再带他进山。这一年中,前半年宇文枫还能帮着晾晒药材,后半年干脆什么也干不了了。不过,宇文枫还算聪慧,前几年跟着父母认识不少药草,懂得很多采药的规矩,早就能够独自采药。
今天,柳氏依旧不去管他,让他注意歇息,不要太拼命。
那片山谷很大,药草生长的茂盛,采集的过程几乎不需要站起来,蹲在那里慢慢挪动就行。两个人估摸着药材的年份,尽可能挖出年份多的,留下嫩苗不动。就这样,两个人蹲下身子挪动着采药,慢慢的,不知不觉的,距离就拉开了。
今天下午进山的路上,不知何故,居然没有遇到任何活着的东西,就连一只兔子、山鸡,哪怕是一只小鸟都不曾看到。这让宇文枫很失望,原本打算捕猎小兽给弟弟妹妹当做玩物的心思算是白想了,明摆着没戏了。他的手机械的采摘着药材和野菜,眼睛却抽空到处瞄来瞄去,心里期待着能遇见一只兔子、山鸡什么的,成为自己今天的猎物。
突然,他发现右侧十丈开外的灌木丛中,闪亮着一双蓝色的眼睛。
那里不知道何时藏了一只小兽,大尾巴、毛色雪白、尖尖的嘴巴和圆圆的耳朵,蓝色的眼睛正好奇的盯着他不动。端详着这只和兔子差不多大小,像是一只蓝色眸子的雪貂,样子太蠢萌、太可爱,宇文枫想要逮住它,当做宠物养着,想必小吉会喜欢。
宇文枫站起身子时,蓝眸雪貂也不惊慌,依旧站在那里看着他,见他只看着不动,还伸出前爪撩了几下,就像向他示意。
宇文枫笑了,觉得小家伙通灵,有点意思,抓来给弟弟妹妹当宠物绝对好玩。于是,他悄没声息的走过去,只剩下一丈距离的时候,小貂儿转身跑开。见它跑了,宇文枫就想放弃,谁知那小貂儿却又停下身子,又撩了撩爪子勾引他。就这样,小貂儿在他前面跑跑停停,逗引着他一路歇歇走走,进了内山也浑然不知,直到小貂儿翻坡下谷,钻进一处山洞。
那个洞口开在背阴的峭壁下,周围巨石林立、灌木遮罩,看起来非常隐蔽。周围的地面上,却生长着一大片紫茎白花的绿叶草,散发着浓郁的腥臭味道。
宇文枫一路跟过来,虚弱的体质有些撑不过去了,心口咚咚的跳个不停,头部眩晕、恶心的想要赶紧躺在地上才舒服。等到稍稍忍住不再干呕,他捏着鼻子走过去,弯下腰探头看了看:洞中通道低矮,他若进去只能半蹲着,四肢着地的向前爬行。潮湿的洞壁,深处的黑暗,心里不免有些胆怯。
这样的兽洞,没人愿意进去,特别是现在的他,没有半点体力,就算是一只笨山羊冲过来,也能把他撞个半死。他轻轻的按摩着胸口,傻傻的等在洞外,期盼着小貂儿以为自己走了,会再次出来。他特地找好了最佳的位置,一旦小貂儿出来,他能够一下子扑上去抓住。谁想一刻钟过去了,也不见小兽有什么动静。
他的耐心很快就耗尽了,好奇心也慢慢散去,只是身上还有些疲乏,他无力离开。就在这时,原本就有些阴沉的天,彻底黑了下来,远处的天空中一道华光闪过,接着传来一阵连绵的雷声,急骤的雨点扑打下来。
下雨了,而且还是暴雨!
宇文枫四下看看,能够避雨的地方,也只有那个兽洞。无奈之下,只能躬身钻了进去。
天色阴沉加上自身的遮挡,宇文枫的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他只能凭着先前探头看过的记忆,四肢着地的爬行着。四周漆黑一片,他的心里塞满了恐惧,再无一分好奇。只是已经爬了这么久,索性继续看看洞里会有什么东西。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宇文枫不担心被烈性蛇虫噬咬,上山之前按照父母的吩咐身上揣了硫磺石,让他害怕的只是黑暗。听着洞外短时间不会停下来的暴雨,他硬着头皮又坚持着爬行了十几米。拐过之字形的通道,不远处竟有光线射进来,他的心头重又变得活跃。又爬过去十几米,再次顺着光线拐过通道,发现眼前变得开阔,景观也大变。
这边居然又出现一个洞口,被整片灌木丛挡住,上面还爬满了藤萝,铺天盖地的茎蔓遮掩得死死的。没有镰刀劈砍,他绝对钻不出去。
小貂儿蹲在灌木丛前,一脸蠢萌的看着他。
宇文枫心想小貂儿这次弄不好跑不掉了,看来他今天总算有了收获。他站起身子,刚走近几步,小貂儿就嗖的一下窜到他的身后,速度快得让他难以置信!转过身来,看看小貂儿并没有离开,依旧蹲在不远处,满脸讥讽的看着他。宇文枫抬头看看幽暗的洞窟,心想就算这边没有出口,自己今天也没有办法逮住这只小貂儿。
小貂儿蹬直后腿站在那里,歪着脑袋看着他,眼里闪烁着嘲弄,似乎在说:“你来抓啊!你来抓啊!看你怎么能抓得到?!”宇文枫脸一红,索性不去看它,转头透过杂乱的枝叶缝隙望出去:洞外是个四面环崖的封闭峡谷。
这时,他感到一阵燥热,稍稍定神,发觉是这边洞外徐徐的暖风透了进来。让人惊愕的是,就这么一道山崖隔离,这里的世界居然这么闷热!
二月二,外面的世界春寒料峭,宇文枫还穿着絮了兽毛的夹袄,而这峡谷里已然是暖风和煦、草长莺飞的初夏时节。他本就疲乏,燥热更让他难受,正要强撑着脱下夹袄,想办法钻出灌木丛,忽听外面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男声叱骂:“破军老儿……你逃不掉……乖乖还了……否则定……死无葬身……地!”
一苍老男声应道:“小崽子……敢追来是你们找死……给本圣……送宝!”
一酥润女声接了二人的话题,声音尖利,倒是让宇文枫听得清清楚楚,只是意思有些迷糊:“破军老祖,咱们几大宗门的传承至宝,据说形同神不同。您老先前去了五大宗门,不告而取,只要今日还了,这事就算完了。想来您老先前这般作为,应该是有了什么发现。今儿难得齐聚,正巧本宗至宝我也带了,几个人凑在一起参详,也是一段机缘……”
宇文枫正寻思着女声中的奇怪词语,又听一人道:“好口才!”仔细分辨,是那个唤作破军老祖的苍老男声,这个破军老祖阴阴笑道:“嘿嘿……不必……若不等你观音妮……本宗理都不理……拿过来吧!”
随即,谷中传来一众讥笑声,那个观音妮又道:“破军老祖,你也不必胡吹大气!今日有我们六宗在,任你修为高出我等几何,也休想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