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人篱下,在花月娥的杂货铺住了恐怕有5个年头,年是以什么为生的呢?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就是不时有相熟的人摆脱他一点小事,或者麻烦事,只要价钱合理,他都愿意接受。
所谓的合理,就是收获要比自己的付出高出几倍的价钱。
所以这样的工作不多,因为很多人都知道什么叫做等价交换,当然,也会有人甘愿吃亏,因为他们同时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随便找谁都能办妥。
但偶尔,年也会拒绝有些有丰厚回报的任务,例如给岁首那帮乱党传送消息,例如帮百部那帮捕快缉拿乱党,总是,凡与官府扯上关系的,一概免谈。因为谁都知道,官府与麻烦二字,总是影形不离。
这个麻烦还不是一时,而是一世。
因此,年宁愿穷死,也不愿被烦死。
也正是他坚守原则,所以一直以来甚少与谁结怨,要说的话,唯一一次便是粳米被捉,碉楼里被迫杀人的那次。但那一次已经把见过自己的人都杀光,没道理被找上门寻仇啊。
要么不出手,要么赶尽杀绝,这也是他的原则之一。
年实在想不明白,还有谁会来毒害自己。
抛开原因不说,最有可能的便是在杂货铺内的众人,包括花月娥、粳米、岁首、百部、聂飞,以及来历不明的夏天、夏溪和那名叫香凝的姑娘。
来历不明者当然最有可疑,但夏天兄妹从前年之后而来,怎会跟自己结怨?但也难说,说不准他们刚到步便被人控制了。
不过,嫌疑最大的还是那个香凝。可是如果她要对付自己,何必一次又一次的救治自己身边的人?难道是为了博取信任?
不管如何,年对身边的这几个人高度戒备。
这个世界上,莫说是只是泛泛之交,即使是挚友,出卖也只需要一个愚蠢的理由。
明知道是有毒,这房间还要不要睡呢?要是被粳米知道,一定会叨叨唠唠的没完没了,年实在不想让生病的人再为自己担忧,于是,半是为了解决问题,半是为了试探,敲响了香凝房间门。
“什么事?”门是打开了,可只是露出一条缝,刚好探出头来。
“可有空帮我一个忙?”
香凝没有回答,默默看着年等他下说下去。
“我房间出了点问题,恐怕要你才能处理。”
“好。”
回答简单而且干脆,闪身出门后,香凝马上把门关上,好像很怕被看到自己的房间一样。然而,这房间又不是她的,短短的一阵子,可收藏什么秘密呢?
就在她钻出来的那一瞬间,带起了一阵微风,把房间内的空气也一同带出门外,除了夏日湖边的青草味,年还嗅到了一股香气,那香气,正如自己房间所出现的一样。
这代表她是凶手,还是受害者?年不敢武断。
来到年的房间,香凝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惊讶道:“你也是?”
“也是什么?”年装作不解。
“我房间也有这股气味,你闻到后没发现不妥?”
年眨眨眼,道:“要是没发现不妥,便不会找你了。”于是,顺便把碉楼里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听他说完之后,香凝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寻你的麻烦,可是城门失火,殃及了池鱼。”
“不说这个,怎样解决?”
“唯有打开门窗,让气味散掉。”香凝无奈道:“虽然你的香囊能帮上忙,但这毒香仍然会对人造成影响,多吸无益,因此还是以让毒全散为上策。”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这样。年把房间的窗户都打开,打算看看粳米那边情况如何,顺道把香凝送出房门,岂料一打开门,居然看到门外有两名蒙面黑衣人!
两人一左一右,正在做手势准备冲进自己的房间。
年愣住了,那两个人也是愣住了。
对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两名黑衣人打个眼色,朝年虚晃一招,趁对方闪躲的瞬间冲入房间,从窗口跳了出去。
年没追出去,匆匆对香凝道:“看看其他人怎么样。”说罢带头走出房间,果然看到另外两名黑衣人扛着失去意识的粳米出现在走廊。
好一招调虎离山计!可惜要骗过我还早十年!
年大喝一声,飞身踢出一脚,其中一个黑衣人上前用手一挡,咔嚓一声,登时手骨断裂,痛得叫了出来。
这些人看来都是训练有数,见到同伴有危险,另一人并没有帮忙的打算,反而退回房间。年当然明白其中用意,可是那断了手的人却没有放弃拦阻,扬手飞出数枚梅花镖截住年的去路,紧接着抽出腰间佩剑一连使出三招,每一招都是狠着。
年没想跟他消耗时间,舞动折扇连消带打,黑衣人知觉眼前一花,不知怎么的就让年来到了自己身后,想要转身已经迟了,年举起折扇手腕用力往下一敲,黑衣人颈骨碎裂,当场断气。
颈骨碎裂的人是不可能还活着的,年也没上前检查那人生死,一个箭步冲入粳米房间。尽管已经尽力了,但还是迟了那么一步,只能从窗口看到黑衣人的一抹衣角。
“糟了!”
年立马扑上前,还没到窗口,却见黑衣人突然又从窗口飞进来,撞翻了房间中央的茶桌,未死,但是口吐鲜血。
然而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被掳走的粳米呢?
正是狐疑之制,香凝抱着粳米,跟随着黑衣人出现在窗口处。香凝笑着道:“他们太狡猾了,只是我们也不笨。”
“你怎知道他们也会从窗口逃走?”年又惊又喜。
“因为你在那里。”香凝道:“如果先前那两人成功把你引出屋外,他们自然从正路走,但若你转回去,他们便从窗户逃脱,他们忌惮你,我只能在你身后捡漏了。”
又一次,年不得不承认,这位香凝姑娘真的是绝顶聪明,而且心思细密。
如果能有这样一位朋友,那是三生有幸,但倘若是敌人,那必定是一场动魄惊心的恶战。
对于年来说,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人不多,粳米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亲人,所以对她特别关心,至于夏天和夏溪,即使他们被偷走,年压根没想过要去救他们。
所以,打开夏天和夏溪房间门的人,不是年,而是香凝。
两人房间并无异常,而睡得正香的兄妹两也并未发现只是一门之隔,就在他们睡着的那么一阵子,门外有人死了。
年用香凝给的,用臭草等提炼而成的解毒药水放到粳米鼻子下让她嗅了嗅,很快,粳米打了个喷嚏便醒过来了。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粳米只是很奇怪年为何在自己身旁,而自己怎么不是睡在床上。
年没多解释,只是说她梦游了。
粳米半信半疑,打了个哈欠,又爬回床休息。闭上眼睛没多久便睡着了,迷迷糊糊,她梦见了自己在长满清新小草的湖边玩耍,那种感觉,宁静而又愉快。
一个生擒,一个丧命。两名黑衣人都被年带到自己房间,死了的扔到一旁,还活着的被五花大绑,
年拿着折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拍打着手心,笑吟吟的看着黑衣人,威胁道:“倘若你如实交代一切,我或许能让你死得痛快。”
“哼。”黑衣人冷冷一笑,道:“传说果然没有错,你果然是一个魔鬼,落在你手上的人从来不会有活口。既然都是要死,我又何必多说。”
“好,好,好。”年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举起了折扇。“既然你知道我从不留活口,那也肯定知道我的仇家不会多,因为要寻仇,要找我麻烦的人,早归西天。所以,不说也罢,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我敬你是条汉子,就让你来个干脆。”
说罢,没有等黑衣人再开口,年的折扇已经正中其颈后第七颈椎。
那是一块凸出的骨头,而每一次,年都是一击即中,一击即碎。从来没有人逃得过他的这一把折扇。
“啊……”还想着只是吓吓那人,没想到年会真的会突然下手,本来是以救人为使命的香凝看到这一幕,不禁发出一声惊呼。看着年的眼神也都禁不住变了,既是不敢相信,又是微微的害怕。
年无所谓的耸耸肩,“忘记了你还在。”一尘不染的外表下,自己的心早已经黑透了。
很久之前他便知道一个道理,人在江湖,不想被杀,最好首先出手杀人。
“我把这两个人拿去埋掉,你留在这里。”
“等等。”香凝咬咬牙,想了想道:“你不怕他们还会回来?”
年眨眨眼,放下手上的人点头道:“很有道理,那么是我留下,你去埋尸体?”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可香凝却是点头道:“没错。”
“你不怕?”
“死了的人,有什么可怕。”
话虽如此,但毕竟还是一个小姑娘,如果年答应让她去埋尸体,那么他不仅心黑透了,还没有人性,连畜生都不如。
年不是好人,但也绝非坏人,他是一个男人。
是男人就不该让女子干这种活。
所以年笑了,笑得很迷人,那是天掉下来我挡着的从容镇定。
“相信我,他们不会再来。我把他们埋葬之后,顺道解决这件事,你和大家在家中等我,不用帮我的忙。”
说完,他找了一个大麻包袋把两人塞进去,轻松扛在肩上,从窗户轻轻飘落街外,往城郊山林走去。
香凝趴在窗口,悄悄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突然觉得很内疚。刚才,自己不应该用那样的眼神看他的。